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摊牌
魏庭鹤松开她的手腕，仔细瞧了瞧上头淡淡的红痕。
事到如今，他不再需要任何遮掩。
只是若仔细瞧着，兴许还能瞧见他动作下的微颤。
“这几日风大。”
手上是替她系紧斗篷的动作。
因着他的莽撞，宋婉江连发髻也有一丝凌乱。
“这几日我要出一趟远门，近来不会去烦你，但该说的，我想你应该明白。”
宋婉江打掉他的手，趁机远离了他几步。
“大人，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魏庭鹤修长的手指在空气里动了动，原本能触到的温热，顿时又变成了寒凉。
他自嘲一笑，侧头看向这个满目疏离的女人。
等着她照旧把利刃刺过来。
“如果我说我知道呢？”
宋婉江摇摇头，靠近亮一些的地方。
魏庭鹤能清楚地看见她泛红的眼和鼻尖，还有微微红肿的唇。
“大人你并不知道。自我提出和离后，大人一日比一日反常，可这种反常到底是因为什么？总不能半年都没喜欢上我，但我说一句和离，大人就爱上了？”
“而且大人以为的喜欢，就真的是喜欢吗？”
宋婉江声音渐渐恢复平静，清冷如雪山流水。
“其实我并不止喜欢了大人半年。”
听闻此话，魏庭鹤突然愣了神，下意识将手紧握成拳，面上有些许忐忑之意。
“我极难出一趟宋府，曾为了替母亲换药，扮成丫鬟偷溜出去过一次，而那一次，我看见了凯旋而归的大人，烈马之上，如护住一方子民的神祇，是何等的耀眼夺目。”
“所以对我而言，大人早已是我的梦中人，可尽管如此，我也没想过心死后再去缠着大人，所以两相比较之下，大人眼下的行为只会让我觉得可笑和讽刺。”
“如果大人真的喜欢上了我，还请大人不要将我记忆里最后那一份回忆毁掉。”
魏庭鹤紧握的拳渐渐松开，心里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失望。
他知道宋婉江在用最后的耐心来劝他放手。
而这一字一句的陈恳里，再没有一丝情意。
可魏庭鹤早已沉入泥潭，在无尽的执拗里越陷越深。
“我怕是一直会让你失望，从前是，现在也是。所以婉婉，乖乖等我回来。”
魏庭鹤先一步离开屋子。
日光从门洒进之际，他背对着屋里的人，声音有些暗哑。
“我会让苍术留下，教你弟弟。”
宋婉江看着那离开的背影，强撑的力气彻底散去，双腿一软，便扶着墙缓缓蹲下。
魏庭鹤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占有。
他疯了，疯的彻底。
若是照这样下去，就算她能摆脱宋府，也逃不开魏庭鹤的禁锢。
可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魏庭鹤这个人，也已经不是她心里的人。
宋婉江紧了紧手，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惧意和慌乱。
她不要再和魏庭鹤牵扯在一起，等宋府的事告一段落，她必须离开北安。
苍术果然被魏庭鹤留了下来。
每隔一日，他都会来吴府教宋照林。
宋婉江不想多生事端，便也极少出府。
而半月后，宋玲鸢的身子彻底好了起来。
整个宋府都在传，宋家大姑娘病了这一场，竟是换了副比以前更美的容貌。
宋婉江听闻此话毫不在意，宋玲鸢越美，她就越开心。
“姑娘，前院里送了消息过来，说是三日后宋家会有几位贵客前来，让后院的人都打起精神。”
“嗯，可是要设宴？”
“是呢，不过都是老爷亲自在安排，听闻有好些贵重食材，眼下都在快马加鞭地送进府。”
“知道了，这几日要是前头送了东西过来，一并先让语秋瞧过再做打算。”
“是，姑娘。”
冬青屈膝垂头，应下后退出屋子，去寻了语秋。
宋婉江放下手中刚绣完的香包，拿起旁侧瓶中的梨汁闻了闻。
用这等辅料拌炒制香，也有其独特的味道。
“若是往后没有出路，倒是可以去卖卖香包。”
宋婉江拿起兔子香包瞧了瞧，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些手巧的天赋。
只不过人许是经不起念叨的。
宋婉江这头刚想起几日未见的沈沐灵，那头便传来了丫鬟的禀报声。
“姑娘，沈姑娘来了，想邀您出去转转，夫人同意了。”
宋婉江听罢弯唇一笑，将这个活灵活现的兔子香包收进腰间。
沈沐灵在吴氏面前笑得乖巧，瞧见她来，连起身都动作都小了不少。
直到出了篱清院，沈沐灵才松了口气。
“为了学那戏台子上的步步生莲，最近可把我累坏了，你刚刚瞧着觉得怎么样？吴夫人可是连连称赞呢。”
“步步生莲？”
“可不是，是不是特别娴静端庄？”
宋婉江抿了抿唇。
她着实没看出刚刚的动作跟步步生莲有什么关系。
想罢，宋婉江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学这个作甚？”
“就是我哥有个好友”
沈沐灵突然小了声音，脸上透出可疑的红晕。
“他向来喜欢女子娴静，我就就有些好奇罢了。”
宋婉江顿时哭笑不得。
虽说昱朝民风开放，但像沈沐灵这般坦率的也还是少见。
明明大半年前还因着魏庭鹤同家里闹了一场，这眼下竟又有了旁的心思。
宋婉江心里多了些担忧，沈沐灵性子单纯，容易被人骗。
可宋婉江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微蹙的眉头落在沈沐灵眼里，让她以为是极其瞧不上她的“步步生莲”。
“你也嫌弃我！”
“啊？”
沈沐灵小嘴一噘，转头不愿看她，整张脸上的神情都表示着她在生气。
宋婉江见状噗嗤一笑，拿出新绣的香包。
“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算我的赔罪呢？”
“这是什么？”
沈沐灵到底还是有些好奇，偷偷地瞟了两眼。
“我给你绣的，怕你闻不惯，里头只挑了一点点香粉。”
“特意给我的吗？”
“是呢。”
沈沐灵顿时满脸兴奋，一把拿过香包，猛地加快了脚步，快她一步跑出了宋府。
宋婉江人还未靠近，就见旁侧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身影有些熟悉。
瞧见沈沐灵手上晃动的东西，脸色算不得好看，但依旧是耐心地听着她的喋喋不休。
直到宋婉江行至近处，那男子才抬头看了过来，瞧见她时，脸色变得一脸和煦。
“上次未能亲自向宋姑娘赔罪，今日还请姑娘赏脸，同沐灵一起，让我们兄妹以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