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垣上
董清客咬牙切齿：“现在怎么办？”
明善溪道：“还能怎么办，明日天一亮，几位掌柜便会前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董清客道：“乘流霞舟去垣下？”
明善溪嘿嘿直笑，道：“垣下能躲过这些本地商家眼线，放心，安排有退路。”
“你有安排？”
董清客显得很惊讶，道：“几时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
明善溪用食指敲了敲太阳穴，道：“有的事情用不着天赋，肯花心思就行。”
“收拾好东西，抹除痕迹。”
沈渐挠着脸，没想到狡兔三窟，这对骗子夫妇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还能临危不乱。
曹十三道：“用不用出手把他们留下来？”
沈渐不得不佩服，道：“那多没意思，这也是场观道，老曹，发挥下你的多弩齐发，给那些商家马上送封信。”
他真想看看夫妇二人如何应对接下来发生的变故。
重天集附近有两座码头，一座大码头专为渡船准备，另一座停靠体量较小，只来往垣中垣下的天船。
夫妇二人去的是小码头。
刚到码头，就有一名黑衣大汉热情迎接。
大汉是当地人，专门负责小码头上运送矿石的天船，本身也是船东。
小码头上停靠着大大小小数十艘天船，其中隐藏着两艘外观与天船一般无二，却有着挂星槎能力的柳叶轻舟。
垣中间货物来往是需要给垣中仙宫缴纳赋税的，因而所有垣中停靠渡船的大码头都会有仙宫吏官驻扎，主要就是清货收税，同一垣中治下却并没有这种落地税，所以小码头通常会搞这么两三艘伪装成天船的渡船，用来走私，当然也有利用在星垣内无人星辰采矿船走私的矿船，不过矿船走私很容易被仙宫官吏盯上。
明善溪准备的退路很简单，花钱买路。
黑衣大汉接受了五百灵髓出船费，将二人带上藏在天船中的星槎。
刚刚上船，五位商号大掌柜就赶到了码头。
能在当地把生意做大的商号背后都有山上宗门，对山下江湖路子也不可谓不熟。
“请焦老大出来。”
一位掌柜对出来迎接的码头伙计说道，口气不容置喙。
“焦老大不在，有事直说。”
“我怕你担不了责。”
码头天船的主要大客户就是这些掌柜所效力的背后东家，码头伙计当然得罪不起。
“焦老大准备走船，确实没空。”
“别说我没事先警告，若今晚有一条船从小满渡出去，我敢保证，从今往后，你小满渡所有天船再无买卖可接。”
“赶紧去通知焦老大过来，如果他的客人是一对夫妇，请他顺便把人带来。”
……
伪装星槎灵髓炉阵枢已开启，里面堆满了灵髓。
一名码头守护修士风驰电掣般掠上甲板，很快找到正操控星槎准备离开的焦老大，看上去挺轻松，嘴里还哼着小曲，五音不全。
见修士过来，皱眉道：“怎么跑过来了？”
那修士附耳道：“五大行掌柜来了，冲船上的两位而来。”
焦老大神色慌张，“怎么可能！”
他也是老江湖，察言观色，对夫妇二人的身份自然有所怀疑。只不过他们这行讲究闷声发大财，看破不说破，生意才有做。
修士道：“五大行掌柜可放了话，今天有船离开，将来可不再跟我们做买卖。”
焦老大迅速权衡利弊，小声吩咐了修士几句，转身朝夫妇二人船上居住的房间走去。
“奚兄——”
屋中有人应道：“何事？”
焦老大开启星槎防御阵法，平静地道：“不好意思，二位的事犯了，苦主已经追来，在下也无能为力。”
屋中人道：“好一个无能为力，有本事打进来。”
五大掌柜也出现在焦老大身边。
“明大老板，何故深夜出走，招呼也不打一个。”
屋中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与他废什么话。”脾气暴躁的无极轩掌柜冲向房门，一脚踹开：“滚出来，交出货物，饶你不死。”
屋中空空如也，地板上留有烧灼后的焦黑。
行家都看得出，这是有人在屋中使用过某种秘术符箓。
焦老大恨恨道：“让他用替身傀儡给骗了。”
“通令所有人，搜查明氏夫妇，不能让他们走出结璘。”
……
五名掌柜怒气冲冲，赶往渡船大码头，大码头夜里通常不会有船离开，今日也一样。
五大行人手全都动员起来，找遍了附近所有地方，夫妇二人无影无踪。
找不到人，五名掌柜只能通知各自背后东家，请他们出面，才有可能请动仙宫，在本垣中全面通缉这对骗子夫妇。
