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翡翠居下卷
只是刹那的惊讶,现在她来不及追忆往事,对于死亡的本能趋避,使她寻找着最佳逃脱点。
书架上方便是横梁,椽子,这是唯一能逃脱的地方。她快速计算着距离和她的轻功所能达到的最高高度,一弹指的时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然后像只飞鸟一样快速的跃上横梁,当然,万箭齐发,但是这个女人的轻功已达臻境,双腿一弹,整个人成一条笔直优美的弧形,从天窗的明瓦直窜出去。
潘梁的反应很快,迅疾也从天窗中破窗而出。夜晚的薄霜使屋脊滑得瘆人,而惨白的月光照着对峙的两人,金翡翠先滑了过来,她身形轻巧,滑得像一滴无声的水滴,但是手上的功夫可不软,匕首挟裹着劲风向潘梁的脖子划来,潘梁赶紧往后一挺,手向她右手抓去,但脚下的瓦实在太滑,而这女人又像条泥鳅一样,就是一寸的距离,没有抓到她的匕首。
潘梁紧接着三记闪电掌,击向她的肋骨,她避开两掌,一掌中招。闷哼一声,退后两步,但很快站定身子,右脚绷直,直击潘梁的门面。在屋脊上金翡翠占了优势,她应该在冰天雪地中训练过,溜滑的屋脊对她不是问题。
她的身体就像灵狐一般,进攻灵活,潘梁稍稍站了下风,但他很快扭转了局势,他绑在手臂上的短弩激射,金翡翠躲过了两箭,一箭射在左肩。
她踉跄了一下,伏倒在屋脊上,潘梁以为三箭皆射中她,还想要活口。踩着瓦片想查看一下,一把雪亮的匕首朝着他射来,生生射中他大腿,一个剧痛跪了下来,金翡翠已跃上了西面排屋的屋顶。
她机警过人,虽在黑夜之中,早将四周形式看得清楚。三面皆有弓箭手,只有西面全是房屋,难以布箭阵。潘梁大腿剧痛,追出几步,跌倒在地,情急之下,连续击发示警霹雳箭。这是开封府和军队约定的重大事件示警信号,霹雳箭响,大事发生,城门即刻关闭!
站在南熏门城楼的展昭看到黑色夜空闪耀的火光,立刻发出全城戒严的命令。
顿时,南熏门城门关闭,陈州门城门关闭,蔡河水门城门关闭,戴楼门城门关闭,东水门关闭,新宋门关闭,陈桥门关闭,封丘门关闭……,不过两个弹指功夫,汴梁城已经似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逃不过去。
“霹雳箭是从西府发出的,”展昭火速命令张龙:“传令打旗语,问西府发生什么事?”
枢密院的旗语立刻传来,重要嫌犯从枢密院潜逃,现在向陈州门方向潜逃。
“一级警戒,陈州门弓箭手布防!”展昭飞速下城楼,骑马而去。
金翡翠敏锐的发现她已经处在一个铁桶似的汴京,枢密院到陈州门的这条路上,重兵布防。
“都说开封府的展昭精干,果然见识了!”她心道,俯身于民房屋脊上,看着周围形式。
灯火通明的城市,转眼已依次上起铺门,看来,是全城警戒。这样推算的话,没有一座城门她能够闯出去,但是作战图在她身上,多留一个时辰,便多一个时辰的变数。
心思灵活转动,推断枢密院必定打旗语示警开封府,而她要逃的路径,想必他们已经掌握了,从枢密院到陈州门是最近的,按照常理,她不会舍近取远。
“我偏偏反其道行之!”她冷笑着,以她的判断,展昭必定在陈州门这条路上等她,而最远的,便是蔡河水门。她忖量着蔡州门的地理位置,那边最有利的是蔡河,水门跨河,虽然有两道窗门锁着,但是她的水性极好,能够从河底下游过去。
布防虽快,可现在是夜市的热闹时候,市井还来不及疏散,她决定利用这个空子。
她像一只夜枭,在深夜里潜行,在屋顶上跳跃时,她发现里巷皆是重兵,如果从街衢中出去,基本没有可能。但是到蔡州门的一大段路,都是街面。
金翡翠左肩剧痛,血流不止,伏在屋顶上,撕下一根布条,欲要包扎。
一滴滴鲜血从她埋伏的民房屋顶上滴下来,房主正巧喝醉酒尿急,醉醺醺走到院子,对着槐树撒个尿,忽觉头顶上湿湿的,一仰头,看到了屋顶上的金翡翠。
他失声惊呼,金翡翠飞身而下,一把匕首顶住了他后腰:“再叫就杀了你!”
男人醉意已消了大半,连连摇头:“不敢叫,不敢叫!女英雄,不敢了!”
