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打斗中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悦耳且熟悉的声音。
沈南影停下了挣扎心中的警惕却没放下,黑暗中看不清身后的人,但能听出声音,那声音正是她那倒霉上司宋胤,沈南影此刻却还有心思想宋胤这时候在李府做什么?难道都尉府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走,李卫在此处准备了大批高手,如果被发现谁都走不了。”宋胤放开沈南影向后退去。
沈南影一向秉持着察觉不对就跑的优良作风跟着宋胤转身就走,沈南影敢肯定方才宋胤并没有认出她便打消了后顾之忧,就在这时李卫的正屋里涌出了数十人而其他房间的人也破门而出,顷刻间整个院内被火光照亮,原本暗处的两人也暴露在火光之下。
“大胆贼人!竟敢夜闯我李府!”李卫大喊:“将他们给我抓起来!”
“是!”
“娘的老贼暗算我!”沈南影心中暗骂一声转身跟着宋胤的身影跃出围墙向一侧暗巷跑去,身后的人跟尾巴似得怎么甩都甩不掉。
沈南影一路狂奔一会就跑到了宋胤前面,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去侯府,别说侯府就是附近都不能去!
思及此处沈南影闪身向另一侧跑去,她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宋胤自然轻易不会被他们抓住,再说就算抓住他也是世子不会有人敢把他怎么样,沈南影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往那边跑!”宋胤和沈南影并肩狂奔。
沈南影心中翻腾:“你怎么跟上来了!”
话出口的下一秒她就闭了嘴,宋胤像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一般面不改色,沈南影下意识的朝宋胤说的暗巷里跑去,就这么左拐右拐的竟真的将那些人甩到了身后,可甩掉的不远,沈南影看着眼前的无一物遮挡的大街陷入了沉思。
宋胤是想玩死她吧!
这么宽的街,毫无遮挡,在这种地方跑是要给人家当活靶子吗?
追兵就在身后,往后退是万万不能了,沈南影咬牙向前奔去,宋胤紧随其后,就在快要到尽头时拐角闪出了一辆马车,沈南影瞪大了眼睛,因为那辆马车是他们侯府的。
沈锦云并未探出头来看他们,连马车都没有停下来,只听他说:“上来。”
追兵就在身后,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沈南影和宋胤一前一后闪身跃进马车,马夫不动声色地继续赶着马,马不疾不徐地迈着缓慢的步子向前行走,刚走没两步追兵就从暗巷里冲了出来见四下无人便将马车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人上前:“李府抓捕贼人,马车上的人都给我下来!”
马夫旁边坐着的侍卫瞥了那人一眼:“安平侯的马车你也敢拦着,我看你是真活的不耐烦了。”
“不知是安平侯行至此处。”那人神色一动却依旧坚持:“只是今夜李府进了贼人欲对李大人行刺,方才那两名贼人被我们追至此街却不见了踪影,若放任不管趁机混在侯爷的人里就危险了,还请侯爷叫我等查看过后才好放心。”
侍卫听他如此不知好歹一下子就怒了,喝道:“放肆!侯爷的马车岂是你想查便能查的!”
“王隐,不必多言。”马车内传出一道温润的声音:“叫他查吧。”
王隐还是不乐意,自家侯爷就是脾气太好:“侯爷……”
未等王隐说完马车内便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车帘撩了起来,沈锦云看着为首那人:“你且来查。”
“得罪了,侯爷。”那人心中也是惶恐,但还是不敢违背自家大人交代的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沈锦云坐在里面闭目养神,马车内除了沈锦云别无他人,马车就那么大,只一眼就能看到有没有藏人,那人看了一眼后便退了出来。
“惊扰侯爷了,改日大人定会亲自登门告罪。”那人朝沈锦云行了一礼。
“不必,并不是什么大事。”沈锦云对王隐道:“走吧。”
“是,侯爷。”
王隐从马夫手中拿过鞭子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后挥鞭稳稳地赶起了马,那一众人也从反方向追了过去,而此刻马车内沈锦云起身撤掉软垫拉起了方才他坐的地方的一块木板,里面沈南影和宋胤动作诡异的挤在一起。
见沈锦云拉开木板后沈南影长舒一口气问道:“人走了吗?”
