第54章 南下
宣武门外。
一座四四方方的军营，已初具雏形！
而在这军营正中间，一座木制高台矗立于此。
高台的一角竖立着一根粗如海碗的旗杆，红色的旗帜随风飘扬在旗杆上方。
旗帜翻滚之间，一抹白色北斗星图出现在旗面之上。
正是五方高招旗。
而这高台之上，还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之上，一坛酒，一只白鸡。
鼓声雷动间。
一身戎装的戚继光，腰挎雁翎刀，头戴凤翅盔，盔顶刻有金质真武大帝神像，身披精铁山文甲，脚踩厚底皂靴。
蹬蹬蹬——几步上了高台。
站在高台之上，台下的一切尽入眼底。
只见台前教场之上，四千七百名神枢营的将士，肃立于此。
其中三千将士，人人头戴朱红漆贴金勇字铁盔，脖子处围着锁子顿项，身上除了棉布胖祅外，还套着件齐腿的柳叶甲，一个个好似铁塔一般。
腰间佩刀，手中的武器各不相同，或是手持长枪，或是肩背鸟铳。
这些正是步营的三千战兵，以队为单位，各自小队，跟在手持一杆挂着各色旗帜旗枪的队长身后，组成数百个小方阵。
不过虽说是步营，但是每人手边都牵着匹战马。
左侧则是五百游骑营。
他们与这步营的装束不同，一个个戴着铁尖明盔，身上则是披挂着件齐腰扎甲。
而右侧，则是一千二百名长夫，他们虽说不是兵丁，但是戚继光还是为他们每人置办了一身布面甲，外加毡帽一顶，腰刀一把。
而这长夫边上，数百辆辎重大车，分成数列，一字排开。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每个人地上更是都放着口陶碗，碗内除了烈酒之外，更有鸡血。
“将士们！!”
戚继光也是第一次掌兵近五千人，此刻看着这台下五千多人齐刷刷地听候自己的命令，内心深处，不由得涌现出些许激动。
他强行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伸手一挥，便有一个亲兵上前几步，来到白鸡旁，手起刀落，将白鸡宰杀，滴血进酒中。
随后，一碗血酒被端到了戚继光面前。
“将士们！!”
戚继光双手捧着海碗，朝向台下数千将士，再次朗声高喊道，“太子南巡，拔营在即，若本将不护卫太子，不同甘苦，功罚不公，不以赤心报国，有如此血！！！”
说罢，直接一饮而尽！！
“喝！！喝!!喝！！！”
数千将士，瞬间群情激奋，纷纷以脚跺地，齐声喝道。
这声响仿若地龙翻身般浩大。
紧接着，三位被火线提拔上来的千总，连同着马芳，一同带着手下旗官，纷纷捧起地上的陶碗，齐齐向前跨出了队伍之中。
之后面向将士们，双手捧碗，齐声喝道，“太子南巡，若不护卫太子，不身先士卒，不以公功罪，不真心向敌，妄杀庶人，有如此血！！！”
说罢，纷纷一仰而尽，而后齐齐摔碗！
而当这些军中高级军官也宣誓完毕之后，所有将士们，便齐刷刷地弯腰，端起地上血酒，举杯共誓，高声喝道，“太子南巡，人众不齐心，不实心护卫太子，退缩纵贼，妄杀平人，见敌不用命，有如此血！！！”
“砰————”
摔碗之声连响。
“好！！”
戚继光一声爆喝，不得不说为将者，都要有个好嗓子，“各兵听知，太子安危，大明脸面，全系我等神枢营中，望各兵将用心用命，本将将依此以行军法，不要毁誓，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诺——”
台下所有将士，无论官兵，全部抱拳齐声应诺。
“吹掌头号！！”
戚继光一声令下，台下传令兵瞬间起了反应，纷纷拿起挂在胸前的铜号喇叭。
“哔——哔——”
全军一齐扬起自己手中武器，齐声呐喊三声，“威武，威武，威武！！”
“三举号炮！！”
又是一声令下，安放在高台两侧的火炮，便直接被点燃，“嗵——嗵——嗵——”
此刻戚继光已经手按腰刀，从高台之下，缓缓走下，当号炮三声结束之后，再次大手一挥，“点鼓！升旗。”
队伍中各色旗子瞬间被挥动，下一刻锣鼓喧天。
台下的数千将士们开始组成两列队伍，朝营门涌去。
而另一边，朱载壡和随侍营，技勇太监所组成的庞大仪仗队，也穿过了百官，往承天门走去。
几乎所有百官都傻眼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突然就换太子南巡了，而且太子怎么就这么突然就走了，不去太庙祭告昊天吗？不去奉先殿祭拜下先祖吗？怎么就直接走掉了？
只不过一个个京中官员，虽说知道太子此举不合祖制，但是被这突然的“袭击”一下搞懵掉了，就连朝中的给事中，以及御史也一时间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百官最前列的严嵩，希望他能给出个答案。
但是严嵩没有理会这些人。
他到现在已经明白了一切，这所谓的朝会，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只是嘉靖为了太子所搭建的一个舞台，所有京中官员，包括自己都成了演员。
他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身后那帮如同菜场小贩般的官员。
“严相怎么就走了啊？”
“诶，徐侍郎也走了，胡御史也走了？？”
聚在一块想着商谈这件事如何处理的百官，突然发现有些官员，离开了自己的大部队，顿时纷纷色变，他们能当上京官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有些人眼珠子一转，便想明白了一些关节，纷纷拱手告辞，唯独一些御史和给事中，从惊讶中回过神之后，便转为了兴奋，像是发现了新事物一般，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明日，不，今日就上奏疏，弹劾太子，劝勉皇帝要遵守祖制。
至于他们的下场如何，就不是朱载壡所关心的事了。
朱载壡带着仪仗队出了宣武门之后，便与早已等候多时的神枢营将士们汇合了。
他们将一同南下，前往南直隶。
因为皇太子朱载壡，将在那里行监国之事！
这一刻，是嘉靖二十八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