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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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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公孙先生,今儿个真是难得,让白玉堂不敢当。”白玉堂看到公孙策亲自端着酒壶和菜走来,忙接过,略有些受宠若惊。公孙策在开封府中受到众人的尊重,他虽温和,对待白玉堂也很是客气,但白玉堂一直觉得和他是有距离的。说实话,白玉堂觉得公孙策是有些狡猾的。白玉堂以他江湖人的眼光来看,公孙策和展昭是不一样的。他们都是话很少的人,但是展昭话很少是因为展昭的内心是孤独的,展昭做事是不需要人懂的,展昭骨子里是个很高傲的人,但展昭很真诚,是个不需要设防的人。但是公孙策话很少,白玉堂得出的结论是公孙策从没停止过琢磨人,肚子里有一把算盘,如果公孙策想要算计人,很少有人躲得过。所以白玉堂见到公孙策满脸笑容的端着酒菜过来,预备和他彻夜长谈的模样,白玉堂就开始在心里打起小鼓来。

    “白大侠,这次你来开封府,我们也没好好尽点地主之谊。实在是惭愧,开封府受白大侠的襄助也非一次两次,这份深情厚谊大人一直铭感五内,本来由展护卫陪着白大侠叙叙兄弟情谊,但是展护卫因为小鱼儿姑娘的事,也是心绪烦乱,只能由公孙策陪白大侠喝上几杯薄酒,还望白大侠莫嫌弃。”公孙策笑容可掬的为白玉堂斟酒。

    白玉堂忙起身,恭恭敬敬的接过酒杯,又为公孙策斟上一杯。公孙策见他略有些拘谨的样子,温和笑道:“白大侠酒量甚豪,和展护卫喝酒时,展护卫常常被白大侠灌得面红耳赤,回来时定要喝上一碗公孙策配制的醒酒汤。这次公孙策可是有备而来,事先就服用了几颗醒酒丹,为的是和白大侠喝得尽兴,谈得畅情。”

    公孙策这么和善,白玉堂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公孙先生这番美意,白玉堂受之有愧。白玉堂是江湖草民,公孙先生满肚子的学问,白玉堂害怕在公孙先生面前出丑。”

    公孙策浅浅喝了一口酒,笑道:“早听说白大侠独步江湖,人物潇洒风流,绝不是江湖草莽。能和我们展护卫做朋友的又岂会是不学无术之徒?公孙策看白大侠在展护卫面前自在得很,可是在公孙策面前,却诸多设防。白大侠一定看公孙策是奸猾之辈,不愿推心置腹?”

    白玉堂的心思一眼就让公孙策看破,白玉堂亦感赧然,忙为公孙策斟满酒道:“哪里哪里,公孙先生折杀白某了。展昭常赞公孙先生才气纵横,学贯古今,且是侠气隐于内,温和浮于面,既是铮铮铁骨,又是菩萨心肠。”

    公孙策叹道:“说起铮铮铁骨,侠骨丹心,那是非展护卫莫属了。展护卫抛却个人自由,卫护大人,擒凶缉盗,将多少罪犯绳之以法,已成了大人必不可少的左膀右臂。可惜啊可惜!”公孙策摇头叹息,默默的喝上一口闷酒。

    白玉堂纳闷道:“可惜什么?展昭怎么了?”

    “难道白大侠没听说吗?”公孙策做出惊讶之色,酒杯停在了半空中。

    白玉堂摇首道:“这几日,我连这只猫的影子都没看见,听说不在大理寺监狱就是在张府盯着张荣祖。公孙先生,说实话,这一次我发现他很不一样,以前他这个人虽是一本正经的很,但和他喝喝酒,还能说说笑笑。这一次,我从头到尾都见他一副好像我白玉堂欠了他几百两银子的样子,这眉头,就没舒展过。闷气,闷气,再过些日子,我还是回陷空岛吧。”

    “白大侠切莫多心,这一次展护卫确实是遇上了烦心事。小鱼儿姑娘的判决下来了,流放崖州五年。”公孙策眼神沉重道。

    “流放崖州五年”白玉堂亦是一惊:”这么一个小姑娘要去蛮荒之地五年?我可听说,有许多被判流放崖州的官员,还未到那里,人就没有了。即使一路辛苦到了那里,要什么没什么,气候又是恶劣的很,还有瘴气瘟疫,小鱼儿去那里,太残酷了。是哪个狗官判的案?”

