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章 莫桑
“你受伤了!两个手都有血。”
阿纪摊开谢邱竹的手掌,手心里哪有什么汗意,明明就是掌心里血渗出的濡湿感。
指甲印浅浅的月牙正冒着血。
阿纪心里不大是滋味儿,“有什么值得你自己这样作贱自己。谢邱竹,你是傻子吗?”他的语气里带些不自觉的恼火和怒气,不知道在气自己,还是在气他的不自爱。
谢邱竹摇了摇头,将手收回,缩进袖子里,“这并不算疼,我只是想控制自己。阿纪,你生气了”
阿纪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蜷了蜷手指,“生气我生什么气我为什么生气”
不过谢邱竹为什么要控制自己
对了,阿纪在野兽园里听过那些贵人谈论过谢邱竹是如何登上皇位,又如何以暴制暴,控制朝臣。
总结下来,他就是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
他这个皇帝得来走得本就不是什么正统的路子,这就预示着登上皇位这条路,他走得血雨腥风,刀光剑影。
他曾亲自下令杀人屠城,也曾诛杀朝中劝谏反对他的三朝元老,他行事毫无顾忌,诸事随心,即便朝中上下对他的弑杀残暴怨声载道都无法阻止他的决断独裁。
那么既然如此,现在站在他面前这个满脸温情的男人又有几分真情在里面
或许第一次见面掐着他脖子,满面寒霜,高高在上的暴君,才是他对着朝臣和天下的真正面目。
阿纪抬眼,谢邱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垂下来的纤长睫毛又卷又翘,俊逸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
如果光从外表来看,这个男人简直完美得让人嫉妒,甚至能让人忽略他的性格上所有的缺陷。
这样的人委屈巴巴看着自己,阿纪这个只看脸的男人又彻底被谢邱竹那张长在他审美点上的脸给迷惑了。
他又为什么要从别人口中了解这个男人,他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你别生气!”谢邱竹捏着他的手心,“我知道错了。”
“那干什么?”阿纪低声叫了一下,拍开他的手,咬牙道:“算了,先回宫!”
谢邱竹不走了,“我不回去,我们还没买梅子酒呢!”
“不喝了,刚才那些我都是骗你的,咱们先回去先包一下伤口。”
“我不!”
谢邱竹偏要拉着他去另一个巷子买梅子酒,跟头犟驴一样,死拽着绳也不回头,可把阿纪给气坏了。
因为这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把酒坊给包了起来,大半夜吓得酒坊老板从床上爬起来,魂都丢了大半,衣服都没穿好就跪在地上求饶。
好在王大监笑眯眯地说明来意,老板这才抹了把汗,毕恭毕敬地把这尊大佛给送走,连钱都没敢收。
灯罩里的烛花炸响,莫桑黑着脸背对着地上的人,“胡烈丹他人呢?跑哪里去了”
地上的人跪在地上,低头回话道:“晚上吃过饭,胡烈丹将军说想去齐国的皇都看看,所以手下就没拦着。”
“谁放他出去的”
莫桑气得转身一脚踹在地上跪着的侍卫胸口,“我不是说过不许放他出去,不许放他出去,你们拿本汗的命令当成摆设吗?”
侍卫被踹得磕在柱子上,又老实地膝行跪在地上。一直站在旁边侍立的吉利将军拦住了暴怒的莫桑,“大汉,胡烈丹将军的性格粗鲁冒失,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想出去,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拦得住的。
还有您,您出现在邺都的事情一定不能让齐国皇帝知道,不然他一定会为了五年前的雁回关的事情,将您置于死地的。”
“我自然清楚。”
吉利见莫桑冷静下来松了口气,“大汗,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胡烈丹,避免他在邺都惹出祸端,暴露了您的位置。”
莫桑刚冷静下来,在听到胡烈丹的名字时,心里的火气又腾腾腾地燃了起来,“还找他现在怎么找要找早该找着了,当初你就不该带着他来齐国。成天给我惹事生非,要不是他是我莫桑的弟弟,我早就……
算了,你再去派些人把他给我带回来。”
吉利:“是!”
吉利还没出门,又有一人进来跪在地上,“大汗,胡烈丹将军回来了。只是……只是他们被齐国军士捆着,一并送回来的。”
等吉利到了大堂,胡烈丹和他的近卫被捆成粽子扔在地上。路上因胡烈丹的嘴说得话太臭,被十七塞了不知是哪个犄角旮旯撕下来的破布,又脏又臭。
“胡烈丹——”
“唔唔唔……”胡烈丹在看到吉利时眼睛瞪得老大,呜咽着,几乎激动得是泪流满面。
十七握着佩剑,冷冷道:“契丹使臣既然来了我们齐国,就要遵循我们大齐的规矩。胡烈丹闹市滋事行凶,欺辱齐国百姓,陛下念在是初犯,又未能闯下大祸,便不予追究,还望吉利将军在邺都这些时日,能好生管理手下的人。”
吉利行了一礼道:“多谢,还请阁下转告大齐皇帝陛下,吉利会在这期间约束族人,定会遵循齐国的律法。”
“既如此,十七告退。”
说完,十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吉利,抬手说道:“收队——”
人走干净后,吉利蹲下来给胡烈丹松绑,并且把他嘴里的脏布取下来。
胡烈丹一获得自由就一把推开吉利,冲着他破口大骂,“吉利,我当你是我契丹的将军,是勇士,你却非要做大齐人卑颜奴膝的奴婢。
你要不要对一个大齐人如此怯懦,你简直就是丢我们契丹的脸!”
“你说谁丢脸”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莫桑这时冲出来,对着胡烈丹就是一个窝心脚。
被踢倒的胡烈丹捂着肚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莫桑道:“哥——”
“你别叫我哥。”
胡烈丹委屈极了,“你为什么打我”
“你还敢问!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蠢货。”莫桑一点没废话,又想上去踹死这个废物。
吉利不敢冷眼旁观,立刻抱住莫桑的腰,“大汗,大汗冷静啊!这里不是契丹,胡烈丹也不是故意的。”
“吉利,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打死他,也好过他在这里给我闯祸。”
吉利眼见就要拦不住盛怒中的莫桑,就立刻给地上的胡烈丹使眼色,示意他快走。胡烈丹虽不想买账,但还是憋鼓憋鼓地转身跑了出去。
“你为什么拦着我”
吉利松开手,“大汗何必跟胡烈丹过不去,他还小。”
“小小什么。”莫桑想起什么,脸色难看,“当初的纪逾白在胡烈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继承定远侯的衣钵,驻守在北疆。就连他养在雍都梁帝手下的弟弟纪淮安也能在这时独当一面。”
说起这兄弟二人,曾也是劲敌。
梁国皇帝亲手断送了北梁未来的两颗将星,自此也断送了北梁的未来。而现在契丹的劲敌是吞并北梁的齐国皇帝谢邱竹,他可同样不是什么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