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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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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展大人,展大人……。”王朝马汉焦急的呼唤他,包拯也俯身唤他,展昭微微睁开眼睛,低声道:“大人。”

    他面无血色,呼吸微弱,公孙策已为他诊治,忧心道:“这个毒,看上去只有小鱼儿能解。”

    展昭忙低弱唤道:“王朝。”

    “展大人。”王朝急忙应道。

    “扶我起来,助我逼毒。”他命令道。

    王朝很为难,展昭连坐都坐不起来,怎能运功逼毒?他们兄弟四人联手,但体质至虚之人,真气下去,反而有害无益。

    他正在踌躇,展昭已第二次唤道:“王朝!”

    没奈何,王朝只能和马汉将展昭扶起来,将手按在他背部的“神道”和“神堂”穴,但他身体摇摇欲坠,在张龙的扶持下也坐不稳,众人见了都颇焦心。见他勉力打坐,可是双目紧阖,两道真气下去,已是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

    “展大人!”王朝马汉焦急的唤道,这分明不行,展昭没有力量将毒逼出来。

    “再来!”他声音低微,可是口气不容置疑,王朝马汉见他倔强得很,将求助的目光移向包拯。包拯叹了口气,知道他执意不愿让沈晗受到刺激,以目示意,让他们再试一下。

    这一招分明行不通,真气刚刚下去,展昭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张龙也扶不住他,歪倒在王朝怀中。王朝急道:“展大人,你自己运功根本逼不出,若是硬来,要出人命的!”

    “休息一会儿……再来。”他坚持道。

    包拯又是痛心又是恼怒,这个孩子看似温润,但隐忍和倔强也是登峰造极。他喝道:“躺下!让小鱼儿来!”

    “大人……。”

    “丈夫有难,且能隐瞒妻子?夫妻本是患难相助,开封府不是世外桃源,是风波险恶之地,她得适应!赵虎,马上去把小鱼儿姑娘找来。说的时候缓一些。”

    展昭无奈的叹口气,不能,也无力向大人请求。沉沉的高烧山一般的压着他的胸膛,他神志开始恍惚起来,但始终提醒自己保持着一分清醒,莫要惊吓妻子。

    沈晗没有多少时间就赶到了,一触到他的手,滚烫,看他嘴唇上已有了焦皮,好像发了好几天的烧,不由一个疑惑。不是说去蜀中了吗?怎么会发了好几天的烧?

    “大哥……。”

    展昭微微睁眼:“大哥没事,别怕。”

    她喂了展昭一颗药丸,然后观察伤口,又细搭脉搏,脉象是中毒之象,但分明也有旧伤复发,伤势沉重之相。

    焦灼问道:“大哥,旧伤像是复发了,你在蜀中,有过恶战吗?”

    展昭点了点头,王朝马汉他们对望了一下,赶紧避开彼此的眼光。张龙的神情最尴尬,他有些怕见沈晗,想低头,却见到王朝责备的目光,脸“刷”的红了,干咳了一声,头赶快低下。

    只听公孙策道:“小鱼儿,为展护卫解毒要紧。”

    沈晗取出银针,先扎几个穴位,保护心脉,然后开了个方子,让公孙策立刻按方抓药。她低下身,将伤口的黑血一口一口吸出,众人见了大惊,展昭抬起手,要阻止她这样做,她摇摇首,毒不及时吸出,展昭有性命之虞。她口腔中没有伤口,应该对腹中胎儿无虞。

    公孙策草药已经拿来了。沈晗快速的捣烂,敷在展昭的伤口上,又将煎好的药一勺勺喂展昭服下。这一切做得极为熟练迅速,包拯赞许的点点头,在照顾展昭方面,沈晗是一流的贤妻。

    毒好解,她最担心的旧伤复发,这是长期的积劳成疾,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去蜀中之前,给他调理过身体,当时的脉象很平稳啊。怎么会变得如此迅速呢?他体质还算强健,到底是什么让他旧伤汹涌而来呢?

    伤口的血流出来的已是红色,沈晗疲惫的微笑了,初步已经无碍。她俯在展昭身边道:“大哥,毒已经解了,这是秦门剧毒,萧萧红叶,幸亏师父以前和我讲过。”

    展昭点点头,微弱道:“你睡一会儿,天还没亮。”

    “大哥,你好好睡,高烧一定要退下来,不能伤了肺经。我在你身边守着。”她温柔地握住展昭的手,轻声道,又让人取来凉水,伸手绞干毛巾,敷在他的额上。展昭此时感觉也好了不少,困倦异常,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包拯见此情形,命众人退出去,公孙策悄声道:“大人,学生得留在这儿。展护卫的背伤……。”

    这也是包拯担心的,看上去,瞒不了多久,展昭的背伤天亮后肯定要换药的。他沉吟了一下,道:“先让他们夫妻呆着,小鱼儿也倦了,让她睡一会儿。公孙先生,你辰时再来。”

    沈晗刚睡着一会儿,就听到展昭微微的□□。

    “大哥,伤口很痛是不是?”沈晗脸色发白的问道,她握住了展昭的手,手心还是滚烫。

    “没有。”展昭清醒了,赶紧温和地回答。

    “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口?我帮你检查一下。”沈晗疑惑道,按理说,如只有这么一个伤口,展昭不会如此痛苦的。

    一听要检查,展昭且肯?他虚弱的笑笑,道:“端药给我吃吧。”

    他是让沈晗转移注意力,沈晗喂他药时,想把他稍稍扶起来一点,他歉意道:“大哥还坐不动。”

    “没事的,大哥就躺着,晗晗慢点喂就是了。”此时天色已有朦胧亮光,她放下药碗,吹灭灯烛,又再取过冷毛巾,敷在展昭额头,却听他道:“晗晗,你回去吧。”

    “回去?你烧还没退下来,我怎能回去?”

