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十四章

    “不可轻掷生命。”听她这么说，展昭收敛了笑容，肃然道：“生命只有一次，宝贵无比。爹娘把你带到这个世上，倾尽了他们的全部心血，他们无欲无求，只希望你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过着快乐温暖的生活。大哥更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要你去涉险。有时候情势所逼，暂时的示弱，暂时的委屈都是必要的，那是为了保全自己和保存实力。一味的逞强，和敌人做无谓的争斗，不是智慧的做法，就是大哥在办案过程中，为了取证的需要，也不得不低头。难道说大哥真是怕了这些恶人？”

    沈晗静静听着，两只脚在床边晃动着，看着展昭在灯下收拾着药酒，歪着头想了片刻，道：“大哥，你后悔吗？”

    展昭没防她这一问，拿着塞子的手滞了一滞，随后不动声色，依旧缓缓的盖好塞子，平静的说：“后悔什么？”

    “后悔做展护卫啊。”沈晗道：“大哥，如还是做南侠，闲云野鹤，天地任我独行，仗剑天涯，遇到不平事就拔剑而起立断生死，是何等的潇洒爽快！要是我在江湖上遇到大哥，那咱们就一起行侠仗义，江南塞北来去自如，今天能去江南看梅花，把枝赏香，静品那暗香浮动的月黄昏，明天一觉醒来，立刻动身去塞北也可，看那大片大片的雪花是怎样把苍茫大地覆盖，天地之间一片壮美。”她越说越兴奋：“或者就自己在水边造个屋子，养养鸡养养鸭，在和暖的阳光下享受春风杨柳。你说好不好？”她的脸在烛光下泛着快乐的淡淡红光，两眼光芒潋滟如阳光下的清澈的河波。

    展昭回身微微一笑道：“好啊，每天不是吃炒鸡蛋就是炒鸭蛋，或者炖鸡蛋炖鸭蛋。”

    沈晗没听出展昭言语间的戏谑，还很认真的说：“不是啊，山间有很多野菜的，我也可种上新鲜的蔬菜。以前我的保姆是洞庭东山人，小时候经常带着我上那儿玩，我们就在东山盖个房子，那儿的蔬菜都格外的新鲜，连野菜都带着露水的芳香，我好想念青青的马兰头，凉拌是最好不过了。还有小青菜，唇齿间都有一股甘味。那里的猪肉也特别香，鸡和鸭都很好吃。一定不会只有鸡蛋鸭蛋的。”

    说了半天，她看到展昭依然在笑着，方悟出原来他在开玩笑，急道：“大哥，你说好不好嘛？”

    “好。”展昭依然笑得云淡风轻，英俊深刻的五官因为这笑容，温润如江南三月明朗的天气。沈晗绽开深深的笑颜，立刻又略有失望：“又在敷衍我。算了，不说了。对了，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做展护卫到底后不后悔？”

    展昭静默，然后，轻轻的摇了下头。

    “可是做展护卫一点都不自由啊，比如今天遇到张荣祖这样的大坏蛋，南侠展昭就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可是展护卫却只能把这口气忍下来。”沈晗仰起头，不甘心的说：“做了展护卫，是不是要考虑很多事？但是南侠展昭，就不要考虑了。”

    “自由是在心里的。”眸中的神光恬静而淡定，没有多余的话。

    沈晗疑惑的听着，茫然回味，道：“不懂，大哥说话好像老和尚，云山雾罩。”又想起了什么，扭头找着，忽的站起身来，向门外跑去。展昭忙拦住她：“心急火燎的，又去哪里？”

    “到刚才和张荣祖打架的地方，我的泥娃娃落在那儿了。”沈晗着急的说：“是一个捧着桃子的泥娃娃，我选了好半天，还是云丹姐姐帮我选定的。”

    “现在是半夜时分，为了一个泥娃娃，又耍小孩子脾性。丢了就丢了，改日大哥再与你买一个。”

    “那是个好可爱的泥娃娃。”沈晗站定身，泪水犹在眼眶里转：“我买来送给大哥的。”浓重的失落涌上心头，比被张荣祖欺负更难过。

    展昭无奈的一笑。沈晗每次出门必给他带个玩偶，以猫的造型居多，让他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摆出来。他的房间简洁干净，却因为这些玩偶，而变得活泼有趣多了。确实，能感受到生活的浓浓的温馨，但是有时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会过来，他们唇边那一丝了然的微笑使他赧然。这一次丢了就丢了吧，至少，让他少了一次犹豫。

    沈晗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中微微的轻松，挑起秀眉，疑道：“我丢了泥娃娃，大哥好像很轻松。”

    展昭赶紧辩白：“怎么会？你一定看错了。”

    沈晗再疑惑的瞧了瞧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清淡温和，看不出端的。她便拿起药酒，道：“那我回房去休息了。”

    展昭点点头，道：“明天睡得晚点起来，早食我让马大嫂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