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送人皮(一)
“庄主,属下可将这块人皮传递给国公爷,请他交给孙大人和楚王殿下,没准儿他们知道这图纹出自何处。”
赵瑾尤善驯鹰,他与这两名侍卫便是依靠鹰来传递消息的。那侍卫的意思应该是想把人皮绑在鹰腿上,连同书信一块传递给赵瑾。赵兰溪想了想,却否定道:
“不可,这个图纹太重要了!一旦被人发现,落入他人之手,后果只怕会不堪设想。”
赵兰溪顿了顿,下定决心道:
“我要亲自把这个图纹送到赵瑾手中。”
侍卫们一惊,连忙劝道:
“庄主,不可!您自己也说了,一定还有另一批人在山下蹲守,您若是下山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们以为,我要下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吗?”
“可是,万一他们的人已经把整座山围住了呢?”
赵兰溪抬眼看着两名侍卫,接着说:
“我为什么非要下到山脚下呢?我就不能直接离开南屏山吗?”
侍卫们对视了一眼,愈发疑惑起来,赵兰溪只搪塞道:
“行了,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一定能够出得去。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先歇息吧,我今晚就会设法离开,最迟两日便回。”
“庄主,还是让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你们不是说,没有接到镇国公的消息,你们是不会离开碧翠山庄的吗?”
“这……”
赵兰溪看着两个傻乎乎的侍卫,笑着站起身来,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其实,碧翠山庄里还有一条密道,那条密道穿过整个山体,从地下直通向郊外的村庄,密道的出口处就在村庄附近。只是从南屏山地下走到那个村庄,再从村庄走回京城,便是如赵兰溪这般身手,也得走个一整夜,因此,她轻易不会选择从密道里离开南屏山再去京城,这样太费时费力了。
只是,如今也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她要想亲自把图纹交到赵瑾手中,唯有密道可行了。
赵兰溪回到自己房中,洗了个热水澡,打开妆奁盒,便开始梳妆打扮起来。不多时,她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村中少妇。赵兰溪挎着一个竹编小篮子,将手帕包着的人皮压在最下面,又在上面铺上好几层衣物,衣物上又放着几个橘子,几包点心,塞得满满当当的,最后又在篮子上盖了一个小小的四方棉包被。俨然一副要去走亲戚串门的样子。
赵兰溪立在房间里,看向墙上挂着的那四幅画,画上的城池分别是长安、洛阳、徐州、苏州。当时,赵瑾也曾站在这个位置,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四幅画。
赵兰溪明白,以赵瑾的聪慧,他一定早就猜到这四幅画不是一般的画了,只是赵兰溪当时叫住了他,没有让他再继续看下去,因为那四幅画就是密道的机关。
画上虽然描绘的都是四座城池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的场景,但其实每幅画中都画了一个不靠谱的官员——长安城中是一个大白天睡觉的城门守卫,洛阳城中是一位正在收受贿赂的地方官,徐州城中是一位在操练时饮酒赌博的将军,苏州城中则是一个强抢良家女子的捕头。
这些画都是青衣居士画的,画中四位官员的脸皆是一片空白,因为他们并不是特指某一个人,而是一种暗喻:看似海晏河清、四海升平的大梁,其实已经从暗中开始腐朽罢了。
密道的门一共有四个机关,就在墙上,那四幅画分别将这四个机关遮挡住,而机关对应的位置,正是那四幅画上的贪官污吏所在的位置。赵兰溪依次按压四个贪官污吏的脸,墙内四道机关转动,不多时,整面墙向内凹陷,继而朝两侧打开。赵兰溪快步走入其中,密道的门再次关闭。
翌日清晨,天气晴好,一辆华丽的马车从长安城中驶出,车里坐着的正是赵兰亭和佟佳萱。赵兰亭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一心要去捉靖安侯世子的“外室”,自然想压过那“外室”一头,绝不能输了面子。
就在那辆华丽马车的不远处,还跟着一辆破旧的靛青色马车,马车颠簸异常,里面的赵璇已是腰酸背痛,忍不住冲自己的仆从抱怨道:
“大哥也真是,非让我偷偷跟着兰亭妹妹和佳萱,这是从哪给我弄来的破马车,不起眼是真不起眼,可难受也是真难受呀!”
