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五十八章

    “又不是四川人，吃什么辣，这婆子问得奇怪，汴梁的馄饨哪个是放辣的？”明澄道。

    夜色昏暗，看不清那婆子的面目，却看见她伸出的一双手雪□□嫩，沈晗觉得奇怪，定定的看着那婆子，那婆子的目光与她接了个正着，却见那目光中满是怨毒之色，沈晗不禁深深打了个寒战。

    沉沉夜色如水，如水的夜色中弥漫着如兰似麝的香味，沈晗恍觉这香味好生熟悉，猛然脑中雪亮，闪过一个人的名字，顾不得细想，便奋力一掌，将身边的明澄猛地推开。电光火石间，一把雪亮的匕首从那婆子的手中正入沈晗的后背，几乎没柄！沈晗蓦地跪倒在地，一旁的明澄吓得目瞪口呆，霎时鲜血就洇湿了红色衫子，温热粘稠的液体还在不断的流出，明澄赶紧抱住她，那鲜血立时流到了他的双手，这个富贵荣华中长大的小王爷出生以来还未遇到如此变故，胆战心惊，双手颤抖不已，只是紧紧抱着沈晗，不敢动弹半分。

    事起仓促，展昭猛回头，凌空跃起，一脚踢翻那婆子，随后巨阙如电，剑走龙蛇，快如疾风，招招刺向那婆子要害之处。那婆子武功也是不弱，自怀中抽出一把软剑，剑势狠辣，身形灵活，如灵蛇一般。展昭宅心仁厚，剑法之中总存三分厚道，不欲取人性命，但此刻忧心沈晗，恨极这婆子，故而剑如清光江海，天罗地网一般，招招要制这婆子于死地，十招过后，那婆子腿上中剑，展昭剑指她喉咙，恨不得立时将她毙命，剑眉倒竖，大眼睛里怒火万丈，却见这婆子毫不畏死，目光中满是冷傲恨倔之色。

    如昔日行走江湖，此时展昭定是毫不犹豫就将这婆子结果性命，但此时，身为执法之人，不经审判，怎能轻决生死？展昭长叹一声，剑指她几个穴道，让她动弹不得，张龙赵虎已听得动静，从府衙中冲了出来，押了那婆子进去。展昭急忙回身，从明澄手中接过沈晗，借着月光，看到沈晗的脸色，心头大吃一惊。月光下，沈晗脸色苍白如纸，已成灰败之色，双唇了无血色，微微颤抖，就仿佛一个纸人儿一般。鲜血不断的从背部，胸口涌出，展昭的双手立时就湿了，一生之中，展昭身经百战，但从来没有今天这般的焦急惶虑，只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跳着，每一次心跳，都在说：“怎么办？怎么办？”

    “大……哥，她……她，是……，傅，傅蕴锦。”沈晗用足力气，颤抖着说出这几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小鱼儿，别说话，省些力气。”展昭怀中抱着她，站起身来，一旁的明澄急问道：“展昭，怎么办？她会不会死啊？”

    “快找公孙先生！”展昭双腮肌肉抽动，大声向明澄吼道：“快去！”

    他抱着沈晗，发足疾奔，从府衙门口到他的房间大约有两百来米的距离，平常对展昭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就可到的，但今日这条路这样漫长，倒似千山万水一般，怀中的沈晗痛苦至极，每一声叹息都像针扎一般刺在展昭心头。绕过回廊，已经看见展昭的东厢房，听得沈晗微弱唤道：“大哥。”

    “小鱼儿，千万撑住，”展昭惟恐跑得太急，她伤口崩裂，便缓步停下，柔声安慰道：“公孙先生一来，就会没事的。”

    这匕首刺在心肺之间，傅蕴锦对沈晗之怨毒深不可测，所以这一刀是用尽全身力气，几乎对穿。每一次呼吸，对沈晗来说，都颇为艰难，意识渐渐模糊，她强撑精神，对展昭道：“大哥，要是……我……好不了，大……哥，别……难过。”

    “胡说什么！”一滴眼泪从展昭的眼中流出，滴在她的脸颊上，冰凉的，让她微微颤抖了一下，支撑着凝聚起即将涣散的意识，嘴角泛起展昭最熟悉的笑容，低声道：“大……哥，笑，好看。”

    这个江南姑娘，用她的笑容，她的天真，她的温软，她满腹的柔情和真诚的爱，为展昭撑起一片庙堂江湖之外的天地。在这片天地里，展昭可以做回最真实最平淡的自己，可以享受最寻常也最可珍惜的幸福，得到时，只觉平常，可是要失去时，才觉得痛彻心扉。展昭好悔，为什么平时教训她这样不留情面，为什么对别人都谦恭有礼善于克制却对这姑娘生气发火毫不掩饰让她受了诸多委屈，为什么时常拘着这紫燕一般活泼的姑娘却让她在眼皮底下出的事？他这一生，不断地在失去，失去父母，失去大哥，失去月娘，失去师父，失去彩云，失去雪梅，这是上天给他的仅存的宝贝，他不能再失去了！他带着泪，唇边泛起一个温暖的笑容，轻声道：“小鱼儿，放心，大哥拼了命，也要把你给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