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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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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丫鬟听得此言,以为有戏,忙不迭娇声回,“奴婢鸢时。”

    与此同时,一点清波绿的裙步至书房门口,悄然停下,未再往前进一步。

    裴琮之分明瞧见,却只作未见,招鸢时上前来,上下打量她一眼,语气轻佻又风流,“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

    鸢时听出这是在夸她貌美,羞答答垂下眸去,“公子案牍劳累,鸢时来伺候公子。”

    她亦步亦趋地上前来,点烛磨墨。所谓红袖添香,不外如是。

    “姑娘……”

    书房门外,采薇听着里头的动静,提着心看沈清棠神色,小心翼翼唤她。

    “我们走吧,既已有了佳人在侧,想必是看不上我这点心了。”

    毫不犹豫回身离开,清波绿的裙从门口一晃而逝。

    鸢时还在磨墨,丝毫未觉方还温润如玉的郎君眼眸即刻冷冽下来。

    “公子,墨磨好了……”

    她欢喜抬眸看,却正对上他冷冰冰,不含一丝温情的眼,蹙眉疑惑,“公子?”

    “滚出去!”

    是同方才迥然不同的冰冷狠戾,似要洞穿了她。鸢时浑身都忍不住瑟缩,再不敢逗留,忙忙垂首退下去。

    那碗糖酪浇樱桃被沈清棠喂了园子里的夜猫,这是一只雪里拖枪花色的猫,生得很漂亮。仔细看,和狸奴也有些相像。

    沈清棠看着野猫狼吞虎咽,静静问采薇,“我和它,是不是很相像?”

    ——只能依赖一个人的施舍活着。

    如果有一日,这份施舍不再了呢,她会是什么结果?

    采薇却想茬了,“姑娘是说那个鸢时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与姑娘有些相像。”

    方才书房前,她也透过门缝瞧了一眼,虽看不大清,却也觉出几分相像来。

    沈清棠并未解释。

    等那野猫吃完樱桃,她才起身,如释重负般,“好了,我们去无沁斋瞧瞧伯母吧,她上次派人送来的甜瓜还没有亲自去道谢呢!”

    她领着采薇来无沁斋。

    远远便听见里头传来的琴声,哀怨幽怨,缠绵悱恻。

    沈清棠在院门外静心听了半晌,等那琴声止了,才让采薇去敲门。

    开门的是赵嬷嬷,瞧见了她,垂首道:“姑娘来了。”

    她领着沈清棠进来坐,庭前月色深,坐在女贞子树下,泡一壶清苦的香茶。

    江婉也过来,坐在沈清棠面前。身上穿着方才焚香抚琴的衣裳,不比往日素静深沉。

    沈清棠颔首,“月黑夜深,叨扰伯母了。”

    “无妨。”江婉一如既往地冷淡。

    沈清棠极少见她不着素衣的模样,微微笑,“倒是不知,伯母还会弹琴,方才在门外听了许久,只觉得琴声悠扬,不绝于耳。”

    面对她的奉承阿谀,江婉神色淡淡,“不过随手一弹,聊以慰藉罢了。”

    又看着沈清棠,面无表情道声“恭喜”。

    “早便知道这个消息,只是我不爱出门,一直未来得及和你贺喜。”

    ——她说的是裴琮之和沈清棠的亲事。

    沈清棠笑了笑,抿一口清茶,再来问她,“伯母也觉得这是喜事吗?”

    “自然。”江婉道:“能成为承平侯府的少夫人,应当是上京城里很多姑娘期盼的事吧。既然如此,怎么不算喜事呢?”

    沈清棠又问,“那江伯母当年嫁过来也是喜事吗?”

    江婉看着她,洞悉一切的眼里有细微触动,很快又沉寂下去,一字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伯母不必紧张。”

    沈清棠眉眼皆善,温和浅笑,“只是从前偶然听府里的丫鬟说了些旧事,便记在了心上。方才听琴声悲戚,似有无尽遗憾,这才有此一问。”

    江婉自然知道她话里有话,屏退了赵嬷嬷,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

    沈清棠看她骤然惨白的脸,缓缓道:“望安寺的住持,伯母当年的亲事……”

    她轻轻一笑,“还有去岁,那道签文,是伯母特意给我求的吧?还劳烦无生师父亲自为我解签,真是过意不去。”

    江婉强装镇定,声音带着微微颤抖,“那道签文不是我本意,你怨不得我。是他不同意你与平南王府的亲事,过来要挟我。”

    “我没怨过伯母。”

    沈清棠垂下眸,轻轻叹,“我知道,伯母也是身不由己。我也知道,方才归崖院里的鸢时姑娘是伯母派去的吧?”

    鸢时并不是归崖院的丫鬟。

    熟识裴琮之的人都不会有那样大的胆子,更何况她眉眼打扮都像极了一个人。这是江婉安放在裴琮之身边,用来替代沈清棠的人。

    ——她想在沈清棠心里扎一根刺,让她纵使嫁过去,也和裴琮之夫妻离心,不得善终。

    就如裴琮之所言,如果这府里每一个人都不能如意,那为何他可以成全自己,不如索性都下地狱。

    “可是伯母失算了。”沈清棠说着话,眉眼很平静,“我并不在意他身边有谁无谁,这与我都没有干系。”

    “你不想嫁他?”江婉一眼看穿了她,紧接着又问,“你想离开承平侯府?”

    “可惜你找错了人,我帮不到你。”

    ——她自己都被困在这侯府里,出不去,更焉谈帮沈清棠。

    “我没想伯母帮我。”

    沈清棠从袖中取出一支珠钗,是那支她送的宝蓝吐翠的乌金珠钗,“这支珠钗,伯母还是收回去罢。这实在太过贵重,清棠无福消受。”

    她没想江婉帮她,但是江婉决不能成为她离开侯府的阻碍。

    “清棠不管伯母想做什么,与他有什么恩怨。”

    她抬眸看着江婉,目光定定,“伯母都不能牵连到我身上。”

    那乌金珠钗里藏了燕草。

    燕草性寒,叶子烘烤干燥,可制成零陵香。这是烟花之地女子避孕的法子。

    江婉早知她会嫁给裴琮之。

    于是准备这支珠钗送给她,若是她怀不上裴琮之的孩子,反叫那鸢时怀上,那她就可以借着那孩子把控住裴琮之。

    只是可惜。

    采薇一次收拾镜台时无意将这支珠钗跌在了地上,那钗子里藏着的燕草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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