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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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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疯病,自来就无药可医。

    大夫亦是摇头轻叹,“心病还须心药医。”

    哪有什么心药,不过是自食恶果的报应。

    这样大的事,自然告去侍郎府叫曹家人也知晓。曹夫人只得这么一个嫡女,抱着曹辛玉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儿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你叫为娘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在场人无不掩帕落泪。

    裴老夫人亦是在旁边好生劝着,“亲家莫要伤心,辛玉出了这种事也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你放心,我们侯府一定竭尽所能,为她寻最好的大夫来给她医治。”

    曹夫人来时便听说了自家女儿疯病的缘由。

    原是她此前想要害死的那个妾室不知何故,竟然没死成。又叫曹辛玉不小心瞧见了,误以为是冤魂索命,这才吓出了病来。

    这算是什么冤孽官司。

    曹夫人现在便是想寻承平侯府给个说法也寻不出来,只得打碎了牙默默把委屈往肚子里吞,抱着自家女儿“心肝儿”“可怜”地哭个不停。

    一旁人都在身边劝着,好久才渐渐歇了。

    曹夫人抹一把伤心泪,心酸不已,对裴老夫人道:“非是我家故意生事,只是我这个女儿自来你家便没停息过。之前是落胎小产,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我们做父母的看着,心里实在是疼。”

    “不如这样,我带她回家住些时日,说不定她回了自幼住着的闺房,这病也能好些。”

    “好好好。”裴老夫人忙不迭应下,“亲家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就让辛玉这孩子回去住些时日,你日夜看着,也好安心。”

    于是曹辛玉被送回了曹家。

    临走前,沈清棠过来看她。

    曹辛玉现下已经识不得人了,看谁都恍惚得紧,痴痴呆呆的,哪还有半点从前的模样。

    可眼下距离她嫁进侯府,也不过半年多时光而已。

    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已然蒙了尘,再恢复不过从前了。

    “你是谁?”曹辛玉也识不得沈清棠,披头散发,坐在榻上,直勾勾的看着她。

    沈清棠温柔一笑,“嫂嫂,我是清棠啊!”

    这话一出,曹辛玉脸色即刻变了,眼里又惊恐又可怕,扯着身上的被怯怯往后躲,嘴里喃喃道:“你也是来要我命的!”

    她还记得沈清棠跳护城河的事。

    挥着手大叫大嚷,“不是我害得你!我只是看不惯你,想叫你吃些苦头,没想过要你命的!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身边丫鬟忙来安抚她,拍背端水,想叫她清醒一点。

    却被曹辛玉不管不顾挥手打掉,茶水哗啦落了一地。

    沈清棠也来安抚她,“嫂嫂别怕,清棠没有死。你不是见过我了吗?我们还在祖母那里一同吃过早膳的。”

    她温言软语,曹辛玉这才渐渐平息下来,顺着她话点点头,“是啊!我们见过的,你没有死……”

    她又哭又笑,来拉沈清棠的手,“真好,你没有死。你不会来要我命了,对不对?”

    沈清棠抽回手,替她妥帖掖了掖被角,“嫂嫂安心养病,这世上,没有人想要嫂嫂死。”

    她略坐了坐,又与伺候曹辛玉的丫鬟问了些话,眼瞧着她又浑浑噩噩,不知所以,便起身从西院出来。

    日头正沉,沈清棠立在廊檐底下回头看。

    窗子大开,可以瞧见榻上坐着的曹辛玉痴傻浑噩的脸,怔愣愣的,浸在斑驳阴沉的光影里,一点一点,似要被它吞噬。

    她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同情有之,唏嘘有之。但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嫁过来,不然未必,她不是现在的曹辛玉。

    曹辛玉一走,裴景明便来求裴老夫人放行露进府里,“她是姨娘留给我的人,也算伺候我一场。如今她无路可去,祖母便允了我带她回来罢。”

    “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你还好意思提。”

    裴老夫人经他连番几次闹腾,已是心力交瘁。断不肯依他,“你现在将那行露带回来,回头若是曹家人知道了,还不定闹得怎样翻天覆地。你消停些行不行?”

    又恨铁不成钢的狠狠落下话来,“你若执意要行露进府,行!那必得等我死了才行!”

    裴景明这才消停。

    行露仍旧住行马巷里,每日喝茶弄花,好不清净自在,只天天还得应付裴景明。

    如今曹辛玉一走,这儿俨然成了他另一个家。他也不回侯府住了,索性收拾了些衣裳在此常住。

    行露心里嫌他烦,面上却笑盈盈待他。

    添了微量乌头的酒由她亲手递到裴景明嘴边,这药剧毒,微量虽不致死,却可叫男子身虚无力,再无可能有子嗣。

    她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自然也不会让他有。

    行露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狠厉,很快消失不见。

    她娇声催促,“公子快尝尝,这是我新买的合欢酒,一会儿我们……”

    裴景明叫她哄得熏熏然,热气上头,不疑有他,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搂着她便上榻去。

    “乌头酒……”

    衔雪院里,沈清棠看着手里的小瓷瓶,低语喃喃。

    瓷瓶里头装着的正是乌头毒药。

    这药多恶毒,断其子嗣,这是对一个负心薄幸的人最大的报复。

    她轻轻一笑,搁下瓷瓶,“真没想到,哥哥对自己的家人也能如此狠心,丝毫不顾及兄弟情谊。”

    这药是裴琮之给行露的。

    寻常妇人哪里寻得来这种药,就连她哄裴景明的那一套说辞,也是裴琮之派人教的。

    从来没有什么病痨鬼,有的只是他用来讨姑娘欢心的手段。

    “这不是妹妹想看到的吗?”裴琮之过来搂她,是盈盈一握的纤腰,和清淡淡的百濯香。

    屋子里没有丫鬟,就连蒹葭,也只在门外候着,倒是格外方便了他。

    沈清棠挣着身子从他怀里退出来,冷冷看他,“什么我想看到?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可从没存过害他的心。”

    她是没害过,她只助长行露害人。

    西院的人都该得到报应,自然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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