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五章

    韩琦手执笏板，出列，向赵祯先躬身，随后转向耶律曦，正色道：“宋辽为兄弟之邦，当年澶州一战，宋军大胜，射杀辽将萧挞览，贵国萧太后提出和议。我国本是礼仪之邦，从不恃强凌弱，泱泱大国，气度恢弘，念辽国百姓也是苍生黎民，我主仁厚，视苍生为一体，无分你我，况辽国战乱年年，确实因为地域和文明的关系，无法自给自足，所以先君王悲天悯人，爱护辽国百姓，和寇相商议，给予你国物质帮助。多年来，辽主一直感激，不断以各种形式上感我国天恩。两国和平至今，百姓皆受厚恩，边境贸易，络绎不绝，虽是异族，却相处友好犹如兄弟，今日贵使这番话，大是无礼，有挑衅生事之端，应非是贵国王之本意。”

    耶律曦这番话，确非兴宗耶律宗真之本意，他今日是受耶律宗元委托，想与宋室结盟。但他的本意，却要破坏耶律兄弟与宋氏的关系，从而渔翁得利，想借此番话激起宋室之怒，至于引起的一系列后果，正中他的下怀。但韩琦的一番话，正气凛然，又将矛头直指他本人，避免了两国矛盾，他只能呵呵一笑：“小王粗鲁，失言了，这样吧，小王书词一首，向赵家皇帝陪个不是。”

    赵祯也不欲事态激化，宽容一笑，吩咐内侍端上紫檀案几。

    耶律曦饱蘸浓墨，挥毫而就，是欧阳修的《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满殿鸦雀无声，看他书写。他写的是颜真卿体，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百官不约而同对望一眼，心中皆想：“这辽人倒是有些功底，可是，今日书这词意有何用意？什么叫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又什么是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他新年第一天书这词，分明含着江山易主，大不敬之意。”

    大不敬的还在后面，他书写完最后一笔，手中毛笔竟脱手而出，向着赵祯面门飞去。

    这一变故大家都始料未到，不由都惊呼出声，不要说此毛笔是否蕴含内力，但是墨汁抹得仁宗一头一脸，不但龙颜大损，今日□□颜面何在？但那毛笔去势甚急，快如闪电，眼看着就要飞到仁宗脸上。

    却见红影一闪，展昭飞身而上，右手稳稳握住毛笔，随后微笑着双手碰到耶律曦面前，宁静道：“王爷，您失态了。”

    耶律曦没想到展昭动作迅疾绝伦，他在甩笔之时加了三分劲，使得笔快如流星，明明是十拿九稳，没想到展昭全神贯注皆在他身上，当他眼神略为变化，看得笔脱手飞去，便猱身而上，使出小擒拿手的手法，将笔握住，不卑不亢奉于他面前。

    耶律曦似笑非笑看着他，颌首道：“展护卫好功夫。”

    “王爷过奖。”展昭微笑道：“王爷，展某不才，也想献个丑，写首贺词恭贺今日新春，不知王爷肯否借手中毛笔给展某一试？”

    耶律曦微微愕然，狄青站在武官排首，按捺不住，叫道：“展护卫文武双全，这位辽国王爷，今日让你见识见识我朝能人！”

    众官见耶律曦今日这般嚣张，早就愤慨，见展昭提出也要写一首新春贺词，明白是要杀杀他的骄横之气，皆是叫好。欧阳修更因自己好好一首词给他如此糟蹋，最为义愤，叫嚷得最为起劲，仁宗与曹后对望一眼，颌首笑道：“展护卫，好好写。”

    展昭道：“微臣遵命。”又向耶律曦深深看了一眼，接过毛笔，自丹田引出一股内息，内力绵绵，运于笔中，笔锋即时挺立，化为剑锋般锐利，只见他一字一句，字字遒劲，写的是柳永的《迎新春》。

    管变青律，帝里和新布。晴景回轻煦。庆嘉节、当三五。列华灯、千门万

    户。遍九陌、罗绮香风微度。十里然绛树。鳌山耸、喧天箫鼓。

    渐天如水，素月当午。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

    遇。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随分良聚。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

    这首词十分喜庆吉祥，配上展昭书写的王羲之体，笔酣墨浓，字字苍古，漂亮潇洒得很。展昭谦和一笑，将笔搁于笔架，向耶律曦道：“王爷，展昭献拙，王爷莫笑。”

    小内侍拿起宣纸，惊讶发现，字字皆刻入紫檀案中，约有寸深。这哪里是用毛笔写的，分明是用刀刻的一般。小内侍咂舌瞠目，众官亦纷纷上前，不断叫好。李昭亮因为和展昭同掌殿前司，此时觉得自己最有面子，他本是粗人，说话直来直去，道：“辽国王爷，见识到了吧？像展护卫这样的能人，能文能武，你们辽国，不说没有，也是不多吧。”包拯一向难有笑容，此时也捋须微笑，仁宗和曹后更有惊喜之色。

    耶律曦看着紫檀案上印着的字迹，亦忡然变色，望着展昭。展昭面容平静，也看着他，双目虽是澄澈，但精光四射，锐利逼人，毫不相让。耶律曦终于慢慢低头，鼻中冷哼一声，道：“展护卫，佩服！”

    展昭淡淡一笑：“展某才智驽钝，大宋中文韬武略，胜于展某的能人远远有的是。”

    耶律曦亦一笑：“好！展护卫，你的功夫，本王过几日再来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