    公孙策叹道:“谁判都是这个结果,后面是张贵妃,也只有她有这个能耐能把开封府判的案给翻过来。哎,张贵妃和皇后的贤德截然两样,她居住在静硕阁,静硕阁取意于诗经中的《硕人》,《硕人》歌颂的是齐国皇后庄姜的贤美。张贵妃容貌可比拟于庄姜,德行方面就差之远矣。”

    “静硕阁?”白玉堂蹙眉,恨恨道:“这么陷害一个小姑娘,简直是丧心病狂!白玉堂最见不得这种以强欺弱之人!难道就没有法子治她了吗?”

    “她毕竟是贵妃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又是皇上心爱之人,谁能动得了她?”公孙策黯然道:“展护卫已决定辞官,陪着小鱼儿姑娘去崖州。”

    “展昭要辞官?”白玉堂惊得连酒杯都要掉了,俊美的脸上满是不能置信:“展昭这样死心眼的人会辞官?当年在陷空岛,大哥不肯把沙千里交给他,他说什么来着?今日除非展某死在此地,否则一定要把沙千里带回去!他对包大人,对开封府可是死心塌地的效忠!”

    “他对大人,对开封府的情感依旧未变。但是这一次,展护卫已是身陷绝境,不得不为之。他与小鱼儿姑娘情深意重,小鱼儿姑娘是孤儿,世上亲人唯有展护卫,自从她来到开封府,展护卫便把她当做了自己的责任。她又是未谙世事,把人和事情都看得简单得很,在她眼里,根本没有防人一说。这崖州千万里之遥,她又是张贵妃执意构陷之人,展护卫怎么放心她孤身独行?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他的心里,也是十分矛盾痛苦的。据赵虎说,展护卫在写辞官的表文那一夜,一夜未眠。”公孙策喝了一口酒,忧伤叹道。

    白玉堂望着公孙策忧伤的面容,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徐徐喝了一口酒,缓缓转着酒杯,似在欣赏杯壁琥珀色的美丽酒液,半晌,方淡然一笑:“这对展昭来说,未必是坏事。展昭在开封府十年,不但辛苦,也受了不小的委屈。江湖那几年都在传展昭做了公门的……,这几年这流言才平息下来。趁着这机会,他和小鱼儿去崖州,也可摆脱公门中的约束,虽然艰苦一点,但是宦海和江湖的风波都影响不到他,小鱼儿也是他心爱之人,做一对神仙眷属,天地之间一沙鸥,自由自在,鸥水相亲,乐在其中。回来后潇潇洒洒的行走江湖,可以彻底摆脱他身上的那些负担,白玉堂看来这倒是件好事。”

    公孙策没想到白玉堂竟是这番言论,他沉默片刻,揶揄一笑,道:“这些年,白大侠虽然和展护卫任气使性,为着展护卫御猫的封号心中不平,多少次找展护卫比个高下,但公孙策一直以为,白大侠心中是感佩展护卫的,展护卫虽然口中不言,但心里也是把白大侠引为知己的。现在看来公孙策的看法有偏颇之处,若论对展护卫的理解和相知,也许白大侠并不及小鱼儿姑娘。”

    白玉堂自负侠义,孤高清傲,没想到公孙策竟说他不如沈晗懂得展昭,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也不顾公孙策的面子,冷哼一声道:“听说公孙先生是再世诸葛,却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小鱼儿那个小丫头片子未经世事,懂得什么?”

    公孙策并不与他争辩,心平气和道:“白大侠,你可知何为世间第一等的聪明?”

