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千年
这家伙也就嘴硬。沈渐长叹，转脸看向三青。
她一脸幸灾乐祸，只差点没笑出声，强忍着笑意，挤出几分悲壮对柴麓说道：“有什么冲我来，滈陵是我金乌洞天贵客。”
沈渐内心真有种把她倒吊起来打顿屁股的冲动。
柴麓还信心十足道：“柴某自然不会在金乌洞天动手，既然我提出来问剑，那时间地点就由阁下来选。”
瞿九从听到不马上打，又飘了回来，相当老道地推荐道：“光明山棋枰峰，风光秀美，诗会弈棋斗琴皆放于此，又有阵法陛护，最适合问剑问道。”
沈渐斜睨着他：“你倒是积极。”
瞿九从神色认真道：“瞿某向来热心肠，以后多喝几顿酒你就明白了。”
沈渐道：“听那位天官对你的称呼，你是皇帝？”
瞿九从抱拳，学江湖人晃了两下：“好说，天府星垣寒霜王朝，让滈陵兄弟见笑了。”
沈渐一字字道：“按皇帝陛下所说的办，明日午时。”
瞿九从呵呵笑道：“那怎么好意思。”
柴麓冷笑一声，拂袖便走。
齐姓天官也跟着他走了，高兴得差点走路都飘在了空中。
沈渐用眼角看向三青：“姓齐的好像巴不得把你嫁出去？”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柴麓并非人族，而是蛟龙一属，修的是仙家道，蓬莱萧家与他们似乎就有某种血脉关系；三青也非人族，根脚应该还和南梅家族有点关系。
三青也瞟着他，说道：“我们在太阳星垣才是正主，姓齐的算什么东西。”
然后她挥了挥手，对几名弟子说道：“给滈陵先生准备准备，看他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
沈渐很想问一句：“盖一床被褥如何？”
他自己都觉着轻佻，何况当着寒霜王朝皇帝这种爱起哄的家伙，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
红叶如血。
树下，瞿灵道小口享受着百年金乌酒带来的味觉愉悦，眯着眼一脸满足。
瞿九从根本不敢打扰这位太太太祖，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等着老祖先开口问话，两名受宠的堂姊妹倒是自在得多，趴在桌子上，撅起线条优美的翘臀，噼里啪啦下着快棋，黑白两色已经快要填满整个棋盘。
过了很久，瞿灵道才悠悠问道：“刚刚跟三青那个新相好喝了顿酒，有什么想法？”
瞿九从低着头，“挺不错一人，有点担当。”
瞿灵道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又摆了摆手，“你境界低，没啥眼力见，不怪你。”
瞿九从瞪大了眼，道：“老祖的意思？”
瞿灵道道：“他不简单，这下懂了吧！”
“懂了。”瞿九肚子里面把太上老祖骂了个狗血淋头，反正这些老东西说话就喜欢说得不明不白，好像不这样，显摆不出他们智珠在握一样。
“不服？”
瞿灵道乜眼一瞪，瞿九从差点没吓得尿裤子。
他之所以能当上皇帝，不是因为他在瞿家子弟中有多突出，而是太上皇觉得他比自己几个叔叔更听话懂事，如果太上老祖对他不满，随时有可能把他送回娘胎里面。
这皇帝当得，人前风光，人后一把辛酸泪谁能明白？
“岂敢。”
“那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瞿灵道问道。
又是没头没尾的提问！
瞿九从沉吟片刻道：“太阳星垣出了问题，司天氏在清除障碍，金乌仙子或许就是他未来的障碍之一。”
他相信老祖问的肯定不是明天那场问剑结果，而是关于太阳星垣的未来，这个邻居的变化，才会关系到天府星垣未来几百年的利益。
瞿灵道又喝了口酒，悠悠道：“看来你这回真用心了。”
瞿九从心头暗暗高兴，低着头，努力抑制笑容，小声道：“可惜云孙猜不出哏节在哪儿，难道金乌仙子有可能成为轮候司天氏？”
瞿灵道打了个哈哈，用酒壶堵住了嘴。
……
扶桑树下，落叶如红毯。
沈渐默不作声，坐在悬崖边晃着两条悬空的腿，只管大口喝酒，理都不想理主动贴过来坐他身旁的三青。
破开无量境并没有像观象他们一样身上少了某些东西，但他对利用自己的人都会产生逆反心，即使这个女人长得再诱人。
还是南梅和璇玑最好。
