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诸伏景光面带微笑把那名侦探装扮的少年，也就是他这次的监视对象带到了咖啡厅的某处座位上。
“请问客人有什么想要的吗？”诸伏景光笑着向少年递上菜单。
侦探装扮的少年慢吞吞接过菜单，然后鼓着脸颊开始选甜品。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少年在菜单上点了几个，拖着声音懒洋洋道，“甜品除了这几个不要之外，其他都要。”
“客人确定要点这么多吗？”诸伏景光有些迟疑，他虽然只是为了任务才来这家咖啡厅打工，但是责任感还是让他问出了这句话，“这么多，恐怕客人一个人会吃不完。”
“无所谓啦。”少年漫不经心道，“待会会有人来帮我打包的。”
“好的。”见少年不打算更改决定，诸伏景光微微颔首，在本子上记下少年勾掉的那几个甜品的名字，然后就转身离开。
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个孩子。诸伏景光想起刚刚少年点单时鼓着脸颊的样子，心中产生一丝疑虑，为什么单主会让他来监视那个看起来只是普通人的少年，而且还叮嘱他要格外小心？
在诸伏景光的背后，他并没有注意到，当他转身离开之后，原本一直眯着眼的少年，也就是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宛如碧玉般的翠绿色的双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只透澈地倒映着眼前的一切，却给人一种仿佛已经被那双眼睛给深深看透了一般的感觉。
那似乎是能够透视一切真相的全知之眼，是神话中的荷鲁斯之眼，是不属于人世间的双眼。无论如何，那双眼睛都不似是人类能够拥有的眼睛，只是看到那双眼睛，就能感受到一种非人感。
这双眼睛放在一个脸颊犹带婴儿肥的少年身上似乎很违和，但是在江户川乱步的身上，却显得格外和谐，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有人仔细观察江户川乱步的双眼的时候，这双分外和谐的双眼，却总是给人一种并非原装的感觉。
仿佛，那是被人硬生生剜出后，又重新塞回去的替代品。
如果诸伏景光能够看到江户川乱步睁开双眼注视他背影的这一幕，肯定就不会认为江户川乱步是什么普通人了。
毕竟普通人，可不会拥有这样的双眼以及目光。
在漫不经心看了诸伏景光一眼后，原本觉得有些无聊的江户川乱步提起了一点兴致。
是为他而来的？江户川乱步重新眯起了双眼，但是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真有趣，他在这个新世界可并没有多大的名声，结果现在竟然有人特意来监视他？是这段时间他处理过的任务相关者，还是在这个世界融合港口黑手党的时候，顺势带过来的一点影响？
没想到原本只是为了钓鱼的行为，竟然多钓上来的一条大鱼，还是一条属于这个世界的官方的大鱼。
通过刚刚对诸伏景光的观察，江户川乱步已经从诸伏景光走动的动作上看出了他有经受过系统性的训练，而这种带着浓重程序化痕迹的训练，显然只属于官方组织，那些里世界的组织可训练不出来这种程序化的痕迹。
而且诸伏景光的动作间还掺杂着一些随意感，这些随意感放在诸伏景光身上，虽然看出仍旧是训练有素的模样，但是他身上经受系统性训练带来的习惯已经被大大压下，而这些随意感显然是诸伏景光刻意表现出来的。
再加上江户川乱步对诸伏景光身上一些小细节的观察，他基本上可以推断出，诸伏景光是被官方组织推出的卧底，只不过看诸伏景光目前的情况，还没有成功卧底进他想要卧底的组织。
至于是什么官方组织，诸伏景光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肯定是日本的官方组织，然后再根据训练痕迹推断一下，大概不是警察就是公安吧。
想到这里，江户川乱步把玩弹珠的动作微微一顿。
卧底……说起来，自从来到新世界以后，港口黑手党除了内部出了几个叛徒以外，那些其他组织派来的卧底，都或主动或被动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人了，港口黑手党总部变得无聊了很多。
眼睛微微一亮，江户川乱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灿烂的笑容。
