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雪花漫天飞舞，片片晶莹降落于她的睫毛、脸颊。许俊徽从怀里掏出带着体温的钢笔，悄悄装进余年口袋。
目送余年他们离开后，他没有去县人社局转户口，给家里派了封电报，母亲气得几天不吃不喝，要买票来云州拧他耳朵。
第二年毕业，他就进了白教授的水利队。辗转云州多地水利工程工地，雨宿风餐一天天过下来。半年前，秦家垭水坝建设任务下来，白教授要他带队来罕山镇进行先期勘探测量，他激动的半晚上没睡着。
那座石拱桥，他和余年重逢。那时杏花微雨，她眼眸冷清，纤细的手指攀折一枝细柳投入潺潺的流水。时隔三年，她眸底的清澈宛若淌过他心间的山溪，不经意的低眸，他读懂了时光淬炼过后的坚韧。
车窗玻璃外面，忽然落下噼里啪啦的雨点，许俊徽的思绪被牵回来……
“许组长，是不是还在想小年姐送给你的手帕子呢？”赵小荔脑袋伸向副驾，嬉皮笑脸地说。
许俊徽一阵羞赧，好在夜色渐浓，笼盖住眉间的慌乱。赵小荔这么一提醒，他赶紧上下翻衣服的口袋，分蛋糕的时候，奶油弄脏了衬衫，余年顺手递给她的手帕。
他明明装进裤兜里的啊，到底去哪里了？
后排座椅，杨琴拿手肘戳赵小荔，赵小荔捂住嘴巴笑了两声，拿给许俊徽一块细格子手帕。
许俊徽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将手帕叠好，放进上衣内口袋。
雨下大了，余年带没带伞啊？许俊徽朝后视镜看了眼，周氏饭馆门口的吉普车还堵在那里，后面跟来拖拉机，喇叭拍的震天响，许俊徽握住方向盘，开上右边的马路。
江霰够不着马路很恼火，自行车往旁边一丢，和周娇娇吵起来。
周娇娇更横，让饭馆服务员给她搬来椅子，悠闲坐着堵江霰。
宋铁替江霰抱不平，“周娇娇太过分了，追求人也不是这么个追法，大姑娘家家的，她不害臊啊。”
林辛抱着胳膊，一副隔岸观火的表情，“毕竟霰哥以前撩过，周娇娇那性子，经得起一会儿天雷地火，一会儿冰霜地狱的吗？”
宋铁翻了个白眼，“说的你懂得什么似的，霰哥就不好这口，什么撩不撩的，团长在那边卡着，霰哥只能小心伺候着，谁曾想周娇娇越来越起劲了。害，霰哥实惨啊。”
林辛：“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堵下去吧？”
宋铁打了个响指，“有余年在，周娇娇根本不够看的好伐？”
林辛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啊，我咋没想到。”
两个小跟班暗戳戳找到余年，阿谀奉承的话说了几大箩筐。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周娇娇离谱到什么程度，居然举着雨伞，端坐在椅子，看这架势，誓要堵江霰一晚上。
什么愁什么怨？
两个小跟班点头哈腰觉得有戏，搬了张椅子出来，要给余年捶腿捏背。余年眼神给到位后，两个小跟班乖乖站到旁边。
手伸到屋檐外面，雨小了许多，余年抬步迈下台阶。冤有头债有主，周娇娇堵的人又不是她，瞎耗在这里也不是事。
岂料，她的鞋底刚落到最后一级台阶，周娇娇的黑色雨伞飞到眼皮底下，锐利的伞尖差点刺中她裤管。
发什么疯？余年眸底神色一黯，笼共周娇娇碰了几面，唯一的宿怨大概就是农垦大学那次技能比武大赛，不过那次，她应该更恨江岸枝才对。
余年挪开挡在前面的雨伞，无视周娇娇阴沉的脸，大步流星朝马路走去。
周娇娇被余年漠视的眼神深深伤害，她再也忍受不了，积攒了许久的心火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站住！”周娇娇踢开椅子，攃了口红的嘴巴能一口吞下余年。
余年停下来，周娇娇得逞地冷笑道：“哟，还挺听话的嘛。”
余年耸肩，微微一笑道：“江岸枝教学有方啊，你都会抢答了。”
周娇娇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就是她，是站在面前的这个土包子抢走江霰，是她故意激将，她才上了胡岸枝，不，江岸枝的套子，搞得比武竞赛没获得名次不说，还被学院那些平时她看不上的同班同学嘲笑。
还有，为什么偏偏她今天过生日啊？挑什么日子不好非要赶在今天，不知道她刚调整好心情来帮周叔叔忙吗？晦气，真是晦气。
而且江霰还狗腿的什么似的，又是蛋糕，又是出门买花的，还买的是蓝色妖姬，她眼馋好久都没舍得买的花。
周娇娇越想身子越颤抖，爱情没了，屈尊和江岸枝交友反倒被利用，唯一的玻璃友谊也没了，而余年，进农垦大学一年不到，红的发紫不说，身边还围着这么多人。凭什么啊，到底是凭什么？
之前江岸枝这么问，她还嘲笑她弱，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余年割在她身上的口子有多痛。
周娇娇拎起手臂，牙关紧咬，“余年，都是因为你啊---”
余年眸底闪现一道寒芒，雨滴穿透眼前的空气，她手腕轻轻一转，衔住对面高高落下的掌锋。
