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深渊
三人转过身看向那道声音的主人。
一个小伙计装束的男人。
“真的是你啊！少爷！我们找了你三年了！城叔急的头发都白完了！终于找到你了！”
小伙计一脸激动。
“我这就去叫城叔跟大家来！”
叶葵很林凌一脸疑惑的看向忘约，少爷？这是什么情况？
忘约一脸淡然的开口，“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小伙计一脸坚持，“不可能，你就是我们的少爷，少爷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只是一个小伙计，但是城叔！沈书城！你不可能不认识吧！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
忘约依旧一脸淡漠的打断，“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不是你口中的少爷，我也不认识那个什么城叔，你认错了。”
忘约转过身，看着林凌一改脸上的淡漠，“挑完了吗？挑完了我们走吧。”
林凌呆滞的点点头，“嗯，挑完了，我们走吧。”林凌扭过头，“走吧叶葵。”
叶葵一脸狐疑，“走吧。”
小伙计不依不饶，想拦住他们，忘约一脸不耐烦，“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这里的人！”
忘约说完拉着林凌走了。
叶葵跟在身后，总感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定跟忘约的真实身份有关。为了林凌，看来她得查查了。
忘约紧紧拉着林凌的手走在前面，脸色沉的可怕，林凌抬头面露担忧的看着男人的后脑，忘约……你到底藏了什么？
叶葵走到叶玲珑身边，嫌弃的开口，“走啊。”
“哦哦。”
忘约拉着林凌漫无目的的走，林凌一把拽住他，冲着身后的叶葵开口，“叶葵，你们先回去吧。”
叶葵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好。”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唉。
“可是……”
“闭嘴，上车！”
叶玲珑想开口，被叶葵一声呵斥住，乖乖地闭上嘴上了马车。
林凌反手缓缓跟忘约十指相扣，拉着忘约向城里的一条小河走去。
两个人穿过好几条街，走在一条小路上，谁也没有先开口。
小路两边种了两排小花，洋洋洒洒的开了一路。
到了河边林凌拉着忘约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
林凌轻声开口，“忘约，你看这河水好清啊，都能看到鱼儿了，山洞旁边的湖水也很清。”
忘约轻轻搂住林凌，“想回去了吗？”
林凌没说话，半晌，“忘约，以前的我真的想在那个山洞和你在一起，可是现在的我觉得在外面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你都会陪在我身边，我们照样会很快乐，而且我们还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人。”
林凌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忘约，“可是忘约，现在的你不快乐。”林凌戳戳忘约的胸膛，“你的心里不快乐。”
忘约失语。
“忘约，你的过去不告诉我不会怪你，我理解，每个人都有过去。但是忘约，我希望你能快乐，不管有我没有，不管遇到什么，不管陪在你身边的是谁，我都希望你能快乐，你能很快乐。”
忘约喉间轻哽，“只有你……只有你，我才会快乐。”
不需要别人，别人也不行，只能是你，只有你。
忘约搂紧林凌，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静静的吹着风。
忘约，我没办法许给你一辈子，因为我不知道我能在这个世界多久，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
忘约张了张口，林凌，我想告诉你。
“我叫……沈望，小时候家里境况不好，小时候因为生我母亲难产却没钱保住母亲的命，母亲去世了，父亲就发誓要努力赚钱，他一个人拉扯我长大。
后来家里条件慢慢好了，我也慢慢长大了。父亲基本上没有陪过我，我一个人长大。
城叔告诉我，父亲很忙，忙着赚钱给我更好的生活。如他所想，我的物质生活很好，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
我处处忤逆父亲，父亲给我说了许多门亲事都被我拒绝，搞砸。每次搞砸后，父亲都不会责怪我，只是看着我轻轻的叹口气。
后来有一天，那是五年前了。父亲回家带回了一个女人。
我很抗拒，我以为父亲要再次娶妻了，我以为他曾经对母亲许下的承诺要被他拆穿了。
那女人好像受了伤，父亲命人精心照料，后来那女人身体恢复了，便开始照顾我。我处处针对她。
那时候的我……太幼稚了，我不许她吃饭，让她天天干一些脏活累活，她给我洗过的衣服我都扔在地上或者再也不穿，她端来的饭，要不我就摔了，要不就放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对她百般刁难，可是她却待我如初见时的温柔。
后来有一次我出门被人暗算受伤，从山坡上滚了下来，那天下着大雨，她一个女人瘦小的身体背着我去找大夫。
