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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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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牧身边跟着的医正来得极快。

    裴琮之正在案桌后翻看有关南江瘟疫的文书,面容沉静,不显山不露水,淡淡问他,“那传闻中的仙子,你可见过?”

    医正垂首回,“回大人,见过。”

    同在一个府衙里,他又跟在吴牧身边,自然是见过。

    砚书拿来沈清棠的画像,徐徐展开。

    裴琮之再问,“可是这画里的姑娘?”

    医正抬首看去,画像里姑娘容姿娇柔,颜色清丽,正是传闻中的仙子不假。

    他肯定道:“回大人,是这画像上的姑娘。”

    裴琮之听着,缓缓敛下眸,长睫遮掩下的眼眸幽深诡谲。

    原是她去了南江,难怪寻遍大江南北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裴琮之即刻启程去了南江。

    快马快船,不过几日便到了南江衙门。

    是江齐言抱着病体亲自出门来接,“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裴琮之看着面前这个身形清瘦,背脊却分外挺拔的男人。

    “江齐言?”

    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权势,压得江齐言的背脊不由往下压了压。

    他弯身施以一揖,朗声回,“下官在。”

    “她人呢?”裴琮之冷冷问。

    他以为她还在南江,没等江齐言回答,就抬手示意。

    砚书立即带着人冲进了衙门,里里外外的搜寻。

    江齐言叫这突生变故怔住,回过神来才踟蹰开口,“大人,这……这是为何……”

    裴琮之并不理会他。

    他高坐堂上,微阖着眸。

    有些不耐地蹙眉揉额,眼底掩藏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和霜雪。

    砚书带着人将衙门里外翻了个遍,没寻到人,回来报。

    裴琮之这才睁开眼,目光沉沉,冰刀子一样径直落在江齐言身上,声音也似凝了霜,“她不在衙门,去了哪儿?”

    闹成这样,江齐言如何还能不知他是为寻谁而来。

    原来她说的他护不了她,指的是这样权势滔天的一个人。

    他也的确是护不住她,只能如实答,“回大人,陆姑娘已经离开南江了。”

    又迟一步。

    裴琮之强按下心里蓬勃的怒意,再问他,“离开南江?她去了哪儿?”

    江齐言却摇头,“下官不知。”

    他是当真不知,沈清棠没说,他便也没问。

    裴琮之却不信,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不知?”

    裴琮之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

    是医正口中患难与共的情意和郎才女貌的般配。

    “听说江大人已向陆姑娘表明了心意,不知为何,陆姑娘却推拒了。”

    医正话里是掩饰不住的惋惜,“南江城的百姓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裴琮之将这几个字深深咬在后槽牙里,眸子深处波涛骇浪。

    “你可知她是谁,也胆敢觊觎于她?”

    他眸光与声音顿时森寒,看着江齐言,一字一句道:“她是我裴琮之已过门的妻!”

    江齐言被下了大狱。

    ——以草菅人命的由头。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不过区区一七品知县,入狱便受了鞭刑。

    赵横偷摸来看他,见他形容消瘦,本就抱恙的病体更见病容,愧疚不已,“是卑职害了大人。若不是卑职,大人也不必遭此一劫。”

    那衙门口的百姓本就是他传扬流言招惹来的。

    他以为江齐言当真是因着此事入的狱。

    江齐言并不解释,只道:“此事已过去,再不必说。”

    事到如今,他只庆幸,落月跟着赵母和阿阮被他安排去了乡下,早早远离了南江这个是非之地。

    砚书将南江周边翻了个遍,连沈清棠之前在永泉村住着的屋子也找了出来。

    那莫大娘已经回家,接了她碎银的婶子也被叫过来。

    见院里负手立着位墨袍玉带的锦衣公子,分明清俊玉面的好相貌,那气质却清矜泠然,叫人望而生畏。

    一眼就知不是寻常百姓人家,又见他身边跟着衙役差使,只道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贵人。

    两人哪敢再看,均垂首恭敬道:“那陆公子带着他家妹妹,和着身边的一个小厮,在这住了几日。后来,他妹妹生了病,便匆匆离开了。”

    “前些日子又回来,说是妹妹的病治好了,赶着上京进考去。”

    她一个姑娘家,进什么考,不过又是诓人的鬼话。

    再叫人沿着沈清棠离开的路线一路循过去。

    她万分谨慎,马车没到渡口,她便和采薇提前下了车,说是要去接自家妹妹。

    然后随处找了间客栈,进去要了间房,两人恢复了女子装扮。

    等再出来,公子变成了姑娘,那马夫自然是没注意。

    两人躲着他离开,另叫了辆青驴车去渡口。

    几番周折,等到裴琮之派的人过来。

    那马车夫一脸茫然,想了想才道:“倒是有那么位公子,说是接自家妹妹去了,结果进了客栈许久都没出来。我进客栈问,都说没见着他,真是奇了怪了。”

    好在沈清棠提前给了车费,那车夫并不在意。

    但不管去哪儿,总要去渡口坐船。

    这南江渡口是通衢要津,通四州六省,来往客商百姓繁多,三教九流的人也多,鱼龙混杂。想要寻一个人,何其艰难。

    砚书再回来禀,裴琮之正在西厢那间沈清棠曾住过的厢房里。

    她已经走了有些时日了,屋子里还是弥漫着散不去的清苦药味。

    她取了那么多的血,身体都险些熬干了,只能每日靠补药勉强撑着。时日一长,药味浓厚不散。

    平日给她送饭端药来的是江齐言从外头买的丫鬟。

    此刻正跪在地上回话,“姑娘很少和我们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坐在窗子前看雪。”

    裴琮之顺着窗子看过去,冷玉似的眸子深雾缭绕。

    时已初春,枝头上嫩芽早发。

    她看着那飘雪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有没有曾有过一丝后悔离开他的身边?

    砚书便在此时复命回,“公子,人到渡口,已经寻不见了。”

    顷刻间,眸中的雾气一下散去,寒眸深如幽寂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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