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她回来了。”
“学生娃子骑着白马回来了啊”
……
江岸枝傻眼了,万万没想到余年能活着回来,碾米磨坊门前的马路沸腾了,一束束火焰高高举起,村民们满含期待,好比卫兵们列队迎接他们凯旋而归的将军。
村们们都知道,就是这位骑马而来的姑娘孤身涉险救下了柳书记老同学的儿子。柳书记嘴上没明说,村民们也不是瞎子,柳如盐的老同学能是一般人?
开着小汽车来的,肯定比县领导级别大啊。小姑娘救了这大领导的儿子,前途无量啊。
松山老百姓向来对英勇之人敬佩爱戴,后山的黑瞎子为害几十年,这回吃了瘪,他们实在是佩服她啊,还是个学生娃,太厉害了吧。
村民们潮水般地涌向余年,江岸枝呆若木鸡,借给她火把的汉子见她没反应,将手里快要燃尽的火把换给她,跟着队伍跑前去了。
他们……他们!江岸枝气得摔了火把。视野之内,余年一呼百应,火光之外,她可怜巴巴。
为什么?江岸枝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被算命的说中了,那个哑巴是天降神迹,不管遇到什么都能逢凶化吉?
一次两次她还不信,现在……
胡菊花拉闺女回去,也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多想,那个哑巴能有多大本事?运气好而已,妖猫也只有九条命而已,她能是神迹,那我就是如来佛祖。”
江岸枝在人保队林场关了两个月,被同屋的劳改妇女带着信了佛,她老母亲这么说,有点过分了。
林场出来后她找算卦的摆了几道卦,佛道同源,人道为先,她要是参不透这个,白拿瘦金体抄那么多楞严经了。
胡菊花见闺女沉着脸子,摆摆手说:“管她活着还是死了,咱先回屋,孩子抱到咱那里睡,别惊动你舅母,娘给你烙香喷喷的油渣饼子吃!”
江岸枝拉胡菊花袖口说:“你说妖猫有九条命,余年她还剩几条命啊?”
胡菊花打了个冷颤,赶紧拉住闺女胳膊,都怪那个哑巴啊,大晚上的把她闺女吓成这样。
江岸枝苦笑,余年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啊,许俊徽眼睛里的光全是你啊。你怎么不死在黑瞎子林,回来做什么啊?
另一边。
江霰一瘸一拐奔向余年,两个小跟班要帮忙,江霰眼睛红的狼似的。
他就知道余年不会就那么没了的,她多勇敢啊,两发子弹全部命中黑瞎子心脏,要人命的畜生死的透透的。他们披荆斩棘走到河边,攀过多少道崖壁了,临河那座崖壁怎么会难倒余年
江霰欣喜若狂,脚步迈得更大了。宋铁看着肉疼,“霰哥啊,您悠着点,连副市长在后面跟着你啊。”
江霰没听见,这点痛怕什么?余年真的没了,那才叫痛,他一辈子的痛。
连耀东和白清野走在队伍后面,见余年安然无恙回来,都松了口气。
“你家小子急得什么似的,他伤的可不轻啊”白清野扶了扶眼镜,眯眯笑说:“老连,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连耀东瞥了眼身边的教授,没好气地说:“喜酒?喜从何来。你升官了还是你又找着媳妇了?”
白清野哈哈一笑,拍了拍连耀东肩膀,“你养的儿子,你自己体会。”
连耀东:“哎,你个白狐狸,我说一句,你给我打两个哑谜。你今天不说清楚,柳如盐的酒你全喝了。”
不过,江霰跑的是挺快啊,腿都那样了,打算就这么瘸了往后都让他养吗?
连耀东撵上自家儿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江霰理亏停下来慢慢走。
他没什么可生气的,跑进林子的不是许俊徽,他再激动余年也不会正眼瞧他的,他就不碍她的眼了吧,江霰情绪一秒低落,惭愧的不行。
许俊徽扶余年下马,激动不已。他和柳二哥沿着黑瞎子河下游走了十几里路,柳二哥不小心踩到夜蛇,不得已先退回来带刘二哥到卫生室包扎。不然的话,照他的速度,走到月亮谷那里没问题。
问余年被冲到哪里,许俊徽听了自责不已,真被他说中了啊。他当时要是在余年身边就好了,唉……
见余年毫发无损地回来,许俊徽赶紧给她开路,周围村民太热情了,窄窄的马路围得水泄不同,余年现在需要休息,需要好好休息。
“你停一下。”身后的人忽然开口。
许俊徽以为他幻听,悬着心半晚上,有这种可能啊。
余年迈步,走到他许俊徽面前,马鞭子握了两下说:“先不和你解释,你开车跟我去趟月亮谷,有孕妇马上要生了。”
余年说完,利落地蹬上马背,挥着马鞭哒哒哒奔远。许俊徽呆了半天,秦枫等急了,自行车骑到许俊徽跟前,拿胳膊肘戳他。
“许干部对吧,麻烦跟我跑趟秦家垭啊,我嫂子快生了,疼的什么似的。”
“啊,这样啊。那你带路,我这就开车跟你们去。”一阵夜风袭来,许俊徽清醒过来。
和连副市长还有白教授他们交代了几句后,许俊徽叫秦枫上车,两人火速赶往月亮谷。
皮卡车到了没多久,余年骑马就赶来了。许俊徽将人都安顿到车上,难掩激动的心情。
皮卡车厢放的有软垫子,孕妇躺在上面也不颠,秦枫牵着马回寨子报信,副驾空下来,刚好留给余年。
见许俊徽问她,余年索性讲给他听,穿到这个世界有些时日了,忽然能开口讲话,许俊徽急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迫切心情,她非常能理解。要知道,她和系统用这副嗓子说第一句,她就差找片坟地蹦迪了。
许俊徽听了余年惊心动魄的叙述,更加激动了,也更加自责了。他没想到余年竟有这样的心酸,才十岁的孩子啊,母亲就出了车祸抛下她,余年的父亲又……
“都怪我没照顾好你。”许俊徽死死地撑住方向盘,眸色被自责的殷红填满。
余年漫不经心喂进嘴里一块饼干,她穿越的世界,这点小插曲完全不够上菜单的。
“我没事,还能吃你带的脆脆薯,你专心开车,春秀马上就顶不住了。”
许俊徽稳妥地操纵方向盘,问余年的意见,“直接开到镇上行吗?”
