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字字诛心之论
自从把韩家三口赶出小溪村后,李野草就没了他们一家的音讯,更不知住在哪里。
乌黑油亮的燕子顺着房檐低飞,她则是在街上不紧不慢的徐徐走着。
甚至还有闲心浏览街道两旁的新鲜摊贩。
本来想淘弄两根簪子,可奈何实在没有中意的,便兴致缺缺的做罢了。
“前面就是啦!”
“一眼就能看见那老太太贫瘠的长相。”
李野草:……
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
贫瘠……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额头滑过道道黑线,随即李野草冷然的踱步上前,站在人群中,神色自若的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好你个死老婆子,偷拿我女儿的生辰八字作甚!走,今天必须带你去见官。”
“谁偷拿了,分明是你女儿自己塞给我的,我儿子这么优秀,还配不上不成!”
两个年纪相当的中年妇女,又是揪头发又是扯衣裳,分外狼狈的纠缠交打在一起。
嚯,听了这话的李野草暗吸一口气。
韩家老母还真是敢干啊。
一出手就是大事儿。
在大礼朝的民间,大多数人都信奉生辰八字涉及到气运命格,是决计不能随意向外人透露的。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韩礼桐额头上的青筋突起,一跳一跳的,想必是忍耐到了极致吧。
只见他跨步上前,大步流星的拉过了韩母,拽到自己身后,又深深的向对面妇人鞠了一躬:“都是家母唐突了,还望您不要见怪。”
可对面悍妇哪是个善茬,见他们理亏,更是不饶人了。
双手叉腰,指着韩母的鼻子就骂道:“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背井离乡的来了俺们镇上,不就是想找个有钱人家的媳妇给你儿子做垫脚石么。”
“我们可是正经人家,高攀不上你这一个月几两银子的秀才!”
“肚子里有点臭墨史书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呸!”
韩礼桐眉头紧锁,每听她说一句,眉头就皱的更深一分。
“我……”
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就被一阵吐沫星子翻飞的大炮打了个全盘击溃:“你什么你,离老娘的闺女远点,瞧你这模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除了会念书还会干嘛。”
“要真像你娘说的那么有出息,早就当大官儿,吃朝廷的饷银去了,怎么会蜗居在俺们小镇上赖着不肯走。”
站在人群里的李野草恨不得给这大娘立刻鼓掌叫好。
她宣布,这大娘就是当世嘴替!
瞧瞧这话说的,一针见血,字字诛心呐!
见闹的差不多了,李野草信步上前,拂身浅浅行了个礼:“婶子,卖我个面子,这人是我家的账房先生,对令小姐造成的损失我凌霄野阁会进行赔偿。”
对面女人冷静了些,鼻孔中传出粗重的气流:“野草啊,这也就是你来了,否则今天我非得把这娘俩扒了衣裳晒在太阳底下,让大家都看看不成!”
李野草强忍着快喷涌而出的消息,严谨温顺道:“是是是,这也是我当老板的管教不严,婶子莫要气坏了身子。”
“小小心意,您别嫌弃。”
一边说着,李野草便将在街上随手买来的些礼品奉了上去,额外附带腰间缀着的荷包。
里面自然是没多少银子的,也就几两。
这婶子家还算富裕,家里做些香料营生,近几年隐约有扩大的趋势。
但凌霄野阁的人情,外加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她良好谦顺的态度,足以让女人消气了。
更何况羊毛出在羊身上,李野草是生意人,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女人客套了两下,便将东西接了过来,指桑骂槐道:“还是你这丫头会办事,可比某些狐假虎威的人强多了。”
最后,这口气终于舒缓了。
她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转身回了家里。
李野草已经给了一个台阶下,她也没必要再强抓着不放。
更何况,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
不理会韩家母子难看的脸色,李野草上前疏散吃瓜群众:“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给大家造成困扰了。”
镇上的街坊邻居自然表示体谅,打了个哈哈便也过去了。
反倒是韩母不乐意了,她喋喋不休的埋怨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给那贱妇做甚,还不如留着给我儿铺平仕途。”
这连装都懒得装了?真面目暴露了是吧。
见韩礼桐不吭声,她也干脆不留余地了,直言讥讽道:“伯母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这事要不是我给你儿子摆平,你还能站在这说风凉话吗?”
不温不怒,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韩母涨红了脸,结巴半天没说出句话。
她直眉瞪眼的瞧着李野草,板着脸怒冲冲的质问道:“那你为何与我儿急着撇清关系,他堂堂一个秀才,怎么会到你店里做了账房先生!”
语气中不乏烦躁气恼。
李野草诧异的瞥了一眼韩礼桐,合着他一直装孙子呢?
随即故作惊讶无辜的问道:“韩公子没和您说吗?他生活拮据,处处都需要钱,我给他一个月开十两银子,他巴不得呢。”
损不死你!
论起毒舌扎心这块,李野草还没输过。
几乎是一瞬间,韩母的脸色发青,气得浑身哆嗦。
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韩礼桐的脸上。
“你,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居然给这女人打起工来了,我是白供你读书了,竟供出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韩母脸红脖子粗的吼着,盛怒之下也没脸再在街上吹嘘了,直接回了客栈。
从今日起,关门不见人。
而从始至终,韩礼桐都沉默着。
李野草悠哉的双手环着上臂,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走吧。”
换来一个迷茫的眼神:“做什么去?”
李野草翻了个白眼,无语的说道:“当然是回店里给我打欠条啊,你想白嫖不成。”
面对女子清亮如镜的眼神,韩礼桐如触电般猛地垂下了眼睛,半晌才嗫嚅道:“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李野草又买了些日常琐碎的东西。
反正后面跟着个苦力,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