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第二十七章

    十四

    丑时末，展昭准时醒了，现在他脑中有定时的弦，晚上必然醒三次，这是儿子要吃奶换尿布的时刻。儿子睡在一侧，妻子睡在一侧，生产使沈晗大伤元气，几乎动弹不了。白天探望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他要接待应酬，沈晗和婴儿是由展大嫂和心莲照顾的，到了晚上，就全是展昭的事。

    他摸了摸儿子的小屁股，果然湿了，垫在下面的棉垫子也湿了。立刻披衣下床，点燃油灯，取过心莲整齐的放在床头柜子上的尿布和棉垫子，动作麻利的为儿子换了干净的。儿子已经醒了，睁着黑亮的眼睛，嘴里嘟哝着，小眉头紧皱着，不安的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沈晗也醒了，她没有力气坐起来，只能伸过手，儿子蓦地就把她的手指握住了，母子俩呢呢喃喃的说起话来，说着模糊的温情的谁都听不懂的话，展昭笑道：“这是哪国的语言？”

    “娃娃国的。”沈晗柔情的看着儿子：“就咱们懂，喔，翼儿，你爹那么聪明也不懂。”

    换好尿布，展昭将衣架上的大氅取下，将妻儿都抱起来，围在大氅中，自己拥着妻子。这动作现在他做起来已经很熟练，妻子儿子躲在他营造的避风港中，儿子安静的吃着奶，小手趴在母亲的衣襟上，甜美的吮吸着乳汁。妻子低垂着眼帘，疼爱的看着儿子，儿子吃到一半，突然松开嘴，甜甜的向他们笑了一下，然后又低头努力的吃奶。

    这天使般无邪的笑容，使得这对新爸爸新妈妈不小的激动了一下。沈晗惊喜的说：“大哥，他向我们笑呢，他知道我们是爹娘。”

    展昭温柔的摸了摸儿子的小手，展翼迅速的握住了父亲的手指。这柔嫩的小手，将这修长的手指握得牢牢的，来自血脉的强烈的爱和柔情几乎淹没了他，他微微抿着嘴，温润的笑了。沈晗轻轻道：“这是爹，翼儿认识爹，是不是？来，咱们唤——爹。”

    展昭笑道：“乖女儿，听见了。”

    “坏大哥，又被你讨便宜。”沈晗嗔道，又陶醉的看着儿子：“大哥，看见没？他的眼睛多大，眼线也长，还有，小鼻子多挺。咱们翼儿是这一带最好看的孩子，不，是汴梁最好看的，不不，是中国最好看的。”

    展昭笑道：“再说下去，是天下最好看的孩子。”

    “对对，就是天下最好看的。”沈晗疼爱的看着展翼，摸着他柔嫩的胎发：“大人和先生都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婴儿。咱们就是最漂亮的，看，还有小酒窝呢。百日宴时，把咱们翼儿抱出来，那时更好看了，那个酒楼上要不要写个大宋第一美孩儿什么的，免得大人他们来赴宴时走错了地方。”

    展昭忍不住朗声笑道：“你就吹吧。每个孩子，都是爹娘心中最好看的。”

    沈晗亲吻着婴儿，道：“咱们翼儿最好看，就最好看。”

    展翼吃足了奶，展昭将他用小棉被抱起来，伏在肩头，轻轻拍他的背，直到听到打嗝声才把他放下。展翼显然来了精神，一放下来又开始“吭哧吭哧”做出要哭的样子，小腿儿乱蹬，显然又要父亲把他抱起来走。沈晗忙揽着他，轻轻拍着，唱着儿歌。展翼总算在母亲的歌声中安恬的睡着了。

    展昭笑道：“这小子磨人，伺候他比办案还累。当年巡夜虽然睡得晚，但好歹有囫囵觉。这小子，总催你爹半夜里走，展昭还没让人这么指使过。”

    沈晗负疚的说：“大哥，对不起，我动不了，都让你受累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展昭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照顾你，照顾孩子，都是大哥该做的事。而且，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微笑道：“心里好像满满的，很踏实。”

    孩子两手上举的睡着，睡觉的姿态像个小青蛙一样可爱。小小的鼻子，和嘴，都那么精致漂亮，这对年轻的父母欣赏着，展翼酣睡着，浑然不觉，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小嘴又撅了，作出吃奶的模样。展昭把手指放在儿子颊边点了一点，他马上歪过去，对着空气吮吸着。展昭疼爱的笑道：“小馋猫。”

    沈晗忙道：“不许捉弄儿子。”又道：“大哥快睡，再过一个半时辰他又该饿了。”

    果然到了黎明，又是忙碌着换尿布和喂奶。伺候完儿子，心莲也端来了他们的早食。沈晗的是当归黄芪粥，他的是粥和包子，还有常州带来的酱菜。他先喂妻子吃粥，等到妻子吃完后，方坐在桌前吃早食。

    “要不要去府衙？大哥，你好几天没去了。”沈晗问他。

    这也是他心中所想，冷青这桩案子不能停在半道，大人和先生都关照他照顾好沈晗，但心里总是放不下，可沈晗也离不开他。让展大嫂照顾，展昭看得出来沈晗总有些不自在，而且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坐抱都要靠展昭。他犹豫了一下，道：“不去了，等你好一点再说。”

    “去吧。”沈晗柔柔道：“那案子是你经办的，到现在还没结果。办到一半，你心里总搁着。白天有嫂嫂和心莲姐，还有兰儿，不要紧的。”

    清晨的光线在室内移动着，沈晗在被子下躺着，小小的脸依旧是苍白的，展昭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不在，能行吗？”

    “行的，没事。”沈晗甜甜笑道：“去府衙吧，定是一堆的事攒在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