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突生枝节
冷宅。
冷家宅子和冷山生意场上的名声一样低调，门小而墙高。
门内庭院深深，人声稀落。
一名老仆带着他们穿曲径走回廊，走了很久，才到二门。
老仆弯腰对魏鑫元道：“沿门后碎石小路，顺青荷池边走，主人在内厅等候大人。”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面走，路依然很长。
“治令大人办事效率堪称我辈典范。”沈渐捧了一句。
魏鑫元此时态度早非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倨傲：“滈陵仙师哪里的话，为仙家服务本是下官应尽职责。”
他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沈渐道：“治令大人但说无妨。”
魏鑫元以袖掩口，小声道：“笔净山看似气象宏伟，实则就是一个空壳子，下官曾派人多次勘验，早证实此地无灵脉显现，更无灵髓矿脉，滈陵仙长若拿它做道场，一两人倒还罢了，将来山头人一多，人多粥少，怕是有灵气不足之忧患。”
沈渐作了个揖：“治令话说得爽快，滈陵在此先行谢过。”
魏鑫元摆手道：“谢倒不必，将来见了宫主，顺带提上一嘴也就是了。”
沈渐大笑道：“这是自然。”
大家都混过官场，面汤话谁都听得懂其中所含深意。
“实不相瞒，我也拿来做个临时道场，望治令大人高抬贵手，给一个正式山头名额就好，不久的将来，这山头嘛！自然是要往垣中走的。”
他乐呵呵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魏鑫元想了想，微笑着道：“事也简单，本治去请山水宗弄个灵脉勘验即可？反正普通山头，也没规定说灵脉达到何等规模。”
沈渐微笑着又揖手道：“全凭治令大人安排。”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喧闹声自内院传来，一排茂密花树后，脚步声乱，很多人从四面八方向内院某个地方集中。
魏鑫元对冷宅是熟悉的，自然听得出他们去的方向——不是内厅却是哪儿。
“出什么事了？”
他面色一变，大声喝问着从身边跑过的冷宅仆役，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毕竟大家都是听到喧哗才匆匆往内院赶。
二人加快步伐走进后院。
一大群冷府家丁手持条帚棍棒，将一个人团团围住。
家丁中确实也有修行者，不过只是入门境界，连入道结丹都谈不上。
而他们围住那人典型的半步洞神境，身长七尺，形容枯槁，一身白色水纹法袍极其显眼。
魏鑫元大喝一声：
“何方妖孽，敢来治城闹事？”
但见得冷山背靠门框，跌坐在地，面如金纸，嘴角有血。
看起来受了内伤，不至于要命，体内真气翻涌，一时调不过来而已。
那人冷冷说道：“收账。”
说话间，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素白罗纹纸书写的借据，上面工整地用抄经体写着：
借沅湖凫丽山云中道人上品灵髓五万，笔净山契抵押，逾期灵髓不还，笔净山归借款人云中道人所有。
下面有双方画押印戳，太阴月日。
魏鑫元冷眼看向冷山，含怒未发。
冷山用衣袖抹了下嘴角，苦笑道：“非在下故意隐瞒，情非得已，买山后为勘验，花钱如流水，其它买卖又正好压着现钱，周转不过，本想勘验后快速周转，谁承想弄到现在这个局面。”
魏鑫元怪声怪气道：“可巧。”两个字拖着长长的腔调，摆明了责怪这个亲手扶持起来的钱袋子为了一时利益，已经抛弃自己这个扶持他的恩人。
沈渐何等敏锐，神识从那张借据上所用的墨汁就能感知出问题。
这上面的字迹明显书写不出半个时辰，然后以道法强行烘干做旧，手段做得倒是十足，不过在他天眼般神识面前，上面残留的道韵太过明显。
沈渐看了眼魏鑫元，淡淡道：“冷道友这么干就没意思了，买卖商谈，商量着来便是，搞这一出，有意思吗？”
魏鑫元死死瞪着冷山。
冷山道：“治令大人，小的实非得已，望大人谅解。”
魏鑫元闭嘴不语，脑子里面快速运转思考对策。
白衣人倒是彬彬有礼说道：“治令大人，这抵押到期，此山归在下所有，到时还请治令大人在买山契上做个见证。”
魏鑫元恼怒不已，没好气道：“你为哪家做事？”
白衣人挺了挺腰，坦然道：“好说，好说，沅湖凫丽山云中道人便是小道。”
魏鑫元面色一变，一言不发，扯了扯沈渐衣角，转身就往外走。
以后跟冷山肯定撕破脸了，他可不想得罪某些得罪不起的势力人物。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冷宅外。
“没想到这冷山竟敢摆本官一道。”
魏鑫元怒容满面，这话其实说给沈渐听的。
沈渐背着手，淡淡道：“凫丽山什么来头？”
魏鑫元道：“单单一个凫丽山不算什么，三流山头，问题是此山多年前与素曜仙宫下灵宝宗结契，有意归入灵宝下宗，不过给月府宫以凫丽山不属灵宝道脉，要求重新勘验道脉为由拖了几年，后来勘验出他们原属域外星垣紫阳一脉，又要求他们出具退山契，因此一直拖而不决。”
“又是灵宝宗！”
沈渐品出些味道，事情摆明在那儿，他又一次无意间撞进灵宝宗一次埋线，是否针对步凌虚很难确认，不过从步凌虚的反应来看，十有八九与此有关，其实这种巧合也很正常，毕竟灵宝宗祖庭全面布局，月府宫他们所埋的暗线定然不会太少，这也是步凌虚急需外援强行压制本宫所辖宗门山头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灵山宗在自己祖庭面前一向表现得像后娘养的，是祖庭准备抛弃的一枚棋子，只怕现在同样属于步凌虚亟待解决掉宗门之一。
不过来洞庭水治前，步凌虚给他说了很多太阴星垣的规矩，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实在玩不动手段，就玩实力，仙家星域最大的规矩，就是强者的规矩。
“记得山头间有条不成文规矩，凡冲突不决，即可登门问道，谁道理大，谁说了算？”
魏鑫元点了点头。
他现在无比认定滈陵就是月府宫下出的一招死活棋。
“那不就结了。”
“你要登山问道？”
“闲着也是闲着，去凫丽山问道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是不行，就是怕凫丽山有所准备。”
“你猜灵宝宗会不会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