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父亲的祭日
邵屿琛推开房门的时候,房间一片黑暗,他想开灯,可刚一打开,房间的灯一闪一灭,最后在一阵嘶拉的声音中,房间重归黑暗。
可他看见了。
看见曲栖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缩在角落里,女孩的头深埋进臂窝中,小小的身影隐隐在颤抖着。
邵屿琛表情有一瞬的怔愣,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场景有几分熟悉。
他近乎本能地涌起一股想要将角落的女孩揽在怀里的冲动。
“曲、曲栖。”他的声音很轻,房间里很静,听上去竟然有几分温和的意味。
女孩怯生生地抬起头,隔着黑暗朝他看了过来。
“邵屿琛……”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邵屿琛却听见了其中夹杂着哭腔。
邵屿琛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双臂将脆弱无助的女孩揽在了怀里,任由女孩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着。
大概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连带着今晚积压的恐惧感在此刻爆发了出来,邵屿琛一言不发地将曲栖揽在怀里,一动不动。
“你没事儿吧,那个魔头有没有为难你……”不知道过了多久,曲栖哭累了,眨巴着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曲栖哭得太狠,睡眼惺忪,已经困到已经把邵屿琛的臂膀当枕头的程度了,一路上,曲栖的脑袋跟打点计时器似的,看得很是滑稽,邵屿琛见状,只得肩膀借给人当枕头,才让这个打点计时器得以歇息。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后半夜。
邵屿琛洗完漱,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又在床头柜拿了几片安眠药就要去书房睡。
在车上补足精神的曲栖这会儿来了劲,从包里翻出蓝色的笔记本,在邵屿琛面前晃了晃。
“我师父是治疗失眠的老中医了,我今天跟他问了一点这方面的知识,还学了一套按摩手法,你看看有没有用?”
说完,不等邵屿琛拒绝,曲栖就扯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床上,自己对着笔记本上面的内容复习了几遍,就迫不及待地搓着手,纤长细瘦的手指轻轻抚在邵屿琛的额头上,一下一下地按着。
邵屿琛拾起曲栖放在一旁的蓝色笔记本。
密密麻麻的娟秀字体光是看着,就知道记笔记的人的认真。
文字旁还附有繁杂的手绘经脉图,认真又仔细。
一种从来没有领略过的感情一下子就涌入了邵屿琛的心底,弄得他不知所措起来,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不知道是手法的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一团困意居然真的在邵屿琛的大脑升起,随即,进入了虚幻的梦境。
夜晚很长,长到曲栖一直睡到了下午。
醒来时,邵屿琛早已经去上班了。
曲栖这个手机用了好几年了,一直舍不得换,续航早就不行了,充上电打开手机才发现来了一大堆未接来电。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个杀青宴来着。
看一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了,曲栖火速洗漱完换好衣服,朝地铁站狂奔。
来得不早也不晚,跟平常的杀青宴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王东不知道为什么,跟她说话时,总带着一股讨好的意味。
要知道以前都是曲栖拿着自己的简历点头哈腰地求王东给个试戏的机会,而如今,两人仿佛地位置换了一般。
曲栖说啥,王东都是第一个附和的。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时间转眼就到了晚上八点,曲栖一个人无聊,窝在角落里琢磨着夜晚究竟给邵屿琛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好。
邵屿琛喜欢什么呢?
曲栖拿不定主意,偷摸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给方安打了一个电话。
方安一听曲栖要给邵屿琛过生日的声音,声音一顿,语气像是很惊讶一般。
过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曲小姐,总裁从来都不过生日的,因为……今天是总裁父亲的忌日……”
曲栖一噎,这个回答倒是她没想到的,准备好的话在舌尖打了个滚,怎么也说不出口。
父亲死在了自己生日的当天……
曲栖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一股没来由的心疼在心底泛滥起来。
“那他现在在哪?”曲栖声音缓慢,语气沉重。
话音刚落,方安那里一片沉默。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方安缓声道:“曲小姐,今天总裁会在公司加班,就不回去了。”
不等曲栖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曲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咬着下嘴唇,无可奈何地倚着墙壁揉着自己的脸。
忽然,余光中好像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曲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没有看错吧?
三楼那个正在喝酒的背影,好像是邵屿琛?
他不是在开会吗?
曲栖走到三楼,偌大吵闹的大厅里,邵屿琛一人坐在角落里,一瓶又一瓶地灌着酒,垂着头的背影看上去很孤寂,曲栖不禁想起曾经在孤儿院孤立无援的自己。
“邵屿琛……”曲栖试探着唤着邵屿琛的名字。
可角落里的男人仿佛没听见一般,喉结滚动,又一瓶酒见了底。
曲栖看不下去,直接将酒瓶夺了下来。
“别喝了。”
邵屿琛眸中泛着冷光,“你来干什么?”
曲栖握住他抓着酒瓶的手,不忍道:“邵屿琛,别喝了……叔叔也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的,逝者已去,生者更应该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叔叔在天有灵……”
这句话没有说完,却像是踩到邵屿琛的尾巴一样,他那如利刃一般的眼神瞬间看了过来,凝视着她,语气很冷淡。
“与你无关,滚!”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位小姐,我是这家会所的老板,您有什么事情吗?”
这时,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俊逸男子搂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您好,我是他妻子……”
曲栖一说完自己的身份,眼前这个老板神色一凛,瞪大了眼睛看向邵屿琛。
“让她滚!”邵屿琛此刻已经有了醉态,黑着脸,声音很是不耐烦。
花衬衫男人耸了耸肩,咂摸了一下说,“小姐,您也听见这位客人的要求了,所以……”
曲栖不死心,追问道:“老板,怎么才能把我丈夫带走?”
被这么一问,花衬衫男子像是起了玩心一般,扫了一眼茶几上一大堆酒瓶,挑眉道:“这个嘛,好歹点了这么多酒,怎么着也得把这些喝完吧。”
曲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桌上摆放了少说也有十瓶酒。
一些酒仅凭肉眼就知道度数不会低。
邵屿琛要是把这些都喝了,指不定就得在医院过这个生日了。
曲栖不忍心看着邵屿琛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毫不犹豫地用开瓶器开了桌上一瓶酒。
“只要喝完,谁喝都一样,那这些我帮他喝!”曲栖说完,仰头对着酒瓶灌了起来。
只听见花衬衫男人嘴里一句卧槽,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仰头对瓶吹的女人。
“老邵,这女的这么猛!”
邵屿琛呆住了,阴骛冰冷的表情瞬间冻结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