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事情败露
但是，李小远终究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他太低估一个母亲了。
李招娣不疼李小远吗？不，是疼的。那毕竟是娘家的最后的一个亲人，怎么可能不放在心底？如果李小远不作妖，一直乖乖得，李招娣说不定真的会把之前在娘家遭遇得一切不公都忘掉，从今以后，把李小远当成一个好弟弟。
但是终究还是李小远过于贪心了。
李招娣现在已经不想去关注李小远了，而是死命得把桌子上的饭菜往林晚晴碗里夹：“小七啊，你试试这个，嫂子觉得这个味道还行。”
老林家吃饭从来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得规矩。
柴房离吃饭地方又近，隔音又不好。
李小远肚子咕噜咕噜得叫。
偏偏嘴巴也被塞起来了，叫不出声。只能不停的动。
只是可惜了，老林家没有一个圣母，也没人说，让李小远先吃顿饭什么的。
林晚晴要去济世堂，早上起来的自然就早，但，今天林老大他们要带着李小远去临安找苦力做，起得比林晚晴还早。
老林家的人是真的被李小远气得牙都痒痒了，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找村民借了牛车，直接把李小远扔在牛车里。
把李小远嘴里塞着的布拿出来的时候，李小远还在那骂呢：“我看你老林家就是顶不要脸的！大家快来看啊！我可是老林家孙媳妇李招娣的亲弟弟！结果呢，他老林家就是这样对我的！
可怜我姐李招娣还给老林家生了一个重孙子！
爹啊！娘啊！你们在天之灵快睁开眼睛看看啊！看看你们儿子我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如果你们显灵了，记得要让老林家不得好死！”
李小远这话别说是老林家得人听着呢，就是来送黄桃干得王巧香听见了都变了脸色。
王巧香这几天一直在和老林家得几个媳妇在做黄桃干，虽然王巧香自己做的少了，但是因为每天都能见着钱入账，王巧香那是一个神清气爽。
虽说，这黄桃干比她想象中得赚钱，她拿两成银子眼见着好像是亏了，但是吧，她王巧香就不是个扭捏得人，既然当初说了拿两成，那，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是拿两成！
更何况，她王巧香眼睛好着呢。可以看得出来，这小七做生意那是一等一的诚信，等着吧，跟着林七混，她王巧香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王巧香是真的觉得没有比这个更舒坦的日子了。
日日都能看见钱，马上元宝也要去上学了，哎呦，真的做梦都能笑醒了。
这一切都是谁带给自己的？
王巧香清楚着呢，都是林七带给自己得啊！
现在谁要是骂林晚晴，那就相当于在指着鼻子骂她王巧香！
她王巧香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了，能被人指着鼻子骂吗？
那必然不能啊！
所以，王巧香直接跳起来就骂：“我呸！你这个狼心狗肺得东西！你还知道是你姐嫁来老林家了呢！不知道得还以为是你死皮赖脸的连自己老李家的祖宗都不认了，一定要赖在老林家呢！
你可要点儿脸吧！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喊爹喊娘！
明明四肢健全的小伙子，怎么你爹娘都在逃荒路上死了？
怎么，你都这么大了，难不成逃荒路上还是你爹娘背着你走的！
我呸！我家元宝逃荒路上都知道要护着我这把老骨头呢！
李小远，我是真的想问问你，你爹娘到底怎么死的？
行，就算你爹娘年纪大了，你两个姐姐都怎么死的？
怎么的？就是这么巧？你老李家的祖宗眼瞎了？就活下来你李小远一个祸害？”
过来送黄桃的李兰和王氏也站在一旁冷哼，尤其是王氏，王氏这辈子都没学过说话要怎么委婉！那可是张口就来啊！
“哼！有什么不明白的，说不定这李小远的爹娘就是李小远自己害死的呢！”
李兰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哎呦，我的亲娘啊！这话能这么说吗？
诚然，他们家这会儿的确和老林家处得好了，毕竟老林家天天要黄桃嘛。说实话，李兰自己都没想到，老林家居然真的能把黄桃生意做起来。
而且啊，李兰看老林家那个样子，估摸着这黄桃生意还得扩大。
李兰巴不得老林家的黄桃生意扩大一点再扩大一点。
到时候自己作为中间人从中间赚一点。
虽然每一斤都赚不了几文钱，但是积少成多啊！
她李兰最不怕的就是等了！
李兰拉住了王氏的胳膊，朝着老林家的人不好意思道：“实在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万万没想到，这李小远居然还真的变了脸色。
李招娣那可是李小远的亲姐，而且自小就因为李小远不知道被打过骂过多少次，也就练就了一身关于李小远的好本事！
如今，李小远眼珠子一动，李招娣就知道了李小远在想什么。
李招娣心里一动，看了看周围要看好戏的人，冲林老太使了个眼色，道：“奶，我和小远终究是姐弟一场。我还有些话想和小远说。再说了，无论怎么说，小远也是我的亲弟弟，如今他要去临安做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连一顿早饭都不让他吃吧？”
林老太那可是老人精，李招娣这么一说，林老太就知道肯定有隐情。
虽然李招娣之前是糊涂了点，但是自从被说过后，就已经好了。
现在有话和李小远说，能和李小远说什么？难不成还能是偷偷补贴李小远？压根不可能的好吧。
林老太当即就道：“老大，把李小远带进来。既然招娣说了，那就先让李小远吃顿饭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小远明明知道，如今的老林家就算是早饭，那也是吃得很好的，可是吧，就是突然心慌了一下。
刚刚李招娣还没开口的时候，李兰就已经红着脸带着自己的婆婆王氏回去了。
如今围在老林家门前的都是大河村的人。
林老太让林老大带着李小远进去吃饭，自己留在外面和这些村民说说话，好让这些村民回去。
李招娣直把李小远往离着院子门口最远的那间屋子带，李小远直觉不对，问道：“姐，你家吃饭什么时候在这里吃了？”