后来我醒了，她的眼睛哭的肿成了核桃，父亲看着我老泪纵横……那时我突然发现，父亲的眼眸不再如以前一般明亮了，父亲老了。
那一刻我突然不再抗拒了，我想，既然他们要在一起，我便祝福他们吧。
我开始叫她盏姨，她跟你一样，都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盏姨跟我说起那天她背着我走的时候，我在昏迷中喊了她一声妈妈，她说她的孩子也像我一般大了……那天之后我才了解到她的身世。
她说她成亲了，有个很乖巧漂亮的女儿，丈夫温柔帅气，却不知怎么来到这里刚巧被父亲救了。
父亲听完她的经历，又想到我的叛逆，父亲才提出让盏姨来照顾我，想借此弥补一些对我的忽视，对母爱的缺失。
我们相处了很久，盏姨对我很好，像母亲一样，她把我当成她的亲生孩子。盏姨很温柔，只是偶尔会对着月亮哭泣，我知道她是想家了。
家里的米铺因为我的粗心导致了一次巨大损失，我却始终认为我没有错，倔强的不肯向父亲服软。父亲让我跪在母亲的灵位前不许我吃饭，饿晕之际，盏姨偷偷拿来食物喂我，恍惚中，我又喊了一声妈妈，我好像看到了盏姨脸上的泪……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家里的任何一个店铺，每天浑浑噩噩的。
后来的一天，城叔急匆匆的找到我，他说父亲走了……
操劳过度，身体过分透支，是因为我，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
我处理了父亲的丧事，全程一滴泪都没有流。只是那天晚上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我想，从那天起，我就是一个孤儿了，我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了……
我开始参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宜，管理家里大大小小的店铺。
有次隔壁米铺因为生意被抢不爽，所以派了一群打手来到店里找事，他们打不过我，可是他们之中混进了杀手，盏姨突然出现挡在我身前，替我挡了致命的一刀……
她一身是血的躺在我怀里，看着我安然无恙才笑了笑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天盏姨是想去跟我告别的，因为她要回家了，可是为了救我，她再也回不去了……因为我，为了救我。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找不到她的家。我记得盏姨说她的愿望是等工作完就去一个宁静的地方，跟自己的丈夫安安静静过完余生。
所以我在给盏姨报了仇，手刃了那个杀手之后，我把盏姨带到了那片森林深处。
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都因为我而离开了，我一度怀疑我自己是个灾星……
我来到森林里陪伴盏姨，不跟任何人接触。
生活日复一日，我找不到一点活下去的意义，我那时想，某一天如果真的不想起来了或者起不来了，我就睡了吧，去找父亲，去找母亲，去找盏姨……”
忘约不敢去看林凌，他怕林凌对他失望，生气他的欺骗和隐瞒。
林凌轻轻握住忘约的手温柔的开口，“现在有我了，忘约别怕，你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我会陪着你的。”至少在我还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时间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忘约没有回话，“我遇到你的时候，只想让你离开我，离我远远的，可是后来你跑回来找我，我发现……发现你跟盏姨神似的脸庞，我……动摇了，留下了你……我突然就想你是不是盏姨派来陪着我的，是不是盏姨知道我害怕，知道我孤独，所以让你来陪着我……后来喜欢上你，每天看着你的笑脸，我慢慢发现自己心里的声音，我想守护这个笑容，我想见到这个笑容。”
所以后来每一次起不来的时候，想起你的笑容，我会重新站起来，将生活打的落花流水。
林凌轻轻怔住，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风吹过两人的脸颊，忘约缓缓抽出了手……
林凌一把拉住他的手。
林凌转过头，看着忘约，轻轻的笑了，“我很幸运我能留下来，留在你身边，很幸运能陪着你。我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也很害怕，很孤独，可是你也陪伴了我，让我拥有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勇气。”
林凌顿了顿，手轻抚上男人的脸颊，“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管你是忘约还是沈望，你都不是灾星，你是一次又一次救了我，保护我，带给我快乐和幸福的福星。你是我爱的人，你是我勇敢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不要对自己失望，我陪你回家好不好？我陪你去面对那些过去好不好？”
我陪你面对过去的悲伤，我陪你走出痛苦的深渊好不好，不管你是忘约还是沈望。
我是水，你是河流，水顺着河流走，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