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穆老
沐南婉刚到城隍庙，也被吓了一跳。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挤满了人，按照病症的轻重，从一到九，一共排列了九个房间，总数算起来近六百人。
这六百人，是去除掉那些被丢到乱葬岗，和已经死去的疫病患者。
乍一看，瘟疫的扩散似乎并不严重，但对沐南婉来说，已经是十分恐怖的存在了。
一传十，十传百，现在不加以控制，一旦人数翻倍，十个城隍庙也装不下。
“周夫人，您跟我来。”前来迎接的，是个年轻的药童，他态度恭敬，对沐南婉很是客气。
“你叫我什么？”沐南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那药童抬起头，目光下意识看向周闻归，试探性又叫了句：“周夫人。”
“等等，你可能搞错了，我夫君姓萧。”沐南婉连忙解释道。
那药童听完，也是一愣，“啊……您不是周公子的夫人？”
“不是啊。”沐南婉一脸懵，这谣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在聊什么？”
周闻归刚才正和一位白发老人搭话，听见动静便走了过来，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沐南婉的肩膀上。
这半搂半抱的姿态，沐南婉就算长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不一会儿，那白发老头走了过来，目光别有深意的在沐南婉和周闻归的身上转了两圈。
“别闹了，先办正事要紧。”沐南婉伸手把周闻归的手拉下来。
“行，你们先去看看病人。”周闻归倒是好说话，将沐南婉推给了那白发老人。
几人心事重重，一同前往重症区域的一号房。
这位白发老人是城内响当当的老大夫，别人都叫他穆老。
听起来，跟沐南婉的姓氏差不多，但字却不相同。
两人也算有点缘分，简单聊了一下对疫病的见解，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从目前来看，病人需要外发表邪，内散郁邪。
沐南婉将给魅娘开的方子，交给了穆老，两人针对药性探讨了一番。
“荆芥三钱，石膏五钱，玄参一两，天花粉三钱。”穆老摸了摸胡子，眼神闪过一丝惊讶，“生甘草一钱，黄芩二钱，陈皮一钱，麦芽二钱，煮水煎服？”
他将药方摊在面前，看了又看，整个人忽然一震。
“敢问姑娘，这药方乃是何人所开？”
沐南婉微微一愣，笑着答道：“幼年时，我曾遇见一位游方老道，他给我看过一本医术，上面就有这副泄肺胃之火的方子。我瞧着与病人病症相似，便套上用了，没想到还有些效果。”
“此药方的确不错，但却有一些瑕疵。”穆老摇了摇头，琢磨道。
这一句话，倒是说到沐南婉的心坎去了。
她的确跟着祖父看过不少医书，学过不少本事，可那时候到底还年轻，中途又跑去演戏，方子都忘得差不多了。
就像这份药方，里面最关键的两味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就记得自己吃油饼时，把上面的汤汁落到医书上，还挨了顿打。至于那最后一页上面的药材，已经看不清了。
“穆老可有什么想法？”沐南婉问道。
老人眯着眼，沉思片刻，不多时，在沐南婉的药方提笔写上。“神曲三钱，茯苓五钱。”
这两味药都是健脾胃的，能在不伤害病人的同时，生津润燥，抵抗邪祟。
沐南婉看着上面的字，眼神也是一亮，丢失的记忆似乎也找了回来。
“没错，就是这两味药。”沐南婉欣喜若狂，“难怪病人吃了药，却迟迟没有退烧，多亏了穆老指点迷津，请受妾身一拜。”
沐南婉说完就要给穆老行礼，老人家连忙侧开身子，客气道：“夫人天赋异禀，医术高明，我们都是大夫，为了全城百姓的性命一搏，何必那么客气。”
“穆老谬赞了，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还需要您多多指教。”沐南婉这可不是谦虚。
眼前这位老人，短短几秒就能看出药方的关键，实非常人。
倘若能得到他的指教，一定是受益匪浅。
两人把补充好的药方传了下去，并告诉官府的人，把药熬好，让病人全部喝完。
这药方对轻症患者还有用，但对重病患者来说，还是太温和了。
看着一号房里，病入膏肓的百姓，沐南婉的心也没了底儿。
众人戴好面巾，走到屋子里，里面到处都是艾草叶和苍术燃烧的气味。
几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双目凹陷，呼吸异常急促，好像喘不过气来。
她们的神智已经不清晰，嘴里说着胡话，并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声。
穆老沉下脸，走到最近的一个女人旁边，抓住她的手腕开始诊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穆老的脸色也越来越黑，随后摇了摇头，给了沐南婉一个没救了的眼神。
太晚了。
沐南婉看着女人渐渐扩散的瞳孔，心底闪过一丝悲悯。
她看起了那么年轻，也不知道是谁的妻子，又是谁的女儿，谁的娘亲。
根据目前的情况，疫病很可能是依靠血液传播和飞沫传播。
病人一旦发病，先是高烧不退，紧接着肺部感染，内脏衰竭，最后死亡。
从感染到扩散，再到死亡，差不多四五天左右。
今天城隍庙这六百多人，算是疫病的第一次爆发，按照以往的规律，还会迎来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爆发，直到出现拐点。
也就是沐南婉将所有人隔离后，择出可能感染疫病的人群。
而拐点什么时候出现，谁也不知道。
“必须安抚好城内百姓，千万不能让他们乱跑。”沐南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着周闻归千叮万嘱。
穆老看着沐南婉，眼神十分欣赏，他道：“这位夫人，可有什么办法，能一劳永逸？”
“预防。”沐南婉想都没想，吐出两个字。
“预防？”穆老挑起眉，眼神闪过一丝期待，“这是何意？”
“就是提前准备好可以预防疫病的药方，让全城百姓，乃至整个大盛朝的百姓都去喝。将疫病，抹杀在摇篮之中！”
古代虽然没有疫苗，但可以有药方啊。
假如人人都能防治，瘟疫自然不攻而破。
“夫人说的不错。”穆老点了点头，明显是同意她的看法，“只是这预防的药物，有些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