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温柔
“你看这些村民，像是无恶不作的山匪吗？”洛洐揣着胳膊，面色沉静。
两人站在一处七八米高的瞭望台，整个山寨尽收眼底。村民们有的种田，有的采药，还有些牵着老黄牛耕种，寨子里的空地有一群嬉闹的孩童，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沐南婉摇了摇头，目不斜视，“山匪不就是你吗？”
“我可不是，况且，这里也不是白滕岭。”洛洐继续道。
“那你为什么要杀萧云舟？”沐南婉震惊道。
她一直以为洛洐是贼头，得知京城派人剿匪，才在半路设伏。
“杀他是私仇。”
洛洐冷冷解释道：“这里的村民是被白滕岭山匪赶出来的，有我在，那些贼寇不敢轻举妄动。”
“是你救了他们？”沐南婉更惊讶了，她将洛洐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实在没看出半点“见义勇为”的高尚品质。
果然，洛洐的真实目的很快表露出来。
“我需要他们掩人耳目，对付朝廷。”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当叛军的潜质。”沐南婉唏嘘不已，年轻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了。
“呵……”洛洐没有辩解，但那眼神里，丝毫没有对权利的欲望。
“村民对你很信任。”沐南婉踮起脚尖，看着忙碌的人们，不禁心有感触，“可你却把普通人当成了挡箭牌。”
“是我救了他们。”洛洐纠正道。
“所以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沐南婉反问。
片刻的沉寂，两人相对无言，洛洐眸光暗淡，言语中带着一丝薄凉。
“人有高低，命有贵贱。”
听到这话，沐南婉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自嘲一笑，慢慢走下土楼，淡淡道：“你说得对，高贵的洛公子，我累了，恕不奉陪。”
她刚踩上木梯，耳畔又传来洛洐冷冷的声音。
“我已经联合白滕岭山匪，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萧云舟出现。”
沐南婉脚尖一顿，脸色阴沉，“你为了杀萧云舟竟然和山匪合作？”
“他必须死。”洛洐面无表情道。
“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沐南婉深深看了他一眼，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昨天就不应该心软，早知道扎死他算了。
洛洐捏着剑，看着沐南婉痛恨的目光，眼底终于闪过一丝异样。
他敛下眉眼淡淡道：“白滕岭的玄武山易守难攻，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他话未说明，但沐南婉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能够把萧云舟吸引到玄武山的，也只有她这个诱饵了。
“这个计划不错。”沐南婉轻声道，“万一萧云舟没有出现呢？”
“他一定会来。”洛洐言辞笃定，浑身裹着一层杀意，“短短两日，他已经杀了我十几名手下，这疯狗比当年在边关更凶了。”
“……”看来这结怨是挺深的。
沐南婉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所猜想。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寨门口离开。
临行时，热情耿直的孙猎户正在担柴，他看着沐南婉坐在马车上，赶紧迎了上去。
“洛公子，等等。”孙猎户喘着粗气，冲两人拱手，神色感激：“恩人啊，昨日多谢你们出手相助，晚上来我家吃顿饭吧？”
“不了，我们还有要事。”洛洐拒绝道。
孙猎户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将目光投向沐南婉，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位姑娘，我跟媳妇儿商量了下，您是我们家的贵人，能不能请您给我女儿起个名字。”
“不不不，我……”沐南婉摆手拒绝，却听见洛洐在旁说道，“就帮他们起一个吧，那孩子我看着是有福气的。”
难得听见洛洐说人话，沐南婉惊讶不已，想他那天还送给婴儿一块长命锁，也许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血。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沐南婉矜持一笑，望着平静祥和的寨子，还有天上的流云，心下一动，“桑榆非晚，柠月如风，就叫她晚柠吧。”
“谢谢姑娘，多谢姑娘。”孙猎户躬身道谢，嘴里念着女儿的名字，越念越觉得欢喜。
沐南婉放下纱帘，细细纠正：“不是姑娘，是夫人。”
“夫人？”孙猎户愕然。
待他再看，沐南婉的马车已经渐渐远去。
前往玄武山的路途十分凶险，需要沿着崖壁环山而行。沐南婉颠簸了一路，差点把胃都吐了出来，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山谷，又要骑马而行。
顺着溪流一路向上，有一条百丈高的瀑布，轰隆隆的水声如千军万马般气势磅礴。
沿着瀑布的右侧往上走，是一个被绿色藤蔓掩盖的山洞，而这里才是洛洐的真正据点。
“少主！”
数十个黑衣人戴着面具，藏身于暗处，依次从两侧排开，声音齐刷刷地一看就训练有素。
洛洐目不斜视，带着沐南婉径直走到山洞深处，这里面有个超级大的洞腔，最高处竟有数百米之高。其中洞穴错综复杂，大大小小，长短不一。
为了保证洞穴内部的照明，每隔十米就有一根火把。越往深处，沐南婉就越是觉得阴冷，她双手抱住胳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一件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沐南婉回头看去，却发现洛洐已经走在了前面，他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像刚才的温柔不过是场幻觉。
温柔？
呸呸呸，她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沐南婉捂住脸，差点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给骗到了！
“你好生呆着，不要多言。”洛洐将她领到一把枯木藤椅旁，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茶水和糕点。
既来之，则安之。
沐南婉乖乖坐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说话。约莫半个时辰后，洞里再次出现一批人。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他身上裹着虎皮，肩膀扛着大刀，怀里还搂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洛公子，好久不见。”他敞开嗓门，声音在洞穴里回荡着。
洛洐眯着眯眼，缓缓起身，应道：“陈大当家，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