他老婆跑出来,“死鬼死鬼”嘴里乱嚷着,看见这场面,不由大呼起来,但还算机灵,忙自己掩住了嘴,向着金翡翠跪下来。
“女大王!女大王!”她低声求饶:“饶命啊,饶命啊!”
“家里有没有马?”
“有!有!”男人已经吓得腿颤,婆娘倒还能说话:“在后院,就是马上还套着车呢。”
“带我去!”
马上果然还套着板车,板车上堆满了稻草,婆娘讨好道:“女大王,这就让我们当家的帮您卸车。”
“不用。”金翡翠面无表情的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稻草。
她驾驶着马车破门而出,点燃了稻草的板车火势逐渐蔓延,撩烧到马尾,被灼伤的疼痛刺激到的黑马疯狂疾驰,横冲直撞从巷口突奔而出,守卫在巷口的士兵纷纷闪避,尚未来得及搭弓射箭,金翡翠已经驾着马车冲到了蔡河大街。
如她判断,蔡河大街的商贩还未来得及收摊,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有人在慢吞吞的上着排门,有人在收拾着摊子上的货物,还有人在和客人闲聊着家常……,灯火还未熄灭,繁华尚未落幕,就如每一天寻常岁月,他们还是固守着原有的节律,只是兵士的不断催促让他们稍稍放快了节奏。
马车像火球一样冲入市场,惊叫声顿时此起彼伏,人群被冲乱了,伴随着慌乱的呼喊声的,就是无头苍蝇到处乱窜一般的闪避,摊子被推倒,店门被撞开,人们三五成群,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拥簇着四下窜开,兵士尖锐的哨声根本阻止不了他们的逃命,整个市场乱作一团。
金翡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从这个市场冲出去就是蔡河水门,蜂拥的人群必将向蔡河水门涌去,如果不开城门,他们势必成瓮中之鳖,就是有救火家事有什么用?不引蔡河水,任有多少火叉,大索也无济于事。
作为龙神卫四厢副都指挥使,展昭已火速调动禁军布防,此刻,部分训练有素的禁军待命蔡河水门附近,遇到此突发情况,禁军临阵应敌颇占优势,立刻占据高点,弓箭待发。
噼里啪啦燃烧的稻草被金翡翠不断的掷向人群,趁着混乱之时,她反身捞了两个孩子,一个绑在左侧,一个绑在右侧,这一变故,让望火楼上的禁军傻眼了。而且,右侧的是个女婴。
本来目标虽然移动,但是射中的概率并不困难,毕竟马在哪儿,是个大家伙,但现在绑了两个孩子,事情顿时复杂,禁军中有名的神射手唐铁持弓箭足足注视了半盏茶工夫,这支箭不敢射出去。
“展大人来了!”有人低呼。
唐铁愣了一下,展昭怎么会料到敌人出现在蔡河大街?他心直口快,立刻提出疑问。
“枢密院到蔡河水门是最远的路。”展昭淡淡道,随后问唐铁:“小唐,有无把握射中马?”
唐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展大人,绑了两个孩子,实在不敢射。”
展昭定睛看去,两个孩子惊慌呼叫,手脚乱动,父母悲惨追随,痛苦相呼,却无法靠近。
“这马匹四处乱窜,窜到哪儿,火就烧到哪儿。”唐铁颓然道:“看这情况,乱成一团,疏散也没有办法。”
“我去制服她。”展昭蹙眉道,又回首命令都虞候周卓:“她到蔡河大街,除了反其道行之,蔡河大街应该隐藏她的同伙。你带人守在四角,如有异象,立刻行动!”
“是!”
形势十分危急,火势渐渐逼近孩子,母亲们惨呼大号,拼了命的要救孩子,为怕骚乱加剧,被兵士死死拦住,无形之中,为金翡翠逼开一条道路。
她嘴角牵起一缕冷笑,很快就要到蔡河水门了,投掷的稻草成了一个个小火把,两旁铺子都烧了起来,蔡河大街已成火场,看来,蔡河城门不得不开。
她拍了拍左边男孩的屁股,笑道:“到了蔡河门,阿姨就把你们从马上扔下去。放心,阿姨一向很喜欢孩子。”
现在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她得意的狞笑起来,黑色的面纱在夜里轻轻飘动,火光中,如一只妖艳的魅。
在一片混乱声中,她听到了后面有得得的马蹄声,立即警觉起来,现在骑马上来的一定是高手。
瞬时回首,果然,她看到了马上的人玄冠红衣,英俊异常,正是借调开封府的御前护卫,龙神军四厢副都指挥使展昭。
金翡翠轻声一笑,扬手一把暴雨梨花针向展昭面门射去,展昭向左侧微微一避,剑鞘横处,“叮叮当当”梨花针尽数落地。他一个跃身,冲上马车,金翡翠匕首陡出,当胸刺来,展昭左肘撞向她锁骨,右手使小擒拿手,握住她的手腕,空手夺白刃。
明明已经擒住她手腕,却生生从展昭手中溜了出去,原来金翡翠练就软骨功,可在瞬时将骨骼缩成七八岁孩童大小,并且滑不留手,手腕小了一圈,自然溜了出来。
烈火灼人,两个孩子哭声尖利死命挣扎,展昭唯有先救孩子。他右脚踢向金翡翠,用袖箭割断左边男孩身上的布条。这一脚力道凌厉,踢得金翡翠胸口一震,口中满是浓浓的血腥气,她一声闷哼,乘着展昭低头割布条之时,用力将匕首朝他后背刺下!