    “大哥无碍。”

    “旧伤都复发了,还说无碍?”她嗔道,又不解道:“大哥,旧伤怎么会复发的?你去蜀中之前,脉象还好好的。”

    “到了蜀中,受了点伤。”

    “伤在哪儿了?快让我看看。”沈晗急道,又要检查他伤口了。

    展昭自悔失言,连忙补救:“是内伤。”

    “内伤且不是还要严重?”她脸色立刻惨白,手指都哆嗦了。

    展昭忙安慰她:“大哥功夫好得很,这些内伤无虞。”

    “那让我看看你的背,有没有青紫?内伤比外伤可怕多了。”她执意要看,展昭紧蹙眉头,道:“晗晗,别折腾!”

    他声音虽然低微,但语气很严厉,沈晗暂时只能罢手,她将冷毛巾取下,眼光无意一转,见到挂在床头的官服,后背全是暗紫的血迹。这下子魂飞魄散,颤抖着道:“大哥,你后背定是受伤,快让我看看。”又加重语气:“一定得看!”

    沈晗倔起来,展昭只能退让,见她魂不守舍,惊慌失措的模样,展昭将她的手放在手心中,轻轻握住,缓缓道:“晗晗,大哥的背部……是受了些伤,但并不严重。都是皮外伤,你见了反而难过,就不要看了。”

    “我要看的。”她哭道:“这样大滩的血渍,怎么会是皮外伤?”

    “傻丫头,皮外伤才会流血,自己还是大夫,这点都不懂。”展昭吃力的笑道:“大哥的伤口很痛,不想翻身。”

    “稍稍看一看呀。”她依旧坚持道:“不会弄痛伤口的,就让晗晗看一眼。”

    展昭的嘴角微微上扬:“大哥很困,想睡了。晗晗,唱支歌给大哥听,你经常唱给翼儿的。”

    那是江南的《紫竹调》,沈晗无事时就爱哼唱。在她的歌声中,展昭仿佛回到梦里的家乡,那里,有粉墙黛瓦,细如牛毛的江南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芦花深处的孤舟,有波渺渺,柳依依,有柳树下面系着的小船,还有他的童年,父母和兄长的坟茔……。他静静的睡着了。

    熟睡的容颜如孩子一般,唇边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硝烟退去了,征尘远去了,肩头的责任也暂时卸下了。在妻子营造的这片温软甜美的天地中,他睡得很安谧,虽然伤口依旧疼痛,痛到他要紧握着什么,那是妻子的手。她温软的小手被他握在手中,顿时让他清凉了不少,耳边柔美的歌声始终在他的梦乡回荡着,他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身影,不觉轻声唤出:“娘,娘……。”

    沈晗轻轻吻上他的额头,她的大哥,心中也住着一个孩子。他也是血肉之躯啊,钢铁铸成的只是他的精神,背后的伤痛谁能看见?守护青天,他用的是热血和生命。不看了,他执意不让她看,那就不看了。

    额头的毛巾又干了,沈晗取了下来,想和他再换一下。手刚从他手中抽出,他虽闭着双眼,但马上寻找她的手,沈晗忙握住,他放心了,又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他的双唇干裂,沈晗用药棉蘸了温水,轻轻的润湿他的唇。但是高烧依旧凶猛,退不下去,这也让沈晗十分忧急,她反反复复的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试着体温,但那高烧没有降下来的趋势,倒反而往上升,遏制不住。展昭的神志也有些模糊了,沈晗俯身听着他的胸部,那里面有清晰的“唿唿”的声音,再烧下去,要到肺经了。

    麻黄杏仁甘草汤已经喝了,但是无效。展昭轻轻的咳嗽着,嘴角蜿蜒下血沫。沈晗用素巾帮他擦着,想将他轻轻扶起,这样咳起来会好过一些,但他摆手执意不愿,他的伤势在加重,沈晗急得六神无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晗晗……。”他苍白的嘴唇翕动着,仍旧闭着双眼,低弱的唤她。

    “大哥。”她急切道:“你放心,晗晗想办法,一定让你的烧退下来。不行的话,晗晗去找爷爷,爷爷一定有办法的。”

    他摇摇头,道:“去吃早食。”

    他又轻轻咳起来,沈晗忙道:“好好,我这就去。”

    说是就去,她却守着不走。辰时已到,公孙策带着药箱过来,看见沈晗,微笑道:“小鱼儿,马大嫂给你留了早食,让你快去吃。”

    “先生,大哥的烧一直退不下来。”她焦灼道:“退烧的药已经喝了,但是没用。”

    公孙策明白定是背部的伤口作怪,放下药箱,道:“你先去吃早食,我来看看。”

    沈晗还不肯走,展昭微微睁开双眼,烦躁的做着手势,让她快去吃早食。她只能退了出去,但是这次留了个心眼,没有去厨房,在外面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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