如此一来，五名掌柜势必担责，不但有可能丢了职位，还有可能承受东家惩罚。
无奈之下，只能再一次前往骗子夫妇所包的仙家客栈洞府，寄希望他们留下了什么线索，帮助寻找蛛丝马迹。
然而当他们来到客栈，找到客栈老板打开洞府那一刻。
五位掌柜差点没震惊掉眼珠。
明氏夫妇好端端出现在眼前，一脸不悦。
任何客人花高价包下的洞府，半夜被人强行开门闯入都是这种表现。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明善溪怒不可遏的样子完全不像装出来的。
真材轩贺掌柜赶紧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不是我等不懂事，而是事出有因。”
明善溪一把扯过来，展开信纸，随即冷笑：“哄鬼呢！贺掌柜！”
将信纸劈脸扔回贺掌柜脸上。
白纸一张，空空如也，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几位掌柜一齐摸出怀中那封告示信，每个人手上的信纸还不尽相同，
唯一相同的，就是上面什么字没有。
一个个目瞪口呆。
还是无极轩掌柜舍得下脸，面无表情道：“我来取回自家的货。”
明善溪随手掏出一只包裹，劈头盖脸就砸在了无极轩掌柜脸上，里面装的全是坚硬宝石，有棱有角，砸得他满脸是血。
“来取东西，是吧！拿去赶紧滚——”
这位明老板也是洞神境界，自然不是几位掌柜境界可比，他要砸人，别人想躲都躲不开。
贺掌柜赶紧解释。
明善溪根本不听，好在也没把东西再砸在他们脸上，随手一扔：“别忘了写张收条，免得几位贵人事忙，明日又来讨还。”
董清客瞪着客栈老板：“你又怎么说？”
“对不住明先生，小号疏忽，自然会做出补偿，以表诚意。”
“滚。”
等诸位掌柜离开，明善溪这才封闭洞府，回到堂屋。
沈渐高坐主位，身边只带了曹十三，两人正笑眯眯地喝着酒。
明善溪拱手躬身：“在下认栽，请二位仙家示下。”
沈渐脸扭向曹十三：
“依你看这两位做买卖的本事如何？”
“还行。”
曹十三上下打量着夫妇二人：“人品有待改进，用不用在他们身上种下点什么？”
明善溪赶紧道：“如仙家这般大神通，哪敢生出异心。”
沈渐拍了拍曹十三的肩膀：“这两人以后就帮你打下手，这次出游，也是让你熟悉下各处商路，反正这是你最拿手的，到时候你便是长留山外务总管，山上财神爷。”
这夫妇二人确实手段不凡——
被困伪装天船的星槎时，夫妇二人同样表现出了逃命本事，先是在房间内设下回声傀儡拖延，同时还布了几道陷阱，一旦掌柜们破门，马上便会受困，给他们离开腾出足够时间。
然后夫妇二人缩地出码头，很快易容，准备找间客栈藏身，不过被沈渐拘回了原本所住的客栈，同时也破坏了夫妇二人留在船舱的陷阱。
后面就简单了，他们一拿出那些宝石，两夫妇就明白了过来。
聪明人通常不用点醒。
……
火翼再次行驶在深空。
王献坐在二层栏杆上，饶有兴致地望着沈渐的脸，看得他很不自在。
被女人直勾勾盯着心头再不爽，也会有点自豪感，被男人这么盯着，实在有点肉麻，更何况这是他最好的兄弟。
“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寒簪姑娘那边怎么样了？”
丁冲笑道：“么得戏喽！照我看，最后还是独孤占便宜。”
沈渐道：“啊！”
他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
论长相，谈吐，王张第一，王献第二，小狼崽实力是强，不过这两方面只能排到末尾，没想到慕寒簪最后竟然会看中他。
也好，能把姐弟俩拐回长留山就行。
整个太阴，漂亮女修多的是，还怕找不道合适的媳妇。
王献道：“我是在奇怪，你最近这些做法。”
沈渐道：“有问题？”
“没有才怪。”王献小口喝着酒，“总感觉你在安排后事。”
“我呸——”
沈渐一脚踹去，正中小腿。
王献不为所动，拍了拍裤腿，淡淡道：“你这家伙，什么事都藏着，当年把我和冲哥儿拐上道源宫，不也这样？”
“你一个人是没法安排好一切的，所有的事，也不会如你所想那般完美，你真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去做好了，用不着考虑我们。真的，我说的可是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