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太冷了
大年初一，天色还未大亮，小小的村落已经热闹起来。
小孩子们拎着布袋子挨家挨户的拜年，听他们说着吉祥话，主人家便会将家里的糠果瓜子花生什么的吃食拿点给他们。
程枫早早的起来，洗漱好，点了香烛才去厨房煮汤圆。
新年第一天吃汤圆取个团团圆圆的意思。
他见高苗苗还在睡，便没有吵醒她，刘桂英却是已经醒了，不过她没有来，依旧睡在床上，等着涵涵、念友过来给她拜年。
年初一这一天的规矩是家里的男人起来开门，敬菩萨，做早饭。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只有大年初一这一天，女人们才有借口晚一点起来。
程枫开门的动静吵醒了涵涵和念友，他们两个因为记挂着今天和小伙伴们约好了一起去拜年，晚上根本没睡踏实。
听到动静是一刻都躺不住了，两人飞快的起床穿上新衣新鞋，先去厨房刷牙洗脸，洗好之后就直奔刘桂英的房间。
“奶奶，新年大吉。”
“奶奶，大吉大利。”
“乖，大吉大利。”
刘桂英赶紧从枕头下面摸出两块糖，剥了糖皮塞到涵涵和念友嘴里，“来甜甜嘴，新年万事顺意。”
“奶奶，快给我梳好头发，我要拜年去。”
涵涵将手里的梳子和高苗苗给她买的头花塞到刘桂英手里，一叠声的催促她。
“好好。”
刘桂英答应着，手脚麻利的给涵涵梳了双马尾辫，然后给发辫套上两只红色的头花。
“奶奶，我好不好看？”
涵涵得意晃了晃小脑袋，笑嘻嘻的问。
“好看，好看！今天涵涵肯定是咱们村最好看丫头。”
刘桂英笑眯眯的竖起大拇指，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好看。
涵涵开心得不得了，两只圆圆的杏核眼眯成了弯月牙。
“噢，拜年去喽！”
涵涵拉着念友，连早饭都不吃，拿着早先高苗苗给他们俩缝好的布袋子便出门了。
两个孩子的动静不小，高苗苗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窗外还是一片灰暗朦胧。
“程枫……”
高苗苗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大门外传来一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小孩子们便扯着大嗓门喊起吉祥话。
大概是没有得到回应，门外的孩子又喊了一遍。
高苗苗怕小孩子等急了，披上棉袄正要下床，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男音。声音有点模糊，高苗苗也没听清说的是什么，随后便又听到一阵脚步声跑远。
原本昨天就睡得晚，脑袋昏沉沉的，乍一离开温度的被暖，高苗苗不由打得个哆嗦，头脑紧跟着彻底清醒过来。
她披着棉袄赶紧又坐回被窝里。
“醒了。”
程枫站在门口看着她笑。
“怎么不叫我？”
温暖的被窝又软又暖和，高苗苗一时间有些舍不得离开。
“又没什么事，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娘也没有起呢？再睡一下，我来叫你吃早饭。”
与此同时，外头又传来脚步声，“你再躺一会儿，今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睡懒觉。”
程枫笑着打趣了一句，随即便转身离开招呼小朋友们去了。
外头天色渐亮，不时传来村民们各自打招呼说着吉祥话的声音，高苗苗翻来覆去，最终实在躺不住，穿了衣服起床。
东方既明，天空清朗，太阳还未升起，却已经有千万道霞光照亮东方半边天空。
新年的第一天，是个好天气。
高苗苗起床没多久，刘桂英也起来了，程枫趁在她们洗漱的时候将煮红的汤圆端到桌上。
糯米做实心汤圆，沾着点白糖，又甜又糯，像征着团团圆圆、甜甜蜜蜜。
大年初一没什么事，男人们聚在一起打打扑克、搓搓麻将，小媳妇、大婶子们挤在一处，晒晒太阳、磕磕瓜子，说说闲话。
小孩子们最开心，三五成群的，到处乱跑，捡着地上没被点着的小鞭，捡到了，便用香头点了，扔到小伙伴们的脚下，惊得小伙伴们嬉笑着四散而逃。
刘桂英吃过早饭就出去串门了，高苗苗坐在屋前的墙根下晒太阳，拿着本书一边看一边嗑瓜子消磨时间。
程枫一早便被李同硬拉了出去，涵涵和念友也不知道疯到哪里去玩了，院子里清清静静的，外头不时传来欢悦的人声，却更显得这一方天地的静。
果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半卷诗书慰平生。
相较于大年初一清闲，正月里接下来的几天不是在拜年就是在拜年的路上。
更糟糕的是这个年代的交通还不发达，走亲戚都是靠十一路，去路途远一些的亲戚家，有时还要留宿。
住在人家终是有许多不便。
高苗苗很不习惯，但因为是新媳妇，过门头一年不去走亲戚也不太像话，没办法只好咬牙坚持。
其间最高兴的，就属涵涵和念友，粉雕玉琢的两个年画娃娃，谁看人都夸，被夸奖不说，还有压岁钱拿，更有零嘴吃。
到了饭桌上，长辈喜欢小孩子还总是夹肉给他们吃，一个正月下来，高苗苗瘦了，涵涵和念友倒是长了不少肉，脸都圆了。
过了正月十五，歇了一个正月的村民们又开始为春耕做准备。
虽说打了春，天气却还没有回暖，要浇地的粪肥冻成一坨冰，村子里的壮劳力用铁镐将粪肥凿碎了，用粪筐挑到地头撒到地里。
都是体力活，高苗苗干不了，再说事情也不多，程家就出了程枫和刘桂英两个劳力。
涵涵和念友要到二月才开学，高苗苗便在家里带他们，再做些洗洗涮涮、烧饭炒菜的活。
这天，高苗苗一个人在家，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墙根下晒太阳纳鞋底。
她最近刚跟刘桂英学的，心里想着亲手给程枫做一双鞋穿。
太阳看着很灿烂，却没有一点热度，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朔风，吹得光溜溜的树枝乱颤着发出呜呜的声响。
空气都冷冰冰的，好似纳鞋底的棉线都被冻得凝涩起来，拉着费劲，扯得高苗苗的手都痛了。
太冷了！
高苗苗放下手里的伙计，将几乎冻到麻木的手拢到嘴边呵了几口气，抬头间居然看见几片雪花在风里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