沈锦云伸手将她扶出来道:“走了,不过我们还是得快些,若是他们去而复返就遭了。”
宋胤拍了拍衣袖上沾上的尘土脸上没什么表情道:“多谢侯爷。”
“顺路罢了。”沈锦云微微一笑替面前的两人各自倒了杯茶,颇有些好奇:“只是世子为何会和言儿半夜三更的被人追”
沈南影此时脸上还罩着黑布,她此刻竟觉得有些没脸见人。
宋胤脸上的黑布早已除去,一身黑衣衬的他愈发俊美干练,他道:“偶然相遇,顺道被人追了一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南影心中暗暗吐槽。
她去李府是因为白日里看到李卫同那名侍卫说了什么想去一探究竟,而宋胤去李府是为了什么?
总不至于宋胤真有什么盗人东西的特殊癖好。
沈锦云温和一笑:“倒还真有趣,世子今夜可要留下来在侯府小住一夜”
“就不打扰侯爷了。”宋胤道:“等那些追兵走远了我便回都尉府,不然有些人发觉我没回去该起疑心了。”
“也好。”沈锦云点头答应。
宋胤离开后沈锦云叫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沈南影,问道:“你今夜去李府做什么?”
“说实话。”未了沈锦云又补了一句。
“今日看到李卫和一个内侍在御花园拐角处说着什么,一看到我们就跑,绝对是在密谋什么。”沈南影也没打算瞒着沈锦云,他一问她就都和盘托出了:“谁知道那老贼竟然在自家屋子里埋伏了人,差点就栽了跟头。”
沈锦云神色严肃看着沈南影道:“京都的人个个都是狐狸成了精,你要与他们斗就是拿着鸡蛋碰石头。不是说过了你不再插手京都的乱局了吗?”
什么封侯拜相,什么将军侯爷,沈锦云希望的只是和沈南影平平静静健健康康地过完一辈子,至于那些心中的雄心壮志早就被消磨了个干净。
沈锦云最终叹息一声,肯定道:“你是要报仇。”
沈南影揉了揉被宋胤捏过至今仍酸痛的手臂,垂眸将情绪压入眼底:“陇州的百姓、数万名惨死的将士总得有人为他们讨个说法,至今他们都还被埋在废墟里,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死了。”
她一定会找出背后的那个人。
沈锦云沉默了,可他们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能为别人讨来说法,但沈锦云了解沈南影,她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就没人能拦得住她。
沈锦云轻叹一声:“我会帮你。”
沈南影眼眶酸涩,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卫借着盗贼之名一直在追查此事,但至今仍然毫无头绪,李卫和胡继承交好,这事不可能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其中少不了胡继承的插手。
胡继承捏过棋子落下一子后心满意足地吃掉李卫的三枚黑棋,李卫执的黑棋气数将尽已成败局,但他却丝毫未察觉依旧下的起劲,表面上看来甚至还略微胜于胡继承执的白子。
“昨夜竟没能将人抓住,真是可惜了,以后要再想诱他们上钩就难了。”李卫懊恼地叹了口气。
胡继承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人蠢蠢欲动,只要网织的好,再次落网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丞相觉得昨夜之人会是谁?”李卫思忖片刻问:“是昱王一党还是太后一党”
“昱王虽有最大嫌疑,可他现在自身需要避嫌不会轻易出手,太后老了,即便有心也是无力。”胡继承落下最后一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缙都如今藏龙卧虎,从哪里钻出来的小猫小狗来捣乱也说不准。”
“丞相言之有理。”李卫拿起一枚棋子左看右看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下,他皱着眉看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哎呀,我输了!”
胡继承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抿了一口道:“朝堂如棋局,众生如棋局,你我也如棋局——是要做执棋者还是要做棋子全归自己抉择,选的好了便是执棋者,选不好便是一枚随时都有可能被丢弃的棋子。”
而有人却愚蠢的认为自己就是那执棋者,操纵着整个棋局,实际却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亦是一枚可以随时丢弃的弃子。
仅一夜的时间皇城内的消息就如风吹一般散播的极快,就只有睡到日上三竿的主人公还丝毫不知这次的八卦与她相关,沈南影到南衙时依旧迟了半个时辰,南衙的人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今日沈南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比如那些大老爷们望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搞得沈南影一度怀疑自己屁股上是不是破了一个洞,可她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脸上没东西,裤子没破,鞋没穿错。
直到中午时沈南影终于忍无可忍叫来了李舟,李舟也是一反常态十分扭捏地看都不敢正眼看沈南影。
“你们今天是疯了吗?”沈南影一把拍到李舟肩上,问道:“还是我变成怪物了?”
“没,没有……不是……”李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沈南影所剩无几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她笑的邪恶,缓缓说道:“再不好好说就绕着皇城跑上三圈,你掂量掂量。”
李舟最终屈服在沈南影的淫威下,试探道:“我说了你不许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