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三章

    躺着躺着就好了，这姑娘把话说得这样简单，却不知已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但她生性单纯恬淡，这样的性情，于养伤大有好处。展昭便柔声道：“是，躺着躺着就好了，再过些日子，就能下床了。等你好的时候，大哥带你去看花。”

    “大哥又骗我。”她不以为然的，唇边闪过一丝疲惫的微笑：“又让我空欢喜。”

    “这次保证。”展昭俯下身，眼中闪过诚挚的光芒：“等你好了，任有多少事，展昭也把它放下，就抽出一天，陪你看花。”

    “嗯。”她相信了，但说话太多，甚感疲累，便轻轻合上眼。展昭见她睡去，便坐在边上安静等待。他想起在殿前司的五天，日夜忧心，得不到她的消息，心里焦灼得似在油里煮沸。那一日独立窗前，风满袖，望着星辰闪亮，明月在天，定定的伫立了好久。忽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本能的，他就许了个愿。

    这个愿，就是为这个丫头许的。曾经以为这一生，再没有什么能够牵挂，把此一生许了天下，生死都不染其间，谁知还是有的，还是有的。

    他不能想象，如果五天后回来，她已不在。那他以后不知还有没有快乐而言。南侠，是，他是铁骨铮铮名满天下的南侠，今上亲自御封宠幸有加，包拯视他如左臂右膀，名有之谤亦随之，他本来就是忠诚仁厚之人，在庙堂这几年，更是谨言慎行，一言一行从无掺有任何私利，都是坦荡磊落，连最喜欢抓人细行攻击的谏官也找不到他的半点差池。白玉堂总是笑他累，说他给这身官衣困住了，好端端潇洒的日子不过，偏偏为这皇帝老子卖命，不值不值。

    他觉得值，就是值。他虽温和，但是从小到大，从没人能够改变他的半点想法。白玉堂看出来了，白玉堂说他是“倔猫”。别看白玉堂俾睨天下，没个正经样子，其实他胸中是有丘壑的。白玉堂是热血汉子，展昭知道，但不点穿他，他不喜欢给人点穿。

    要是白玉堂在，一定会说，展昭，你喜欢这丫头，还不承认。是，他喜欢她，牵挂她，不放心她，把她放在哪儿他都不放心。他想象不出，踏进府里，看不到她，那是怎样萧索的心情。他终于承认，他也是个普通人，他渴望家，渴望人世间的那些温情，渴望这个姑娘给他的温暖。这五天之中，他终于明白，历经了生死，经历了那许多惊险跌宕，他很向往，也很需要，人世间的温暖和安宁。

    “大哥。”沈晗又微微睁开眼睛，展昭忙答应：“大哥在，陪着你，你好好睡。”

    “一睁眼，你又走开了。我不睡。”她固执的睁着眼睛，不肯阖上。

    “这次真的不走开。”展昭对着她不信任的目光，无奈笑道：“不好好休息，伤怎么好得了？”

    “那你和我说话。我就阖上眼睛，听你说。”这姑娘本就话多，只因精神不济，才无力说几句。自己不说，就要让展昭说，却不知展昭是最不会聊天的。平时听小鱼儿说的很开心，但是要让他说，却不知说什么好。

    “就说你当南侠时的故事。”沈晗提醒道。

    展昭笑了笑，道：“实在没有什么可说，也就是管了些闲事而已。”

    “无趣。”沈晗很不满意：“换了是我，一定有说不尽的故事。”又缓了缓，道：“那我来说，大哥听。”

    展昭忙制止：“好了，你好好休息，让展昭再想想，到底有没有什么可说之事？”

    沈晗心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但到底，想了一想，没有说出来。她阖上眼睛，半天都没见展昭作声，不由小声催促道：“大哥，你快说啊。”

    展昭有些赧然笑道：“实在是想不出说什么。展昭口才枯索，搜遍枯肠也想不到有何精彩之事。”

    “那就说说你办过的案子啊？你不说有一对孪生兄弟作案，哥哥弟弟争着赴死吗？”

    “对，是有这么一件案子。最终哥哥伏法，弟弟后来考中解元，现为太康县令。”

    “就这么两句话啊。”沈晗很是不满，嘀咕道：“要是我当时随大哥办案就好了。换了我说给大哥听，细枝末节都不会漏过。”

    “是，展昭口拙。”展昭谦和笑道。

    她说了几句话，也累了，不由朦胧睡去。倏尔，又惊醒过来，向左边惊慌望去，叫道：“大哥。”

    展昭忙轻轻拍拍她，道：“大哥在，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