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活菩萨
经过魅娘的亲自验证,沐南婉心里总算有个谱了。
她立刻派人熬煮药材,准备了近一百人的分量,优先治疗重病患者,其次是老弱病残孕。
由于一些病人,还有其他并发症,需要另行医治,所以各个大夫都很忙。
墨钰已经忙活了几个时辰,腿都要跑断了,连口茶水都没几乎喝。
沐南婉则躲在房间内,忍着剧痛,给自己放了一大盆鲜血。
看着瓷盆里的血,沐南婉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人体一次性献血,最多400毫升,一旦超过献血量就会出现不适症状。
沐南婉担心那数百位患者,又害怕自己一命呜呼,思来想去,干脆放了600毫升左右的血。
“真是太疼了。”沐南婉咬着布条,给自己的手腕进行包扎,她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先不说人心叵测,就是萧云舟得知此事,怕也要跟她闹的!
为了掩人耳目,沐南婉以独家秘方为由,派人将药罐端到屋子来。然后让人出去等着,直到所有的血液已经溶于药汁内,才派人把药物分发给百姓。
这次等到药的,只有寥寥一百人,也就是此次疫病患者的十分之一。
听说苏老的药也准备好了,具体配方不清楚,但有人看见他运了两笼毒蛇,还有几箱蝎子。像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都是烈性药,沐南婉隐隐有些担心,害怕苏老捅出篓子,最后可怜的还是百姓。
“密切观察他们的动向,实在不行,就让周闻归出面解决。”沐南婉拉过一个影刹,仔细交代道。
周闻归最近很忙,听说京都城传来消息,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沐南婉一头扎进城隍庙,根本不知道任何消息,只听说太子还活着。
放了血,沐南婉的身体愈发虚弱,她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等到醒来,竟已经入夜了。
墨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床边,满脸忧愁地打着瞌睡。
沐南婉刚一睁眼,墨钰就像是感觉到什么,倏地睁开眼睛,一脸惊喜道:“婉婉,你醒了?饿不饿?我……我去给你倒杯茶。”
墨钰看起了手忙脚乱,去倒茶时,还不小心绊了下,差点跌倒。
“你慢点。”沐南婉声音有些沙哑。
墨钰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想吃什么吗?”
“我不饿。”沐南婉摇了摇头,“你怎么在这里?”
“你睡了几个时辰,我放心不下。”墨钰说道,眼眸里充满担忧。
“我只是太累了。”沐南婉解释道。
“你手腕上的伤怎么回事?”墨钰追问,“还有,你为什么会血亏气虚?”
沐南婉知道此事,定然瞒不过墨钰的医术,只好将药引的事情和盘托出。
“我知道,瞒不过你,但为了涿州城的百姓,你一定要替我保密。”沐南婉仔细叮嘱道。
“可是,以人血为药引,你如何受得住?”墨钰心下不忍,眼神里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声音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婉婉去死,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受伤。
“放心好了,我有分寸。”沐南婉喝了一口茶,轻轻笑了笑。
只是一些血,多吃点含铁的食物补血就好了。
“不然,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墨钰着急道,“那蛊王既然可以取出,不如放到我体内,我来替你?”
听到墨钰的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沐南婉无奈地放下杯子,看着他,“哪有那么容易。”
“这可如何是好?”墨钰攥着拳,满头大汗,最后竟然摒弃祖训,劝道:“婉婉,人命无轻重贵贱,百姓虽苦,但也不能拿你的身体去换。我们……我们再另想别的法子。”
说到最后,墨钰已经抬不起头来。
他是大夫,知道没有药的后果是什么,以时疫的发展速度,每天的死亡人数很快就会突破一百人。
如果得不到控制,疫病扩散,涿州城将彻底变成一座死城。
“你知道后果的,不是吗?”沐南婉笑着说道。
墨钰渐渐不再吭声,只是眼神里,写满了哀伤。
他忽然垂下头,隔着袖子,抓住沐南婉的手,一脸悲切:“对不起,婉婉,是我太没用了。”
如果他能想到别的办法就好了?
“没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在给自己积德呢。”说着,沐南婉竟然笑了起来。
她都这么舍己救人了,万一老天爷开眼,也许她就能穿越回去了。
有了沐南婉的“付出”,时疫如预料般得到了控制。
住在重症区的百姓,都有了好转的迹象,很多昏迷不醒的病人,已经能够起床走动了。
一大清早,沐南婉便拖着虚弱的身体,前来巡查。
百姓们刚看见她出现,竟不约而同跪倒在此,朝着沐南婉一下又一下地磕头。
“感谢贵人的救命之恩。”
“您就是活菩萨啊。”
“多谢沐大夫。”
“谢谢。”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感谢之词,沐南婉心里最后的一分委屈,也消失殆尽。
她看见年迈的老人,终于重展笑颜。
她看见小两口幸福地拥抱在一起。
她还看见年幼的孩童,依偎在母亲身边。还有满腔抱负的书生,在城隍庙的墙壁上,挥毫写下精彩的诗句。
而这些人,都活了下来。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哭泣的女人,吸引了沐南婉的注意。
她抱着一只布老虎,哭得泣不成声,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地上。
衣衫褴褛的模样,与胳膊上的羊脂玉镯截然不同。
沐南婉又想起那个小男孩,心中隐隐作痛。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把那孩埋葬的地方,告诉她吧。”沐南婉冲身后吩咐道。
不一会儿,有人朝着那女人走去,将她扶起来并耳语一番。
女人抬起头,朝着沐南婉的方向看去,很快就抹了抹眼泪,重新抬起胳膊,再次行了一个大礼。
沐南婉轻轻移开视线,慢慢走到人群中。
她没有觉得骄傲,只是觉得每一步路,都走得格外艰辛。
祖父曾教导她的医德仁心,也愈发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