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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酸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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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西浑身紧绷, 答不上话来,也不敢看她,视线落在许莺莺脚上, 盯着她鞋面上莲花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般。

    许莺莺见他这样,哼了一声,一手支着下巴, 一手在桌上点着画中人道:“我夫君特别好看, 我怕他被别人瞧上了,所以特意让人把五官画模糊了。就算这样还是能看出来他有多俊朗的, 他这个气度是不是很好认?”

    她余光瞟了秦西一下,见他没有反应,指尖抚着画像道:“你看, 我夫君左侧颈上有一颗小痣。”

    秦西顿觉颈上发痒,像是有人在上面挠了下一样。

    他颈上确实有一颗比芝麻还小的痣,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先前根本没注意那画上竟然连这个都画着了吗?

    他想拿过那画确认一下,可是许莺莺盯着呢, 他没敢动, 继续装木头人。

    许莺莺指尖下移道:“他肩上还有被野兽抓过留下的伤痕, 我原本想让画师也画下来的,可是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说呢?我夫君身上的伤疤,当然只有我跟他才能知道,是不是?”

    秦西咬着后槽牙不做声, 呼吸也不敢放松,跟块石雕一样没有任何动静,心里则是默默背起了富强、民主、文明……

    可是耳朵不听话,许莺莺的声音如同涓涓流水声, 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耳中,“这个画师是我花了好多银子请的,他可会画了,把我夫君的气度画得特别像,你看看,他肩背直挺挺的,是不是跟一棵杨树一样?”

    秦西依旧不出声,却觉得肩胛处像被人敲了一棍子似的,让他想抬手揉一下,但也只是想想。

    许莺莺一个人也说的下去:“别人放松的时候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就是京城里人人夸赞的世家公子时不时也会含胸驼背,只有我夫君不一样,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脊梁挺直,不卑不亢。”

    “哦,也不是,他对老幼妇孺说话时会刻意低下头,弯下腰。这又跟别人不一样了,别人这时候都是恨不得眼睛长在头顶上。”许莺莺又晃起了小腿,语气欢快,“我最喜欢他低着头听我讲话了,这时候他会很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只有我。”

    又羞涩地加了一句,“心里也只有我。”

    秦西忍不住了,“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只有你,他可从来没说过。”

    “我当然知道啦,他说过的。”许莺莺道。

    “他什么时候说的?”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秦西困惑。

    许莺莺似乎就等着他问呢,手掌一拍,道:“他逃婚一个人走到江波府的时候,曾救了一个被人拐进青楼的姑娘……”

    秦西脊背僵硬了下,他记起来了,那时候他确实救了这么一个姑娘,那姑娘年纪也不大,孤苦无依,让他想起初遇时的许莺莺。

    反正他一个人漂泊,就送了那姑娘一程,眼看要到了姑娘家乡,对方却忽然说要为奴做妾伺候他,以报救命之恩。

    他当然是拒绝的,他说……

    “姑娘不是货架上的物品,不必这么作践自己。”

    那姑娘纠缠不休,他只好说了实话:“在下早已心有所属,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说清楚后就离开了,辗转数月才回到了京城。怎么许莺莺会连这事都知晓?

    “因为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你可真狠心,一点线索都不肯留下,我找到那姑娘的时候,你都已经走了大半年了。”

    说着又酸了起来,“你都离开了这么久了,人家姑娘还惦记着你,还想和我打听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秦西保持缄默,连她偷偷混淆了“夫君”与自己都没发现。

    “你猜我告诉她了没有?”许莺莺凑了过来道,话语中带着几分调笑道,“我告诉她啦,我跟她说你叫秦西,已经娶了意中人做娘子,娘子名叫谢莺莺。你最喜欢她啦,无论什么时候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

    许莺莺声音突地一轻,羞答答道:“梦里也只有她……”

    秦西噌地一声站了起来,脖子都红了。

    他摸不准许莺莺说的梦是指什么梦,但是说到这个他就心虚,一听就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全身血液沸腾,逃避道:“我出去透透气!”

    许莺莺满脸红霞,却还是抿着唇偷笑,把桌上的画像叠了起来道:“那你去吧,正好等会李栖楠要过来看你。”

    门外侍卫首领见秦西出来,目光向许莺莺看来,待她点了头才给秦西放行。

    秦西面对她的土匪行为,心中十分复杂,忽听她道:“我也不想这么关着我秦大哥的,你们都退下去吧。”

    秦西听完,才觉得欣慰了一些,又听她说道:“退到院门外守着,秦大哥擅长伪装和偷溜了,你们千万要守严实了。”

    侍卫们这次没说谢必诚下了什么命令,听了她的话就退到外院去了。

    秦西心头一梗,默默地离她远了一些。

    他现在难得彷徨,先前拒绝许莺莺是因为觉得她是被自己无意识地诱拐的,那时候他离开得义无反顾,现在却拿不定主意。

    现在看来,许莺莺心思缜密地出乎他的意料,而且怎么看都更像是自己被她诱拐了……

    可她动心时候还未成年啊……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许莺莺的步步紧逼,让秦西头疼不已。

    同时他又在心中唾弃自己,嘴上不说喜欢,却也说不出绝决的话,怎么看都像是“不接受、不拒绝”的渣男行径。

    他现在身处许莺莺的住处,院落很大,亭台楼阁、花草鱼虫,一样不少,正有彩蝶翩翩飞舞。

    他看着这艳丽的颜色,又想起许莺莺身上朴素的装扮,许莺莺就跟在他旁边,他刚想问她怎么不穿她爹娘给准备的衣裳,就有丫鬟过来了。

    丫鬟看了看秦西,贴着许莺莺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许莺莺听过了与秦西道:““秦大哥,你先逛着,我出去一下。”