余年瞥了眼油表,“必须农垦大学附属医院啊,怀的双胎,村医不灵的。”
许俊徽向后车厢喊了句,“都先扶稳,前面路况不好,会有点颠。”
秦楠紧紧地抓住媳妇的手,鼓励春秀说:“孩儿他娘,你忍着点啊,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赵老太婆不敢和儿子的眼神对视,乖乖缩在旁边。
春秀是个好媳妇,懂事地丈夫说:“我现在舒服多了,等娃落地了,你要好好感谢那个小姑娘……还有,也别吼咱娘,她也是着急才那样说的。”
隔着玻璃,秦楠擦拭干净眼角的泪,“是要好好谢谢那个姑娘啊。”
他转过头补了句说:“娘,等春秀住进医院,你到当面给那个姑娘道歉,你瞧你骂的多难听啊。还有春秀,多好的儿媳妇啊,你也要给春秀道歉。”
赵老太婆听了,反倒心里舒坦多了,儿子不理她,还扬言和她断绝关系,那才叫作践她。她答应,她全部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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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碾米坊门前马路。
江霰坐在路边痛的嗷嗷叫唤,两个小跟班左一句右一句劝他回镇上。
“霰哥啊,伤口都往外溢脓水了,江主任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准心疼的要死。”
“是啊排长,咱别墨迹了,我这就开车过来,带你到镇上住院。”
江霰忍耐着,他怎么能走,余年带许俊徽去救人了,他腿虽然暂时不能动了,但精气神不能落了下风,必须坚守,必须等他们回来。
别看许俊徽平常闷葫芦似的,他对余年可没有表面上看的这么单纯。知青友谊?他是不信的。
他们来了,车灯明晃晃的,江霰手掌遮住额顶,是水利队的车子,余年回来了。
江霰激动地单脚跳起来,车子没停,路过白教授他们的时候摁了几声喇叭就又走了。
江霰失望地坐回来,宋铁一拍脑袋说:“霰哥啊,他们准是去镇里了。你猜我刚才瞅见什么了?后面车厢躺着大肚子的孕妇啊。”
江霰忽然又精神了,蹭地站起来说:“留一个去安抚我爸,另一个跟我上车,咱们现在就回镇里。”
林辛见宋铁晃悠手里的钥匙串,差点哇地一声哭了,“你们……你们……为什么又是我?”
江霰被宋铁架着往前走,痛的龇牙咧嘴安抚道:“你说话连副市长稀罕听,等……等我回来接你们,我给你带牛肉罐头。”
林辛绝望道:“怕是没等到肉罐头,我先被你爹摁锅里煮了。”
月光微凉,江霰爬进副驾,风儿轻拂树梢落下碎碎的影子,迫不及待要奏响松山小夜曲。他马上就要见到余年了,他好激动啊,他要藏住伤口,不让她以为自己是个怂蛋。
他才不怂。晃晃悠悠地,江霰睡着了,他梦见自己潜入黑瞎子河,被卷进急流里,那个漩涡好大啊,他努力想抓住余年的手,余年就像一尾鱼滑溜溜地游走了。
他被梦境里的刺笼卡住,腿上刺了个血窟窿。一头蛰伏已久的蟒蛇吐着蛇信子,扑向江霰,他额头冒汗,瞬间惊醒。
宋铁担忧地问:“霰哥,要不你再眯会儿。你这回伤的可不轻啊,早就该进医院了。”
江霰忍着钻心的痛,“我没事,你好好开车。”
宋铁嘟囔道:“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告诉余年,她也不是石头做的,要是知道你为了找她在河里差点丢了命,她以后肯定会对你不一样的。”
江霰:“打住,给我打住。就这点屁事你还唠叨没完了。余年怎么看我那是她的事,别瞎掺和。”
宋铁唯唯诺诺,心里面嘀咕,“好的好的,我不掺和,将来有你可怜巴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