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去的路
考试对于准备充分的许湮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考完试卸了一个担子她也算是轻松了许多,她有九成的把握自己能够成功也就不至于太焦虑。
刚出了考场,就有几个类似于校园采访的记者举了一个话筒在她面前。
许湮微惊,下意识往后推了一步。
校园记者笑道:“同学你不要太紧张了,我们是校记者团的。”
许湮有些不知所措地点头:“呃……你们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同学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这样的,我们是在校园吧里面看到你英勇救人的事迹,所以想要来采访你一下。”
许湮讪笑了一下:“只是举手之劳,我就不暴露姓名了。”
她一点也不想出现在校园论坛上面。
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采访她只觉得非常局促。
“同学你真是太谦虚了,你的勇敢行为都令大家十分钦佩,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英勇地出手救下那位同学吗?”
许湮:“原因……我想在学校中的每一个同学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出手相助的,可能是我动作更快一些。”
她好想快点结束。
记者笑着继续问:“听说你救下人了之后就赶来考试了是吗?”
许湮:“呃,是。”
她都从考场里出来了还能不是吗……
记者:“这次都是的考试是转专业考试,请问你是准备转什么专业呢?原专业又是为什么……”
校记者又不断问了好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许湮好不容易才从中摆脱出来,舒了一口气。
这仅仅是个开始,许湮发现现在大学生的搜索能力十分强,把她的级、系,甚至她要转的专业都找出来了。
这让她很为难,她明白大家对见义勇为的人的一些支持,但是这也让她非常地承受不起,要是再深入点,是不是就能够把她的家庭环境都扒出来了?
不行。
许湮决定找危复帮忙了,她知道这人有非人的手段,当初她在学校里受伤那么大的事情他都没有让人暴露出她的信息。
另一边。
教授办公室内,几个教授也正在讨论这一件事,“这个女同学倒是很勇敢啊,应急处理也做得非常到位。”
“是,好像叫许湮?”医学系的苏教授开口,“她最近考了转专业的试,我有注意到她的成绩,脱颖而出,第一名。”
危复闻言,微顿。
许湮,救人。
顾教授道:“那很好啊,现在社会就需要这种人,有勇气,有能力。”
许湮在客厅里等危复,她苦恼了好久,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
她几乎不和危复提要求,就是怕往后让危复抓住她的把柄。
危复进了客厅,难得看见许湮没有去图书馆而是在家的沙发上出神,他眼睛掠了她一下。
许湮立即正襟危坐,然后站起来叫住了他:“危复,等等。”
危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对她没什么耐心。
许湮开门见山:“我需要你的帮忙,现在校园贴吧里都是我的信息……”
“既然出了这个风头就没想过引来的后果?”危复嗤之以鼻,毫无掩饰。
许湮对于危复给她“出风头”的这个评价非常不服也不满意,可是自己有求于他,面上就没有反驳。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现在……很困扰,你最好是帮我,不然我……”许湮突然想不到一个很好的理由,弱弱地继续说道,“真的很困扰,这很影响我的学习。”
“自己做的事情理应由自己承担后果。”危复淡然开口,对于她的请求无动于衷。
“可我……算了。”许湮蔫了,她转身就上楼去,“不帮就不帮。”
危复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做的并非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件错事。
危复凝望着她的背影,无言。
困扰就困扰吧,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大不了再多当几天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体验一下以前没体验过的。
也不知道是危复这人真的就是身嫌体正直还是怎么着,第二天许湮再看校园论坛的时候,霸占了好几天论坛的那个采访视频“x大最美的人”的置顶居然下去了。
这是个好的开端,昨天危复的所言确实是令她非常沮丧,现在也一扫而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危复做的,但不管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许湮绝对不会把这个功劳归根到他身上。
等了几天的笔试成绩也在同一天放出来,她名列第一,初试过了,接下来就是复试面试了,她在网上做的功课很足。
所以面试对她而言也相对轻松,加之她在学校救人的事迹传得很开,面试的老师对她的印象格外好。
转专业比她想象中的要轻松一些。
转专业成功之后,许湮还念念不忘城郊的那座静林寺,她特意问了家里的阿姨,什么时候去人最少。
“太太,就是这几天了,旺季之后就是淡季了,您现在去大概也就不那么多人了。”
许湮拾掇拾掇自己,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静林寺。
寺庙幽静,寺中风凉清爽,许湮循着路线走,风吹动树叶,在两条道路的分岔路口,她突然停下脚步,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让她不得不偏移原来的路线。
许湮越走着,路边的人就越少。
她突然恐慌起来,可她却莫名认为自己不可以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了她就会错过。
她更加确信这儿能够找到她回去的道路。
在一颗系着红绳的青冈树面前停了下来。心中那股强烈的预感倏然清空。
许湮有些迷惘起来,四顾,只有一个僧人在清扫地上的落叶。
许湮按捺住一丝的不安,询问道:“师父您好……”
僧人回过头来,双手合一,微微低头:“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有困?”