说完,赵璇掀起马车窗帘的一角,向外望了望,又倍感无聊地把窗帘放下了。就在这时,一个美貌的少妇提着篮子,与马车擦肩而过,向城门走去。
那城门守卫见这少妇十分面生,却又生得十分貌美,连忙将其拦下,调笑道:
“小娘子这是从哪来的呀?”
那少妇低下头去,羞怯地说:
“官爷,奴家是从城外郭庄来探亲的,奴家的哥哥在城里的茶楼做帮工,我来探望他,顺便住几日。官爷就让奴家快快进城去吧,奴家走了一夜,实在是累坏了。”
那守卫见这少妇娇娇弱弱的,连忙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少妇的脸。那少妇见状,下意识地向后躲去。她这脸可不能让人摸,一摸就露馅了。
那守卫见状,又掀开少妇手中的篮子,没事找事道:
“让爷查看一下,你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呀,可别是些违禁之物!”
篮子一打开,最上面是橘子和糕点。少妇十分有眼色地拿出一包点心递给守卫,羞答答地说:
“这些糕饼是奴家亲手做的,官爷若是不嫌弃,这一包就孝敬给您了。”
“哎呀,小娘子真是心灵手巧呀!”
那守卫拿了糕饼,仍旧不满意,又伸出手继续往篮子里面翻去:
“让我瞧瞧,还藏了什么呀?”
少妇见他翻开了自己篮子里的衣物,连忙捂紧了篮子红着脸说:
“哎呀,官爷,奴家还要在哥哥那里住几日呐,这下面都是奴家贴身的衣物,怎好让官爷瞧了去?官爷就行行好,放奴家进城去吧!”
“那怎么成呢?离年关越来越近了,每一个进出京城的人,爷都要严加排查!”
那守卫又色眯眯地看着少妇说:
“你这篮子里的衣物,爷要一件一件拎出来检查,要不……先从那件红色肚兜开始吧,爷方才都瞧见了,上面还绣着睡莲呢!”
说完,周围的几名守卫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纷纷起哄要严查那少妇的篮子。
就在这时,站在城楼上的将军走了下来,直冲那守卫责备道:
“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还不快放人进去!当着本将军的面竟敢如此放肆,方才查验镇国公府二夫人的马车时,可没见你如此斤斤计较!你们这几个欺软怕硬的怂货!一群废物!”
几名守卫见状,纷纷退后,不敢再做声。将军则上前两步,冲少妇说:
“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这位娘子,本将稍后定会严惩,娘子快些进城去吧!”
那少妇红着脸冲守门的将军福了福身,道了谢,便连忙快步进城去了。
不多时,少妇便来到一品香茶楼。早上来喝茶的人不多,韩掌柜见状,连忙上前招呼道:
“这位娘子,小店还没做好茶点呢,您来得有些太早了!”
少妇看了看韩掌柜,只道:
“我不是来吃茶的,我是来探亲的!”
“哦?不知娘子的亲人是小店的何人?”
那少妇忽然神秘一笑,从袖中摸出自己的信物,递到韩掌柜手中,沉声道:
“韩掌柜,您是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韩掌柜接过信物一瞧,顿时大惊,连忙招呼道:
“哦,娘子既是来探亲的,先随我去二楼歇着吧!”
说完,韩掌柜引着那少妇来到二楼名叫落云居的雅间,并将房门关好。少妇将篮子放到雅间的桌子上,伸手摸了摸鬓角,很快便将脸上的假面揭了下来。
原来,赵兰溪为防被人认出,来之前便已经易了容,换了副模样。
“赵姑娘,您怎么这个时候冒险进城来了?国公爷不是不让您下山吗?这样太危险了!”
“韩掌柜,我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国公爷,事关楚王殿下!”
韩掌柜闻言怔了怔,却道:
“国公爷一早便上朝去了,要到傍晚才能回来呢!”
可是,韩掌柜又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接着说:
“听闻今日是孙大人妹妹的祭日,孙大人倒是告了一日假,不过这会儿应该正在府中祭拜亡妹。要不,姑娘先等一等,待半个时辰后,在下便差人去寻孙大人来此。”
“那……这样会不会叨扰到孙大人?今日是他妹妹的祭日,他应该是十分伤心的。”
韩掌柜见状,斟酌了片刻,遂拿定主意道:
“据在下所知,孙大人不是感情用事之人,祭拜亡妹虽是要事,但是倘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来孙大人是不会计较的。再者说,半个时辰后,祭拜之礼也该结束了,那时请孙大人过来一趟,也并不违背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