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第二十八章
二十
图确实是真的。智化将先前那张图拿出来,对比着,两张图的机关都是一致的,后图比前面的图增加了十几处机关的位置,还有就是清楚的标明了盟书和印玺的位置。
“她没有说谎,也没有交出过假图。”展昭叹道:“她是尽了力的,从没存心欺骗。”又自责道:“上一次,展昭不该怀疑她。”
智化白玉堂也觉羞愧。白玉堂道:“展昭,上次她交出图的时候,就说明上面的机关不全,是我们——莽撞了。”
展昭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图,他的记忆力极强,半个时辰内已将这些机关都了然了。再将图给卢方他们仔细的研究,众人皆全神贯注,事关盟书和自己的性命,来不得半点马虎。
拿到了机关图,次日的暗夜,一场夜袭冲霄楼的行动便悄无声息的进行着。龙袍是在最高层取得的,随后进入底层。过程还算顺利,触发底层机关,但见地面缓缓移开,露出碧清寒潭,潭水冷冽,冒着森森冷气,深不见底。
“蒋大侠说得对,冲霄楼造在汉江边,必有用意。”望着深深潭水,展昭蹙眉道:“只是这潭水深不可测,要在这下面寻找盛放盟书的盒子,难上加难。”
“该是蒋平显身手的时候了。”一旁的蒋平笑道:“展大侠,你上次给俺蒋平找了个赶马车的差事,一身本事没个使处,好不过瘾。这一次,终于到了蒋平显摆的时候。”
一阵阵嗖嗖寒气,直往上冒,寒浸肌肤。碧澄澄回环来往,浪滚滚上下翻腾,逆水回旋,打着一个个圈子,展昭了然蒋平的水性极好,但是这水中如暗藏机关,更是险恶迭出。他凝神看了片刻,但除了让蒋平潜入寒潭,也别无第二条路,只能颌首道:“蒋大侠一切小心。”
蒋平笑道:“展大侠放心,蒋平自小在水边长大,到了水中,倒比在陆上更自在。”
“老四,这里不是陷空岛的水,冲霄楼到处是机关,难保这水中也有怎的,你一个人到了水里,自己处处留神。盟书要紧,你也是要紧的。”卢方上前,郑重嘱咐,眼睛已有微湿。他们结义兄弟,情同骨肉,分别在即,此地又是如此险恶,卢方不禁五内俱沸,焦忧于心。
“大哥放心,老四的水性你还不知?”蒋平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壶烧酒,大口喝了。白玉堂双眉紧蹙,道:“四哥,这是逆水,危险得很,你莫要小视。”
逆水而行,泳者的技术要精妙无比,看清水势,否则就是轻如鹅毛,也会沉入潭底。展昭也是忧心万分,他不识水性,否则早就是他潜入水中,现在千情万绪,只能化为一声:“蒋大侠,珍重。”
蒋平生性机智灵活,又善戏谑,此时见众人都为他担心,心中也是十分感动,但面上依旧笑吟吟:“多谢展大侠,五弟。蒋平的水性你们放心,别看这是逆水,聪明不过蒋平。随它怎么转,我也不顺着它去。只要不到海眼里,就无事。”
他拱拱手,随后一个猛子扎下去,转眼的工夫,只见人已不见。半柱香的功夫,也不上来,只有一个个漩涡,众人均是焦灼万分,卢方更是急得流泪,朝着水中喊:“老四,寻不到,你也上来啊。歇口气,再找!”
水中一点声音都无,仿佛蒋平已经失去了踪影。卢方急得捶胸顿足,扒在水面上喊道:“老四,你要急死老哥哥了。你好歹给个信啊!”
白玉堂急道:“莫非,四哥出事了?”