展昭似乎脑后长了眼睛,蓦地一个转身,左脚暴起,一脚踢飞她的匕首。
如果不是生死关头的敌人,金翡翠不得不承认,展昭的动作实在太帅了。
金翡翠扬起一把稻草,向着展昭怀中的男孩掷过去,男孩吓得大声惨呼,却发现自己被稳稳护在怀里,卫护他的叔叔右手紧紧抱住他,左拳击向金翡翠。
“畜生!”金翡翠听见他的怒喝,为官多年,展昭见过很多没有底线的人,但是把魔爪伸向孩子总令他每一次怒不可遏。
金翡翠左肩碎裂般的疼痛,在西夏,她早就受过严酷的训练,这一击能使普通杀手趴下,可她后仰了一下,立刻一记小勾拳杀向展昭。
展昭一记横云掌击向她,小勾拳落了空,她指缝里寒光闪闪,飞向孩子,展昭一脚踹倒她,暴喝一声:“周卓,接住孩子!”
男孩从展昭手中扔出去,稳稳落在近处的周卓怀中,金翡翠突然从马腹下窜了出来,手中紧紧抱住女婴。
刚才展昭一脚把她踹下去,掉落之时,她双脚牢牢夹住了马腹,同时以女婴为人质。
“展大人。”她得意的笑,手捏住女婴的脖子。
小小女婴,只要她一使力,小命立刻不保,紧张之下,展昭镇静微笑:“金掌柜,这招可就入了下流。”
“展大人还是认出了我。”金翡翠笑道:“果然好眼力。”
“金掌柜过奖,展某这些年的衙门饭总算没有白吃。”展昭道:“金掌柜什么条件?”
“展大人,”她媚笑道:“你我男女,共在一匹马上,传到夫人的耳中,不太好吧。”
“好!”展昭稳稳落在一旁疾驰的骏马:“金掌柜,现在可以放孩子了吧。”
金翡翠吻了一下孩子,那孩子马上颠簸了一阵,现在落到她怀中,倒觉得安稳温暖,被她一吻,不禁咯咯笑了起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展大人,”她笑道:“我还没安全。”
“只要孩子安全,金掌柜一定安全。”
“金翡翠知道展大人是南侠,向来言出如山,可我现在是重犯,自己也不能不识趣,奢望展大人像君子一样待我。”金翡翠娇媚道:“再说谁都知道展大人仁厚忠恕,不会不顾这孩子的性命。还请展大人命人开蔡河水门。”
“这个不劳展某说,金掌柜制造好一场热闹,蔡河水门不得不开,只是早晚的问题。”
果然,蔡河水门已经徐徐打开,厢军开始引蔡河水救火,被展昭噎了一句,金翡翠自嘲笑道:“好,展大人,等我安全过了城门,孩子自会还给你。展大人,现在请你不要跟着我,否则我一不留神,手重了些,这孩子不知会怎么样。”
“好!展某不送!”展昭停住马,先放她走。
金翡翠又笑道:“展大人,看来我这马不中用了,还请展大人借马一用。”
展昭淡淡看她一眼,翻身下马,她立即抱着婴儿上马,笑道:“展大人,恕我不拱手了。”
周卓身旁的军士见此情形,无不郁闷,低声道:“就这样放她走了?也太窝囊了吧。”
“那怎么办?孩子在她手中。”周卓又道:“不过展大人定有办法,紧紧盯住,看展大人有何指示。”
金翡翠抱着孩子快马疾驰,蔡河水门已经开了,在夜色中,闪着粼粼的水光,只要再往前面走上百十步,她就自由了,对着深夜清冷的空气,她不由舒了口气,深深呼吸了下清凉的夜露。
但这样的放松只是瞬间,瞬间,她的身体紧紧被捆住了,孩子脱手而出,稳稳落在展昭怀里。
黑夜之中,她看到寒星似的光芒,还有英俊的脸上一缕似有似无的笑容:“金掌柜,对不住,展某忘了告诉你,开封府当差,展某身上时时带着乾坤索。”
“展昭,你厉害。”金翡翠冷笑道:“不过你要说已经取胜了,恐怕为时过早。”
话音刚落,望火楼上接二连三落下兵士尸体,第一个,就是神射手唐铁。
谁都没有注意,一群蒙面人,借着蔡河大街乱成一团,禁军的注意力都在金翡翠身上,无声无息攀上望火楼手刃兵士。
占据了望火楼,便占据了制高点,乱箭横飞射向禁军和衙役,可怕的是,还射向蔡河大街手无寸铁正在疏散的百姓。
顿时,蔡河大街乱成一锅粥,仿佛末日来临,好容易安顿的百姓抱头鼠窜,仓皇逃命,混不听从在场兵士的智慧,那样显眼的目标分明是箭靶子。
“看好嫌犯!”展昭把金翡翠交给龙神军的得力手下殷旋,命令周卓:“取绳索!布阵!”