“换个屋子吃。先前的那间屋子有事，换一间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李招娣这句话让李小远羡慕的不行。
听听！听听自己这个姐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换间屋子吃饭不是什么大事？
要知道，之前老林家的人吃饭可就是单独一间的屋子。
这说明什么，说明老林家造的屋子多啊，说明老林家有钱啊！
之前还没逃荒的时候，在老李家的时候，家里那么多口人，总共就三间屋子！天天住都不够住，更别说特意分一间屋子出来吃饭了。
李小远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这个姐嫁的可真好啊。
瞧瞧这日子过的，脸上都有肉了！
李小远浑然已经忘了，当初李招娣要嫁到老林家的时候，自己说的话了：“姐，那老林家穷的厉害，估计也没几个钱，听说都要揭不开锅了。你还不如听我的，嫁给我们镇子上的那个王老爷当小妾。
虎子他姐就是给老爷当妾了，现在可有钱了。你看虎子穿的，天天跟个小少爷似的。”
李招娣径直把李小远带到了里面，稳下声音问：“小远，我再怎么说，也是李家的姑娘，就算如今已经嫁人了，但我终究还是爹娘的姑娘。
小远，你跟姐仔细说说，爹娘和两个妹妹都是怎么死的。”
李小远不耐烦道：“你问这个干嘛？你现在想起来你是爹娘的女儿了？老林家要把我卖去做苦工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来了？
人死都死了，你还念着什么？
要我说啊，你要是真觉得自己还是爹娘的女儿，还不如好好对我，你也知道，爹娘还活着的时候，最疼我了。”
李招娣又问了一遍：“李小远，你只需要告诉我，爹娘是怎么死的就行了。”
李小远依旧毫不在乎：“不都跟你说了吗？那两个赔钱货一上路就死了，平时看起来跟个牛似的，结果，一点都不中用。
至于娘，谁让她乱发好心了？我都说了，我们家粮食也不多了，娘非说我们路上遇见的一对寡妇可怜，非要分个饼给那个寡妇，结果，晚上就被那寡妇带人给抢了。
爹是自己不小心，明明竹筒里面还有水，但是他就是舍不得喝，最后被渴死了。”
李招娣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冷的厉害，明明对那个家真的没什么感情了，但是李招娣还是能记得自己曾经高热的时候，是那个天天嫌弃自己的娘，整夜整夜的守着自己。那个爹偏心的厉害，但是她也从没想过，让他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哦，尤其是自己那两个妹妹。
从小就和自己一样苦。
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们干。
有时候，她们会偷摸摸的在身上藏点儿吃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实在是饿的厉害了，就把那个饼子拿出来，三个人一人吃一口。
从来都是舍不得多吃的，毕竟就那么一点。
李招娣还记得自己嫁人的前一晚，知道自己一点嫁妆都没有的时候，自己哭了一宿。
两个妹妹抱着她，陪着她一起哭，哄她道：“大姐，起码你熬出去了，我让人打听了，她们都说那老林家上上下下都是个好的。
虽然老林家现在日子是难过了点，但是起码人家上下一心，以后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大姐，你马上就要有好日子过了，起码比我们好。
我和小妹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人呢。
就算是嫁人了，说不定也要把我们随便给哪个老爷当小妾。
那日子，真是一眼就看到头了。”
李招娣也哄着两个妹妹道：“你们也要学会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你们马上都能说亲了，在家一定要勤快点，把自己的好名声打出去，不愁别人看不到。等以后你们都嫁出去了，我们还是姐妹！”
两个妹妹抱着李招娣的胳膊怯弱地问道：”大姐，你说，我们以后真的会有好日子吗？“
李招娣沉默了很久，她也不知道。但是，最终还是回抱住了两个妹妹，点头道：”会的。凭什么我们不能过好日子？“
那天晚上，李招娣和两个妹妹聊了很久很久，打哈欠流出来的眼泪弄的满脸都是，也不知道是在哄两个妹妹还是在哄自己，李招娣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们会有好日子过的。“
李招娣和她的两个妹妹关系很好吗？
不，也不是。
她每天都活得好累好累啊。与其说是关系好，倒不如说是，同个血缘之间，对彼此不幸的惺惺相惜。
日子太难过了，总得找个寄托。
那段时间好像就在昨日，可是李招娣感觉自己只是一个眨眼。一回头，爹娘死了，两个妹妹也死了。
李招娣抬手擦了擦眼泪，开口道：“李小远，下一次，你一定要把自己编的理由给记住了，千万不要忘记了。
李小远，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在江陵城的时候，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你和他们是被流民冲散了，等找到他们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就是都死了。
李小远，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我两个妹妹，因为常年下地的原因，身体比你好多了，她们病死了？不，你病死几次，她们都死不了！
娘发善心？李小远，你自己信吗？娘那个人是什么样，你不清楚吗？发善心？呵！你怎么不说是天上下金子把娘给砸死了？
爹舍不得喝水？呵！爹这个人比娘自私多了，如果真的到没水喝的地步了，爹能喝娘得血，都不会让自己去死！
李小远，你跟我说一句实话，爹娘还有两个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小远突然就笑出了声：“难怪以前还没逃荒的时候，娘就说你聪明呢？！大姐，算我李小远今天认栽。没想到啊，我随口编的东西你都记得。还真是，不好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