“你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一道有些低沉的少年音伴随着风铃的响起传来，一身卫衣牛仔裤休闲装打扮，额头上戴着运动发带的中原中也出现在了咖啡厅里，“笑得这么灿烂，总觉得有人要倒霉。”
“没什么啦——”听到来人的声音，江户川乱步脸上没有分毫惊讶，笑容真实了几分，他拖着长腔道，“我可没什么坏主意，只是普通的笑一笑啦，我可不是太宰那家伙。”
“是吗？”中原中也嗤笑一声，直接坐在了江户川乱步的对面，把胳膊一抬，整个人大大咧咧靠在了沙发背上，“我可不信你的话，你和太宰半斤八两。”
“什么嘛。”江户川乱步鼓起脸颊，不满道，“名侦探和太宰可不一样，最起码我不会把文件都偷偷塞到你的文件堆里。”
“是啊。”中原中也面无表情道，“你只会光明正大把文件塞过来。”
“毕竟名侦探一点也不擅长那些文书工作，交给织田作的话，他又总会过于认真。”江户川乱步吐了吐舌头，“为了森先生的血压着想，还是别让他看些什么‘己方全歼敌人，战斗过程我没有在现场，所以省略’的任务报告啦。”
“有时候我总觉得织田那家伙是故意的。”说起织田作之助的任务报告，中原中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在任务报告上写‘监视对象去吃了辣咖喱，在吃一盘辣咖喱的过程中，喝了三倍牛奶，但是我觉得那家辣咖喱的咖喱并不是特别辣，所以监视对象的辣度接受能力不足’这种话。”
“织田作他就是这样啦。”成功借助织田作之助岔开关于自己把文件丢给中原中也的话题，江户川乱步眯眼笑，“有时候过于一板一眼，有时候又过于天然，虽然看起来很无趣，但实际上是很有趣的一个人啦。”
“确实很有趣，有趣到太宰那家伙三天两头翘班去和他喝酒。”中原中也的表情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道，“太宰那混蛋自己翘班就算了，还强迫织田一起翘班，搞得我被迫要做我们三个人的任务。”
“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和太宰一堆钱，所以这辈子来给你们当牛做马还债吗？”中原中也的身后出现了什么黑沉沉的怪东西，从他身上弥散出来的黑气让他宛如一只怨灵，还是那种怨气大到拳打贞子脚踢伽椰子的社畜怨灵，“文件丢给我，任务也丢给我，甚至会议报告也丢给我。”
“我已经一年零十个月没有休假了，而昨天太宰那家伙还在任务过程中跑去跳水自杀，说是想要验证一下东京的水质和横滨的水质有什么区别。”黑气不断往外发散，中原中也表情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而你，已经连续一·个·月每天下午都丢掉文件，一个人偷跑出来到处吃甜品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江户川乱步的目光都忍不住漂移了两下。
努力后仰躲过中原中也身上弥散出来的怨气，江户川乱步振振有声道：“乱步大人出门是有原因的，乱步大人和太宰那家伙根本不一样，太宰是为了偷懒，乱步大人可是为了任务才出门的！”
虽然已经心虚到连自称都换成了“乱步大人”，但是江户川乱步的脸上依旧挂着笑，仿佛他刚刚说的话特别有道理一般。
此时此刻的中原中也身上的怨气已经快要成型了，如果放在隔壁咒回片场，高低也得是个特级咒灵。
就在江户川乱步的额头滴下了一滴冷汗的时候，把江户川乱步从中原中也的怨气中拯救出来的救世主终于来了。
“您好，这是客人您的甜点。”手捧一个巨大托盘的诸伏景光出现，微笑着依次放下点心。
而在江户川乱步的眼中，诸伏景光的身后一瞬间似乎出现了佛光，他身后的那道佛光照耀在中原中也身上，把中原中也身上的黑气都晒化了。
那个出现在中原中也身后黑乎乎的怪东西，也伴随着诸伏景光的到来，消失得一干二净。
因为心虚，江户川乱步甚至在中原中也身上的怨气消失的某一瞬间，幻听到了凄厉的“我不要加班”的尖叫声。
江户川乱步的目光可疑的游移了两下。
“谢谢。”恢复正常的中原中也对诸伏景光微微颔首，根本没有认出诸伏景光曾经和他共处一个黑市中。
刚刚还在疑惑为什么会有人要监视江户川乱步的诸伏景光，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
之前他还笃定江户川乱步只是什么普通人，但是现在却看到江户川乱步和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中原中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