望火楼高三丈,此时已为贼人所控,如常时登楼是不可能了。展昭轻功绝佳,能用梯云纵的功夫跃上去,兵士就只能用绳索攀登。
禁军立刻分成两队,一队与望火楼贼人对射,一队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攀登望火楼。
展昭率先跃上火楼,他宅心仁厚,轻易不开杀戒,但此时青锋过处,贼人无不血贱。望火楼上,顿成修罗地狱。
把望火楼的贼人消灭,蔡河大街的乱势稍稍控制住,展昭还没喘口气,周卓已急匆匆报告:“嫌犯被劫走了!”
“被劫走了?”展昭恨得一拳捶在柱上:“殷旋吃的什么饭?!”
“殷旋被射杀了。”周卓沉痛道:“一伙贼人趁乱冲出来,速度之快,风驰电掣一般,而且个个武艺高强,殷旋……抵挡不了。奉命押解嫌犯的二十人皆——殉职。嫌犯被割断绳索,跳入蔡河逃走。”
展昭眸中掠过一抹沉痛,片刻,道:“有没有派人潜入蔡河,追索嫌犯?”
“追不到,这女人水性相当好,片刻已经消失无影。”
展昭深深叹息:“周卓,嫌犯是从枢密院逃出来的。没有抓捕到,后果可能不堪设想。这一次,非是普通的京畿治安案。”
“可是我们已经尽力了!”周卓急道:“还牺牲了那么多兄弟。”
“展昭无能,还是放跑了嫌犯。”
“展大人……。”
展昭做了个手势:“不要说了,我先去看望死伤的弟兄,周卓,你带人查看望火楼上贼人的尸体,有线索回报我。”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牺牲了不少衙役和龙神军的兵士,展昭心如刀割,长叹一声,轻轻抚过唐铁的眼皮,为他阖上圆睁的双眸,道:“兄弟,好走!”
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潘梁带人赶来,犹是一瘸一拐,迫不及待问道:“展大人,人抓住了没有?”
“潘将军,展昭无能,人犯跳入蔡州河逃走。”展昭黯然道。
潘梁急了:“展昭,你威名赫赫,谁不知道大案重案只要你展昭出马,没有人能逃得过。现在你又是龙神军四厢副指挥使,这么多禁军、衙役,你竟然让人犯逃走了?”
“潘将军,这绝非普通的京畿治安案,人犯既从枢密院逃走,潘将军,想必此案之复杂,潘将军也该心知肚明。”
周卓正好赶过来,看到潘梁正在质问展昭,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道:“潘将军能干,怎么到了现在这时候才赶来?”
潘梁语结,过了一会儿,方道:“我腿受了伤,又带人往陈州门那边追,跑错了方向。”
周卓“哼”了一声,道:“潘将军,我们禁军和开封府可是折了好多兄弟,你们枢密院倒好,完好无损,就在这儿现成的说展大人。展大人可是忙到现在,气都没喘一口。要是展大人抓住了人犯,潘将军可是要来摘现成的果子。”
潘梁的脸红了,展昭忙喝止:“周卓,不得无礼!”又和颜对潘梁道:“潘将军,展某已命令封锁开封城,她虽然跳入蔡河,但是外城的水门一锁,也逃不出去。”
潘梁拱拱手,让展昭随他到边上,方低声道:“嫌犯身上是朝廷对西夏作战图!”
“什么!”
“这个女人要是带图出了开封,事情就大了!”
“潘将军,兹事体大,好在汴京已经封城,还请包大人和枢密院韩大人快快奏报圣上!”
“展大人,”周卓上来,汇报道:“贼人的尸体我们已经检查了,右臂都有羊头的刺青!”
“羊头!”展昭潘梁同时低声惊呼:“西夏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