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婚
盛京市,长安壹号别墅区内。
屋内桌子上摊开一份文件。
施思茵贴身照顾了聂景明三年,却仍旧不敢和他对视超过三秒。
失明的那三年,聂景明的脾性让人捉摸不透,他禁止任何人盯着他的眼睛超过三秒。
而现在他恢复了视力,那黑如曜石的眼眸勾着人沉沦。
她不敢。
气氛就这样僵持不下。
聂景明叹了口气,从西装外套内口袋拿出一盒烟,抖了几下才抖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白烟轻吐。
烟雾呛进了施思茵的鼻子。
咳嗽的间隙,她与面前的男人第一次对视。
“我知道你照顾了我三年,你付出了很多。这三年的损失我会换种方式补偿你。”
她惊愕地和他对视,聂景明眼中的淡然和冷漠刺痛了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思茵第一次主动直视聂景明。
聂景明掐掉了烟,沉默几秒。
“取消明天的订婚宴。”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施思茵面色煞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三年前,聂景明出了车祸,昏迷不醒。而在他住院期间,他的未婚妻果断抛弃了与他的婚约。
聂家旁系亲戚带头分食聂氏集团。
她则是被聂家上一代掌权的聂老爷子算命选中的冲喜媳妇。她嫁过来第三天,聂景明就从icu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
可惜因为车祸,聂景明失明了。
而她和聂景明的婚礼也因为他的治疗,一直被拖后。拖了整整三年之久,明天就是两人的订婚宴。
她苍白着脸,喉咙像被堵住似的,“为什么?因为你恢复视力了,你认为我配不上你了?”
聂景明身穿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阳光下布料的折射出不斐的质感。他的五官棱角分明,鼻梁被夕阳勾勒着优秀的外形。
聂景明眼神幽深地凝视着她,说:“施小姐应该也心里明白,你和我之间的阶级差距。我会补偿你三千万,如果不够可以再加。”
“我感谢你的付出,但不要得寸进尺。”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合同旁边的支票。
即使预料过会有这一天,可聂景明的态度还是深深刺痛了施思茵的心。
三年的悉心照料,长达三年的朝夕相处,在聂景明的眼中她只配得到些“感谢”。
这些年她被盛京圈子里的名媛富太太们嘲讽到尘埃里去了。她本以为明天的订婚宴会得到一个名正言顺聂太太的位置。
却没想到,她等来了一袭合同。
难过、失落、痛苦席卷着施思茵的全身心,她拼命的咬紧牙关才能阻止眼泪掉落。
“请柬都已经发下去了,突然取消……”
施思茵的声线里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求。
聂景明打断她,“这些我会解决,施家那边你能解决,对吧?”
施思茵哑然。
明天的订婚宴虽然仅有双方家庭及亲近的朋友到场,可他不会不明白她在施家的处境。
要是施家有她的一席之地,她不会在那时候被送到岌岌可危的聂家,
如果她有一个做她后盾的娘家,她也不会在这三年内都被聂家人瞧不起。
气氛再一次冷下来。
手机的震动打破了这要命的寂静。
聂景明拿到手机后,眉眼舒展开,起身准备离开。
坐在对面的施思茵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
“你要离开了?我还没签字……”
不同刚才与她说话的口气,聂景明这次回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明天我会飞去国外,你直接联系我的助理就行。后续事宜,也不要再来找我。”
她突然恍惚。
明明前几天,聂景明还在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他还会揽她入怀,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聂景明不着痕迹地扳开她攥着衣袖的手指。
“恩?景明哥哥,你在和谁说话呀?”
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十分耳熟。
是易言昕的声音!
易言昕是聂景明车祸前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妻,她同时也是易家的大小姐。
易家在盛京的地位仅次于四大家族,聂家即便这几年有些败落却还是位列四大家族之中,而施家不过是近十年新起的新秀,被圈内称作暴发户。
原来她至始至终都不是聂景明的第一选择,即便易言昕在他低谷的时候抛弃过他,她还是比不过天上月的易言昕。
“保姆……嗯,这边我搞定了。演出现场吗,我待会过去接你。”
保姆的字眼深深刺痛着施思茵。
一开始失明的聂景明不习惯盲人的世界,动不动就发脾气。靠自己拿不到桌上的水杯就会愤怒地把桌上的东西全扫下去。
一言不发在一旁收拾残局的她会被他骂就是全天候待机的保姆。
可自从那件事之后,聂景明对她的态度软化了很多,也不再说过保姆这个词。
往日的美好回忆纷纷变成刀片刺向施思茵的心,她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
聂景明瞥了眼沙发上方的时钟,起身准备离开。
三年的相处让施思茵下意识地伸手准备搀扶他,怕失明的他磕碰到哪里。
两人双双顿住。
“放手吧。”
她不知道这句话聂景明是否意有所指。
过了许久,她准备坐起身。
施思茵膝盖无意中碰到桌角,柔软的触感是她为了失明的聂景明特意贴上的软条。
膝盖没有疼痛感,可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好痛。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屋内的光线逐渐变暗,施思茵周围渐渐模糊。
窗外燃放的烟花点亮了屋内。
边角包了边的桌椅,墙壁上的扶杆,甚至背景墙上两人的合照,这一切深深挫伤着施思茵。
她摸着扶杆,想到了之前。
发生车祸前,聂景明算得上盛京内数一数二的高干。
可遭遇失明后,生活上的不能自理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强烈的自尊让他总是逞能的要自己摸索房间布局。她想要搀扶他就会被他狠狠推开。
担心他,她最终去找了装修公司安装了这些扶杆。
而现在,这些所谓的付出,都只是她的自我感动。
她的爱在聂景明的眼中价值抵不过那一纸支票,她坚持还有什么用呢?
施思茵撑着手臂站了起开,她仅仅拿走桌上的合同、支票和墙上的合照就离开了别墅。
她把别墅钥匙留在玄关处。
放手吧。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遗忘聂景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谁也无法低估时间的魔力。
一年、五年、七年……总有一天她会遗忘掉。
施思茵叫了车,手里捧着那张相框。
她打通母亲的电话,“妈,我今晚回来住。”
电话那头只有几声喘息。
施思茵的话让施母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出什么事了吗?明天可是和景明的订婚宴,可千万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施母明显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些事我到家……”
施思茵安慰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施父打断。
“什么!这像什么话!给我把门锁起来,我们不招待!”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我们还有事要和她说。等茵茵回来再说,行不行。”
电话那头的施母哀求的声音极小,但丝毫不差的被施思茵听到。
出租车司机瞧着施思茵的眼角泛红,抽张湿纸巾递给她。
施思茵道了声谢,擦拭干红的眼角,疼痛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知道回家她要面临的更多。
与此同时。
盛京外围一座园林宅院内。
穿着绿色旗袍的女人看着年纪不大,她放下手中的琉璃花,沉声问:“老二,书云还不肯回来吗?”
“嗯,妈。”
老二孟承泽摸摸鼻子,偷瞄女人的脸色。
外人从未见到不眨眼掷千金的孟二爷唯唯诺诺的模样。
自从发现孟书云并非孟家血脉后,孟家一直秉持着适时关心的方法对待着她。
在她面前,也从未显露过孟家丰厚的家底。
在四年前,孟书云突然要闹着离家出走去盛京上大学。
孟母当时就气的住进了医院,导致他们这些年也不敢随便接济孟书云。即便孟家的男人在外多么威风,在家还是拗不过孟母。
可孟书云似乎是被谁资助了,这四年一直没肯回来。
这时候,孟母身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孟书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