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金篦
早在一千年前,古代医学家就有对白内障眼病施行的手术。例如杜甫诗句中的“金篦空刮眼,镜象未离铨。”和刘禹锡的“师有金篦术,如何为发蒙。”
就连韦皇后左眼的白内障,也是一个道士用金针治好的。
沐南婉曾见过祖父使用一把类似箭头的器具,当做手术刀。她回府后便给萧云舟写了一封信,仔细画好需要的“金篦”,请他找人订做。
然后又让翠芝准备了十只青蛙和十只兔子,放在后院准备实验。
祖父曾说过,她在医学方面有很高的天赋,许多常人十几年都学不会的东西,她一学就会。后来沐南婉当了明星,祖父气得一病不起,如今想来大概是失望透顶吧。
接连两天,沐南婉把所有铺子都收了回来。她结清了所有管事和伙计的月钱,准备重新制定一个连锁“商标”。
具体企划还需要完善,目前最重要的是替齐娘子治眼睛。
“累死了。”沐南婉揉着酸痛的腰,感觉自己一上午犁了两亩地。
为了锻炼手稳,她已经悬笔写了一上午的蝇头小楷。笔尖又软又细,极难控制,不一会儿额头上的汗珠就打湿了头发。
翠芝看了满眼心疼,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沐南婉听了心烦,把她撵到院子里,小丫头就用自己种的萝卜喂兔子。
花嬷嬷特意熬了一锅滋补的鸡汤,说要给大小姐补补身子。沐南婉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放下碗筷又把自己关了一下午。
等到晚上灯光灰暗,她又挑起灯,在烛光下捡豆子。一大盆红豆绿豆混在一起,用细长的竹筷子,一颗一颗挑出来。这极其锻炼腕力、眼力以及专注力,沐南婉像是陷入一种微妙的境界,就连萧云舟悄悄飞到院子看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在做什么?”萧云舟纳了闷。
暗卫小七挂在树上,摇摇晃晃。“回禀将军,夫人在挑豆子。”
“我瞎吗,我自己看不见?”萧云舟嘴角一抽,被属下气得翻白眼,“我是问你,夫人在做什么?”
“……”暗卫小七不敢晃了。
他把自己吊成一长条,语气明显有些不确定,小声道:“在想念将军?”
眼看萧云舟就要去把他扯下来,暗卫老三及时救场,将沐南婉近日所遇之事一一禀明。
“夫人手下无可用之兵,难免有些着急。”
暗卫老三总结概括,把沐南婉的困境看得一清二楚。
“她一个女人,总操这么多心做什么?我萧家的钱不够花了?”萧云舟琢磨着是不是聘礼下少了,给婉婉这么强烈的危机感,竟然要跑出去做生意。
可看她辛苦的模样,到底还是心疼了。
“去找军师,把林州那边的管事挑几个机灵的过来,送到夫人身边。记住,不要透露是我安排的,让他们尽管替夫人办事。”
萧云舟对属下吩咐道。
他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细如丝。等沐南婉累极了,准备熄灯休息,才悄悄翻出院子,并没有现身打扰。
翌日清晨,沐南婉练字时忽然听到窗户传来动静。待她起身查看,只见妆奁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漆红色的木盒。
木盒里,是三枚已经订制好的“金篦”,工艺十分精湛。
沐南婉弹了弹锋利的棱角,展颜一笑,冲窗外轻声喊了句,“替我谢谢你们将军。”
有了趁手的工具,沐南婉准备试验。
她找来绳子将青蛙绑在木板上,先熟悉基本构造,对它进行解剖。这可把翠芝吓坏了,拉着两位嬷嬷闯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撞邪了!”翠芝手舞足蹈,坚定地认为温柔善良的大小姐,跟眼前这个手刃青蛙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花嬷嬷也是一脸凝重,小心拉着黄嬷嬷的袖子,问:“要不要准备点黑狗血。”
“胡说什么呢!”黄嬷嬷皱起眉,把两人训斥了一顿,“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
沐南婉听完,觉得好笑,但还是把原因解释了一番。
“可小姐,你不害怕吗?”翠芝吞了吞口水。
沐南婉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
“治病救人,有何所惧?”
又闭关“修炼”了两天,沐南婉的实验对象从青蛙变成了兔子,手法越来越稳,技术越来越好。
同时,大家吃了两天的兔子肉。
翠芝的眼泪,也从嘴角流了下来,不得不说,兔子肉和萝卜也很配哦。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沐南婉带着工具重新来到齐娘子的家中。这次,她还邀请了墨钰一同见证,倘若真有什么意外,墨钰也能搭把手。
“这真的可行?”墨钰见她手里的金篦,眼里的震惊难以掩饰。
他实在不知道,沐南婉是从哪里得来的办法,竟比他这个男子还要大胆。
在人的眼睛施以利刃,割去白膜,简直是闻所未闻!
沐南婉熟练地开始净手,消毒,然后用蒸馏后的冷水对齐娘子的眼睛进行清洗。为了避免被干扰,房间里除了齐娘子,只剩下沐南婉和墨钰两人。
她一边开始准备工作,一边让墨钰把步骤记录下来。无论手术是否成功,都能给未来白内障的手术,作为参考文献。
“金针拔障术,共分为‘八法’。其一,审机。让病人仰躺在光线良好的位置,用冷水进行清洗。其二,点睛。也就是在睫状体扁平部位进针。”
话音一落,沐南婉已经从抽出银针,揉搓针尾轻轻扎入齐娘子的眼部穴位。
“其三,射覆。将金针推进至虹膜与晶体之间。”
沐南婉深吸一口气,这一项极其考验手法。稍有差池,齐娘子的眼部神经就会坏死,到时候便彻底瞎了。
墨钰拿着纸笔,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紧紧盯着沐南婉的手,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牢牢刻在了心底。
“擦汗。”沐南婉的右手悬在齐娘子的眼睛旁,纹丝未动。
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已经顺着眉毛向下滑落,眼看就要沁入眼睛里。
她的要求放在现在,是再自然不过了。
可听到墨钰的耳朵里,宛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