许湮学着他的动作也敬了个礼,“我……有一个问题困扰了很久。”
“施主请讲。”
“师父,我原不是这里的人,却无意来到了这里……我想寻一个回去的方法……”许湮说完,心已经突突地猛烈跳动起来了,她知道她的问题会有些玄乎和突兀。
僧人若是没有听懂。
那就是她来错了,这里找不到回去的路。
僧人说:“因缘际会,不必急于苦寻一条出路。”
许湮眼睛不禁瞪大,只因僧人说的话,竟让她觉得僧人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许湮问:“师父,我……不解,会是何缘?希望能得到师父的指教……”
僧人笑道:“有人执念至深,这便是你们的因缘。”
许湮疑惑:“执念?”
僧人:“执念。施主,既来之,则安之。”
许湮:“师父,这难道无解了吗?”
僧人:“非也,施主如今只需来之安之,若有一日,贫僧的修行够了,会和施主再次见面,那时你就能寻回去的路了。”
许湮心中蓦然震撼。
一阵风起,她暂时迷了眼,闭上眼睛又一次睁开时,方才的僧人已经消失了,青冈树上的红绳随风飘扬,许湮忽而觉得心中空空。
执念?谁人的执念。
有此解答,对她而言就是最好不过的了,因为有了希望,可以回去的希望。
许湮回去的时候大病一场,上吐下泻,浑身瘫软,症状持续了差不多一周才痊愈。
她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新生,连同看危复都觉得他顺眼了好多。
家里阿姨也发现了太太从静林寺回来之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很好了,和先生的相处也不像从前那样冷漠了,偶尔见了面还能打个招呼。
阿姨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夫妻两人貌离神也离。
大概是有钱人都喜欢玩这套商业联姻的把戏,不带任何感情。
许湮下午在学校的时候见到周延了,和好几个朋友在一块,自从许湮转了转业之后,很多事情都和周延不顺路了,见面的机会也很少。
她朝周延点点头,掠过他身旁的朋友,又匆匆离开。
朋友撞了一下周延的胳膊:“这不就是许湮嘛?之前不是要追么?”
周延想到许湮已婚的事实,笑容不觉有些苦涩起来。
周延打了朋友一下:“你别瞎说,我们只适合当朋友。”
许湮进教室坐了有一会,班里突然一阵躁动起来,她抬头,震惊住了——苏教授的课换成危复来上了。
危复解释了一下是苏教授临时有事所以麻烦他代课。
许湮本来就坐在前排,很轻易地就和危复对视上了,现在跑去后面坐还来不来得及?
许湮拧开瓶盖尴尬地喝了一口水,有效缓解在这种场合面对危复的不安。
座位下同学的表现热情,上过危复课的学生时常会被他教学时的人格魅力所吸引,甚至大于这一张脸,许湮也在这过程中切身体会到了。
说专业知识的危复,的的确确比在家不说人话,三句话不离,之前两句半都在呛人的危复强了一万倍。
她问旁边的同学:“你们之前经常上过他的课么?”
“不经常,”同学回答,“实验课有过两节,你别紧张,危教授上课挺好的,几乎不会提问。”
“前排的这位女同学。”危复突然停下来。
刚刚还在和许湮说话的同学也突然静下来,用笔点了点许湮。
许湮错愕地抬起头,皱了皱眉,表情仿佛很震惊地在问危复:“你居然是在叫我么?”
“是你。”危复又一次强调。
她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决定收回刚刚心里的那一句“在学校的危复比在家的强一百倍”的话。
“请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危复笑容温和。
许湮看着他这种笑容能够把人气得牙痒痒。
好在问题对于许湮而言并不是很难,她能够流畅地回答。
但还是很不爽危复这种公报私仇的人,也不对,她和危复压根算不上有仇,她最近对他的态度都好很多了,也没有计较危复没有帮她忙的事。
许湮在教室里如坐针毡,危复一节课提问了她三次,他明明应该知道许湮不喜欢在人前发言,许湮想想,更加愤懑,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两个小时的课堂结束,有人上前去找危复解答问题,许湮赶紧趁此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