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圆月使者
京师城内，寂静无声，偶尔有一两声打更之人走过。
在西城最繁华的中央地带，一处不亚于皇宫的巨大府邸坐落其中。
正是严家府邸。
只不过府邸内万籁俱寂，府门外白素缠裹，悲怆无比，府内大堂中间，一尊华丽的棺椁稳稳摆放在最中央。
一个瘦小的老头站在棺椁前，伫立久久，没有言语，也没有眼泪。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严阁老。
几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恭敬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沉默许久。
一个阴沉中不乏暴怒的声音响起，“告诉老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知道小儿的脾气，他怎么会替李奕挡箭？”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世间的痛苦，最疼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眼前便是如此。
“给老夫一个解释？”
“说！”
语气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几位中年人齐齐磕头，冷汗直冒。
“奴才无能，实在该死，求阁老大人饶命！”
“阁老大人，我等真的不知情，真的不知道呀，求阁老大人饶命！”
“求阁老大人饶命呀！”
“……”
声音依旧冷若寒冰，“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不敢说？”
此言一出，整个大堂内落针可闻，死寂一片。
“好呀，真是好呀！”严阁老怒极反笑，“老夫离开京师多年，想不到那个小皇帝已经长大了，还有这份实力，竟将你们吓成这副德行？”
背过身去，“还不说实话？”
这声音很轻，却充满了浓浓的杀意。
“这……”
几个中年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将实情和盘托出。
“胡说八道，当老夫老眼昏花了不成，小皇帝哪来的武功，就那个废物杀鸡都费劲，还杀人，我看是你们被吓傻了！”严阁老罕见的失态，对着这几个人怒骂不已。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阁老大人，这事还真的不怪他们，他们早就被李奕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谁？”
“好大的胆子，胆敢偷听老夫谈话？”
身体慢慢转过来，严阁老那张脸，就像一颗千年古树的树皮，沟壑纵横，可两对眸子却时不时露出慑人的光芒。
“严公子生前心腹管家，前朝皇宫大总管，先帝执笔太监刘瑾见过阁老大人！”
来人正是刘瑾。
这老东西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名号，想要借此拉进与严阁老的关系。
至于那几位中年人头都不敢抬，依旧无比恭敬的跪伏于地。
“哦，我知道你。”严阁老眸子锐利如芒，打量道：“可我也知道你还是福王的心腹。”
刘瑾心头一颤，默不作声，算是承认了。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吧？”严阁老无头无脑的问了句。
“阁老这是何意，小的愚昧？”刘瑾低头，眼神闪烁问道。
“老夫就是问问，不管有没有关系，这笔账老夫都记在了小皇帝头上，他做的有些过了，老夫不管怎么说，都为大风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我儿犯了再大的错，就是看老夫的面子，也不能说杀就杀了！”
“难道，老夫这张老脸也换不了我儿的一条命吗？”
死寂！
长久的死寂！
许久后，严阁老目光一闪，“诸位皆是我的学生，就不必如此多礼了，今夜之事，到此为止，回去吧。”
“谢老师。”几位中年人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快速退出。
刘瑾也一低头，也想要离开，可下一秒，身后传来严阁老的声音，“刘总管，你慢走一步。”
“诺！”刘瑾老老实实停住。
下一秒，严阁老一摆手，背后闪出几个人影，皆是一袭黑衣，只露出两对嗜血眼眸，手腕处黑色月牙的图案若隐若现。
“追上去，一人不留。”
话音一落，黑衣人原地消失。
“啊，这是……”刘瑾脸色大变，大吃了一惊。
刘瑾看到这些黑衣人，整个人都懵了。
那张老脸先是哆嗦，而后嘴角也跟着抽搐，眼睛瞪的快要凸出，手脚也随之颤抖，仿佛是白天见了鬼一般。
“这不会……不会是圆月使者吧？”
严阁老意味深长的瞪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你觉得呢？”
“是真的？”
扑通一声，刘瑾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
圆月使者！
这四个字对于在先帝待过半辈子的刘瑾而言不亚于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如果说内机监是朝廷的眼，那圆月使者就是先帝的刀。
圆月使者只忠于先帝，不对任何人负责，没有对错，没有忠义，只有密令。
密令上，那怕让他们杀害自己的父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挥刀落下。
而之所以严阁老入京第一件事就是重启消失多年的圆月使者，一是为了震慑福王，让其心存忌惮，不敢太过造次，二来则的确是无人可用，离开京师，离开朝堂这么多年，那怕是严阁老也无人可用了，以前的心腹早就变了味。
“起来吧！”
严阁老知道目的已经达成，索性说道：“告诉你家主子，老夫虽然头晕眼花，可还有一口牙，一口很锋利的牙口。”
“诺，奴才明白。”刘瑾再度磕头，心惊胆颤。
“老夫知道你们打得什么算盘，可有一点，小皇帝必须由老夫亲自处决。”严阁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老来丧子，老实说他现在已经不对任何事感兴趣了。
报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诺，奴才明白。”刘瑾一抬头，这才缓缓退去。
屋内，只剩下严阁老一个人，他抚摸着屋内的一切，眼神中眼珠闪烁，低着头，长长的叹息一声。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李奕，你过了，你太过了！”
“先帝智慧号称古今第一帝王，可还不是被老夫玩弄于股掌之间，至于你，一个废物，也配跟老夫斗，你别忘了，就你这个皇帝，也是老夫给你的！”
“可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你怎么能杀我儿呀！”
……
与此同时。
李奕正一门心思的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大战，筹集粮草，秣兵历马，随时准备出战。
当得知严阁老突然出现京师，他也不由得眼皮一哆嗦。
如果说别人也就罢了，可严阁老是何许人也，先帝的宠臣，把持朝政，权势滔天，就是孙庭宗见了，都要行礼叫声严阁老好，甚至，自己前任这皇位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可见此人的手段？
他来京师，毫无意问，定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严公子的事。
“儿子死了，老子来报仇了？”李奕冷冷一笑，眼神中满是杀意。
眼下困局再现，比之前还要麻烦。
潼关外的那头猛虎即将被放出，福王那头饿狼也蓄势待发，现在又加了一条老毒蛇，这局势可越来越麻烦了。
“来人！”李奕喊道。
曹轻言快步走进，“陛下，有何吩咐？”
李奕屏退左右，小声问道：“派人盯住严阁老，不管他见了谁，谁又见了他，务必记录下来，第一时间传给朕，朕要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诺！”
曹轻言刚要走，又被叫住了。
“朕问你，严阁老与军中将领关系如何？”李奕问。
曹轻言摇头，“一般般，严阁老主持内阁，是文人党派，素来与军中鹰派关系不和睦，好在他善于左右逢源，不过也没那么好。”
李奕心里算是落了块石头，忽然又问，“那严阁老手上可有他能调动军队之类的？”
“没有。”曹轻言摇头，“先帝手下除了内机监，倒是有一支神秘军队，后来消失很多年了。”
李奕点点头，笑容满面，没有兵权，没有死士，看你如何在朕的京师翻出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