周娇娇瞳孔露出惊悚，怎会如此啊？她的手腕比面人还要瘫软，完全使不上力气，反而被余年死死擒住，动弹不了。
周娇娇越挣扎，手臂越痛。眼看就快扭成麻花了，周娇娇终于忍受不了，膝盖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余年，你快放开我……”周娇娇有气无力地说。
余年像丢弃垃圾似的放开周娇娇，周娇娇的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涌。
周围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好丢人啊。余年竟然臂力惊人到这种程度，可看着挺弱鸡的啊，周娇娇混了武术社团两年，连余年的小拇指都够不着。
丢人，太丢人了。原以为能教训两下出口恶气，现在脸火辣辣的痛，周娇娇抱住吃疼的手往江霰那边瞄了眼，江霰脸色阴郁，罗刹似的，她赶紧避开那道眼神，抱紧自己嚎啕大哭。
“江霰，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过来帮我，呜呜呜呜。”周娇娇越想越委屈，“我爸可是把我交给你看管的，你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最近对我疏远的什么似的，我去找你回回吃闭门羹，我爸那边我可都替你藏着，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去告状？要你欺负我，和这个土包子联合起来欺负我！呜呜呜呜。”
江霰来到周娇娇面前，手插进两个裤兜，嘴角向两边牵起来，“你尽管回去告状，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对你没那个意思，你或许应该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这个？”
江霰指结敲到脑瓜盖，冷嗤道：“有时候可能不是你的问题，身体它病了啊。”
周娇娇听了，哇地一声哭出来，“江霰，你好狠的心啊。这么多年，我的真心都喂了狗啊。我是要告状，我要让你在团里待不下去，我要让你在垦屯待不下去。”
江霰无动于衷，“你尽管去吧，刀子最好直接往我身上下，别玩虚的。”
周娇娇气得跺脚，“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如愿以偿。”
江霰摊手道：“我提醒过你很多遍，你早该那样。何苦来哉？”
周娇娇摸干净脸上泪水，“因为她对吧，都是因为她对吧，因为他你宁可和我爸唱反调，因为她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我和你从小就玩在一起，她才来了几天？江霰，我再也不会对你死缠烂打了，因为你不配！”
江霰语气更冷，睨着周娇娇，一字一顿道：“那我也告诉你，你确实不配。一个只会取笑别人、愚弄别人、拿别人开心的大院子弟，确实不配和我们玩。我已经忍太久了，你最好在我面前收敛好，要告状？团长那边只会认为他养的闺女脑子有泡。”
周娇娇气得尖叫，“江霰，你给我闭嘴啊---”
江霰食指搭在嘴唇，“记住你可是淑女，注意保持形象。”
“江霰----”
余年挠了挠头皮，她一不小心看了场撕心裂肺的狗血剧。这个生日过的，可真是丰富多彩。
吉普车已经开走了，耳朵里还回荡着周娇娇怨恨的咆哮，这都什么跟什么？
踏上马路，夜风拂面，些许燥热。已到立夏，温度只会一天天攀升，还剩两个月就放暑假，学习进度必须提起来，最后冲刺一下，争取暑假就进水利队点亮另外的两颗星。
余年加快了回学校的速度，行至校门口的时候，江霰伙同两个小跟班匆匆跟上她。
宋铁：“余年同学，我们排长找你有话说。”
林辛客客气气凑到跟前，“小年姐，霰哥想给你道歉。”
余年回头，瞥了眼江霰，不解地说：“他道什么歉？今天你们大张旗鼓给我过生日，我还要感谢他呢。”
江霰听到这话，赶紧从旁边溜过来，“那个，就是，我……”
余年摆手：“你不用说了，我对你和周娇娇之间那些事都没看法，对你也看法，已经这么晚了，你有啥子疑惑，等明天课堂上我给你解解？”
江霰：“……那算了”
余年笑了笑：“谢谢你和宋铁还有林辛，早点回去吧，雨马上又要来了。”
江霰一秒精神，余年居然在关心他，也就是说周娇娇闹的这出，余年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好险好险，他在余年那里的风评看来保持的挺好。
江霰顿了顿朝余年远去的背影挥手，“余老师，明天我会好好上课的，要不还给你来段‘沙家浜’？”
宋铁一脸黑线，“霰哥，大晚上的咱能不要贫吗？”
林辛：“你懂什么？霰哥这叫完美收尾，保持自我风采，加持人设，没点子智慧能拿下余年吗？”
江霰打了个响指，两个小跟班凑近取经。
江霰两个榧子敲过去，拍手走掉：“痛就对了，这也叫夯实人设，加深你俩的印象。”
两个小跟班无语子，“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