    白玉堂哂笑道:“第一等的聪明就是你公孙先生这样,运筹帷幄,足智多谋,谁都逃不过你的掌心。”

    公孙策笑道:“白大侠此言差矣,第一等的聪明有两种。一种是历经世事沧桑,看尽人情冷暖,洞晓人性幽暗,但始终有一颗赤子之心,不惜牺牲小我,救苍生于水火,这是大聪明大慈悲;还有一种就是心上本来是明镜台,不惹半点尘埃,世事如何熙熙攘攘,红尘如何纷纷扰扰,她却依旧清澈如昔。这等聪明之人心如莲花,柔软芬芳,你莫要以为她不会看世事,只是万花丛中过,她不会沾半片叶子,是大道至简之人。”

    白玉堂摇首,喝了口酒道:“公孙先生是读书人,什么话到了你口中都是兜兜绕绕,好像老和尚说话一般,云山雾罩。”

    公孙策和蔼笑道:“公孙策的意思是,小鱼儿姑娘其实有一双看得很清亮的眼睛。她在三审中服罪,完全是为了展护卫。她明白展护卫的志向,她是不让展护卫再为她的案子烦心下去。白大侠,展护卫入公门十年,辛苦当然有之,委屈当然亦有之,但展护卫心中光明坦荡,又且是会被风雨击倒之人?江湖的日子当然逍遥,但绝非他的鸿鹄之志。这一点,小鱼儿姑娘比白大侠看得深看得透,所以公孙策冒昧说,白大侠对于展护卫的了解还不及小鱼儿姑娘,还望白大侠莫要见怪。”

    白玉堂苦笑道:“经公孙先生这么一分析,还有几分道理。不过他的鸿鹄之志又怎么样?他所奉为圭臬的律法又怎么样?还不是让人栽赃陷害?皇帝老婆一句话,开封府白忙活了半天。”

    白玉堂说话向来无拘无束,和公孙策刚开始还有些客气拘谨,喝了几杯酒,率直本性显露无疑。公孙策听在耳中,长叹一声,道:“确实,律法有疏漏之处,执法之人更有执法之人的难处。这一次,小鱼儿姑娘的这件案子,开封府也很无奈,很被动,展护卫这样离开开封府,大家心里都觉得不是味道。这就是公门中人不及白大侠自由的地方。”

    白玉堂一听就来劲了,眉飞色舞道:“要是换了是我心爱的女人遭受此难,我早就一刀把大牢的门劈开,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通缉我又怎么样?我潜到皇宫把那女人吓上一吓,警告她几句,看这娘们还敢作祟?还敢天涯海角的通缉我?这些什么王公贵族,都是草包一个,没种的人!展昭心里也看不起他们,只是身在公门,左一个律法,右一个规矩,不自在得很。”

    公孙策笑眯眯道:“白大侠说得很对,这些事,如果展护卫还在江湖,一定会这么做。”

    “猫儿太窝囊!”白玉堂摇摇头,道:“不自由得很!”

    公孙策依旧笑眯眯的:“展护卫是执法之人,有些事,展护卫做不得,白大侠可以做得。白大侠,你说是不是?”

    白玉堂还在琢磨公孙策的话,公孙策已起身,拱手道:“白大侠,已是深夜了。公孙策和白大侠一番畅谈,不觉间,已有二更了。白大侠切莫将公孙策的话放在心上,早些安歇为好。”

    待公孙策离去之后,白玉堂越想这事,越觉得展昭受的气太窝囊。要辞官,也不该为这事辞。眼看着展昭就要和沈晗远走崖州,而那个贵妃娘娘倒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逍遥自在得很,这事如何能让她得逞?作恶之人还这般春风得意,展昭赤胆忠心却落得这个下场,这口气无论如何下不去,如果不去教训这个女人,白玉堂枉称侠义!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回想起以前进宫盗宝的路线,可是这九重宫阙屋宇万千,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如蜂房水涡一般,静硕阁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忽见窗口飘进来一张纸,白玉堂起身捡起一看,是内宫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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