狐狸精简直属于没良心那种，自己的长留山在太阴闹得如此热闹，不知道根本不可能，现在还没找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死了，要么她有自己的打算，前者可能性不大，任何宗庭想无声无息弄死一个洞真境基本不可能。
至于陆青，这个老家伙本来就有自己的打算，他也不是那种甘居人后的人。
“真生气了？”
三青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
这个女人很可怕，很懂男人的心，也会恰如其分利用她女人的身份。
搔首弄姿也许能让男人热血上头，但想抓住男人的心，小女子姿态或许更能让男人全身心投入。
“放心，明天那一架我会打，然后我会离开太阳。”
“看来是真生气了。”
三青双手撑在身后，身子后仰，仰面望着天空。
“你知道为什么齐天官会如此积极让柴氏来找我麻烦吗？”
沈渐没有说话。
三青感喟道：“现任轮值司天氏不想我突破洞真，跻身太阳星垣天人行列。”
沈渐瞟了眼她，还是没说话。
三青也瞧着他，他的侧脸，线条柔和，却有种说不出的锋利的刚毅。
“我若跻身天人，很有可能就是太阳星垣最强天人，没有之一。”
沈渐这才开口：“就因为太阳星垣是你本命道场？”
三青点了点头。
沈渐道：“所以现任司天氏才会找蛟龙之属前来厌胜你一头，只要你与他们起冲突，很可能打了小的来了大的，那么你这一辈子步入天人的前途就算关上了？”
三青又点了点头。
沈渐瞧着她的眼睛。
眼眸如水，秋波流盼。
“司天氏本来就是轮换来做，你强不强与他没有必然冲突，即使你成了轮值司天氏，也不会与他同一时间掌管太阳星垣。”
三青笑了笑，轻声道：“万一太阳罗天快死了呢！”
声音很轻，话语却不啻于在沈渐耳边炸响了惊雷。
罗天金仙虽不似观象他们那种旧神与天同寿，天人万寿是有证可查，罗天再不济也比天人强吧！活个几万年一点问题没有，至于有多长，谁也说不清，毕竟整个仙家星域建立到现在，也只一两万年。
罗天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他突然想起来——
以前为了更好把谎话圆完善，他后来多方查阅了太阳星垣的记录，其中在千年内就出现过太阳新晋罗天的记录，当时觉得过去太久，他又冒充的是元婴，洞神，根本用不着太久远的消息，因此没有细看。
但新晋两个字他记得很清楚，罗天是天道授赐，得气运者可据之，除非前任死了，不然怎么会新晋？
沈渐道：“啊！不会吧！你们太阳罗天不是千年内才换了一个吗？”
这回轮到三青表示震惊了，身子后仰得更远，上衣紧绷，将她胸脯勾勒得更加突出。
“说啥嘞！太阳罗天自仙家创建星域，便一直在此，哪有换过？”
难道记错了？沈渐向来对记忆力有信心，他确信自己看到过那条记录，那本书就叫《太阳杂编》，专门记录太阳星垣过去大事记的汇编书。
但他也相信三青作为太阳星垣土生土长的妖族，肯定不可能记错。
他还是让三青找来了一整套《太阳杂编》，从最后几百年翻起。
然后——
上面的记录彻底颠覆了沈渐所有想象。
三青给他的《太阳杂编》和他看过那本除了名字相同，完全是不同的两种记录，这本书所记载的最后一天，就是仙家统一纪年去年的最后一天，今天还没结束，所以今年杂编尚未出来。
之所以不同，是因为这套书最后纪年，与那一本整整相差了一千多年。
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当下，与他离开太阴那一天，提前了千年。
千年以前？
沈渐完全震惊了，半天没回过神。
乘黄穿行光阴，千年为始，难道是因为这个？
原因如何无从得知，毕竟他也没办法找去观象再在所处之地问个清楚，而且他去了，能找到观象吗？
是不是我现在做了什么事，就会改变将来的结果？
越想，他越心神不宁。
如果这个事情不是三青等做出来骗他的假象，同样意味着这个时候的太阴洞庭水治长留山还是荒芜一片，指不定月府宫宫主还不是步凌虚。
也意味着，他不再有家。
在这个世界上，沈渐彻彻底底成了孤家寡人。
不，我得在千年以内把所有装进神识里的神意道韵彻底悟透，全部转化成神意，重新融合出天门，回到仙朝，重新找回一世人生。
我有老婆，她叫南梅初雪，还有一大堆情人妻妾，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