卢方听得白玉堂这么说,又被潭水的寒气一冲,牙齿都咯咯的打起抖来,站都站不住了。展昭忙扶住他,道:“卢大侠安心,蒋大侠水性无人可比,定会顺当。卢大侠且在边上歇息。”
卢方哪里肯歇息,两眼直勾勾的往水里紧瞅,满脸的神气差点要哭出声来。半晌,但听得忽喇喇,水面一阵急响,蒋平钻出头来,但又被逆水打了下去。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半当中,趁着他再冒头的功夫,展昭纵身一跃,抓住他手,运力一提,状如飞鸟一般迅疾,将蒋平置于地面。
蒋平浑身打着寒战,已是筋疲力尽,打着颤,将手中的一个金属盒子递给展昭:“展……大……侠,蒋平……找了半天,就……只有……这个盒子。”
展昭打开,里面果然是盟书和印玺。盟书是羊皮卷制成,上面清楚表明如西夏李元昊助赵爵取得天下,赵爵以半壁江山相谢,并有李元昊和赵爵的大印。还附着一份誓书,有二十来个人的名单,是发誓效忠赵爵和李元昊,其中,不乏朝中大员。
“卖国贼!”展昭切齿道,又向蒋平大礼致谢:“蒋大侠舍生忘死,展昭代表天下苍生,向蒋大侠拜谢!”
蒋平忙扶起展昭,道:“折煞……蒋平了,舍生忘死的,是……展大侠。”
取得盟书,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此时,冲霄楼守卫已被惊动,展昭听得脚步声纷纷而下,淡然一笑,将盒子递给卢方,道:“卢大侠,请你和众位大侠赶紧将龙袍盟书,和奸佞通敌的誓书送到汴梁,杨将军的兵在隘口等待。”
“展大侠,你呢?”
“展某还有事要办,赵爵我要擒他上京。”他沉声道,心中,还牵挂着林碧薇的安危,必须救她出来。
“好,展昭,我和你断后!”白玉堂自告奋勇道。
展昭温暖一笑,和他对视一眼,微微颌首道:“有劳泽琰。”
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激战。寒光点点,鲜血横飞,空气中是满满的血腥味,拔剑,起落,抽剑,惨叫声和临死前的恐惧,也使展昭心生悲悯。入仕多年,他很少再开杀戒,这一番厮杀并未给他痛快淋漓之感,看着剑下一条条活生生生命的消逝,他只感震颤,看着敌人纷纷后退的胆战,他朗声道:“赵爵大势已去,冲霄楼已无意义,各位何必再助纣为虐?我等也不愿再伤各位性命,弃暗投明,归于国朝,方是正道。”
弥漫的夜色中,展昭巨阙上的鲜血,不断的往下滴,他长身玉立,挺拔如松,清瘦的身材,坚毅而刚强。白玉堂执剑而立,衣襟上鲜血点点,怒目而视着群敌,浑身依旧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望着那剑眉星目,明亮而又锐利的眼神,剩下的敌人清楚自己绝非此人对手。汉江江声浩荡,在静夜里发出喧哗的声音,浓墨般黏稠的黑色,将那丝丝血腥味衬托得越发清晰。在死亡面前,他们也胆战了,惊惶的对视,颤声问道:“你是谁?你的话可能当真?”
“我是展昭。”他清朗的回答。
“你是……御猫展昭?”为首的王官彭沫闻惊讶问道。
“是。”他微微颌首。
“展大人,你本事大,把盟书也拿走了。我们如果见到王爷,也是一死。但是被你展大人擒住了,押到汴梁,也是一死。不如你在这儿杀了我们,死在你剑下,也是不冤,好比到汴梁,零零散散的死法,把人折磨死。”彭沫闻叹了一声,将剑放下,道。
“不一定会死。”展昭沉声道:“你们受赵爵驱驰,罪行有主次之分,要经审判才能定罪。”
“审判?”几个卫官对望着,心道,我们几个小喽罗,也是吃饭当差,说到罪行,有比我们大的是。要是说杀头,前面自有一大串,也不一定杀到我们头上。便向彭沫闻道:“彭大人,要说这里面带头的,还是徐蔽大人,已经死在展大人剑下了。咱们这些人,包括大人,也是听人使唤的。能活,总比死了的好。”
但凡人总有求生之心,如看到一线生机,总要牢牢抓住。当下彭沫闻带了剩下的人,向展昭缴械投降,展昭向白玉堂道:“泽琰,你押他们到太守府,由颜大人押送他们到京。”又肃容嘱咐:“记住,他们已降,不可再杀!”
他取出劲弩,发号箭,箭焰在空中发出“嗖嗖”之声,襄阳王府周围已由杨知范亲率三千精兵埋伏,一旦见到号箭,便会强攻王府,活捉赵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