    她也没说自己要去哪,要做什么事,说罢就跟着丫鬟出去了。

    这让秦西觉得很失落。

    她确实是长大了,会主动离开自己的视线,会自己做决定,也有让自己插不进手的地方了。

    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秦西一个人在院中散步,心中有些寂寥,没过一会儿就遇到了一只大黄狗。

    他认出来这是阿黄,在许猎户夫妇去世后与自己来之前的那半年时间里,陪着许莺莺的只有这只大黄狗。

    原书里许莺莺与荀盛岚进京时把阿黄也带上了,后来她被荀盛岚关在宫中,荀盛岚察觉到她有要离开的心思之后,就当着她的面把阿黄乱刀砍死了,神色癫狂道:“你就是死,也不能离开我!”

    阿黄从花丛中蹿了出来,在秦西脚边嗅了嗅,摇着尾巴坐了下去。

    这是还记得秦西呢。

    秦西心里舒坦,蹲下去把它身上的树叶拍掉,问道:“莺莺什么时候把你接回来的?”

    阿黄喉间发出呜呜两声,摇着尾巴看他。

    “她是回去祭拜过她阿翁阿婆了吗?”秦西又问。

    阿黄当然无法回答,抬着前爪去扒拉他的鞋面。

    它被许莺莺养得很好,身姿健硕,双目黑亮,一身皮毛油光水滑的。

    秦西蹲着撸了会儿狗,又奇怪了起来,怎么原书里许莺莺去京城要带着阿黄,与自己一起时就没有带?

    秦西思来想去,觉得她带上阿黄可能是因为只有阿黄能让她放心依靠,那现在不带阿黄,是因为她笃定自己会好好保护她?

    想着想着,秦西额头有点想冒黑线,自己是成了阿黄的替代品?

    正主阿黄伏在地上让他撸了一会儿,忽地警惕地竖起了上半身,秦西顺着它朝院门看去,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道:“秦西!在哪呢?”

    阿黄一下从秦西手底下蹿了出去,朝着来人扑去,李栖楠被它扑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身后的小丫鬟扶住了,推着阿黄嚷嚷道:“去!别舔我!快走开!”

    好不容易从阿黄爪下脱身,他也看到了秦西,兴高采烈道:“秦西,你可算是醒了,那迷药真是太好用了!必须得让谢莺莺分我一点!”

    迷药受害者秦西沉默了一下,“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防身啊!”李栖楠拉着秦西回了厅内,十分自然地吩咐丫鬟上茶水,道,“以前我不是求着你帮我也做一个谢莺莺那样的暗器吗?你别说!先前要不是你这暗器,我姐姐和我小外甥说不定就得遭了毒手了。”

    他说完起身,一撩衣摆意欲跪地叩谢,被秦西一把抓住了胳膊,没能跪下去。

    秦西手上用力,由不得他反抗将他抬了起来道:“你这是不把我当朋友?”

    “怎么会!”他不在乎这些虚礼,李栖楠也没坚持,重新坐下后气愤道,“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荀盛岚腿就废了,之后就疯了,动不了我姐夫就派人刺杀我姐姐与我小外甥,还好他手下的人对妇孺没什么警惕心,不知道我姐姐手上还有这种机关暗器在,才没能得手。”

    李栖楠嘲讽一笑道:“本来我姐夫还对荀盛岚下不了狠手的,这下好了,妻儿都差点被他杀了,这谁能忍?”

    他又笑得十分得意,精神看着也很好,意气风发的,看来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他人现在在哪?”秦西问道。

    李栖楠似乎是渴了,低头看了眼茶水,眉头一皱,朝着门外喊道:“人呢?怎么又是这什么花茶?给我换个过来!”

    外面的丫鬟闻声进来,也不问他要换成什么,提起桌上的茶水问秦西:“公子可有什么想喝的茶?”

    秦西看了看茶盏中浮着的还散发着清香的雪白花瓣,道:“这个就可以。”

    丫鬟又把茶水放下了,对李栖楠道:“李公子稍等。”

    李栖楠挥手让人下去,对秦西道:“你说荀盛岚?我姐夫登基后就以养病的名义把他打发出京城了,不过算着时间快到先帝忌日了,他怕是要回来了。不然我哪用得着求着谢莺莺分我点迷药,就是怕他一回来又要作妖。”

    秦西明了,难怪近一年来都没听到他有任何动静。

    李栖楠话多,又道:“你们也真是的,当初走得突然,也不跟我说要去哪,你是不知道,去年我听人说谢元帅的独女也叫莺莺时还觉得巧了,我这不就认识两个莺莺了吗?结果一看这竟然是同一个人,还以为当初是你们联合起来耍我的。”

    他从自己乍见许莺莺的惊诧,说到不见秦西的疑惑,说得口干舌燥时又朝厅外喊道:“我要的茶呢?你们府上真是越来越怠慢我了!”

    “来了来了。”丫鬟急匆匆提着茶水过来了,解释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小姐这儿没有您要的双井白芽,还得去前院取,这才慢了点。”

    李栖楠哼了声,没有再为难丫鬟。

    而秦西心里则越来越不是滋味,李栖楠出现在眼前时秦西就发现了,阿黄对他很熟悉,会直接扑到他身上与他玩闹。

    他领着自己回厅堂内,熟悉得仿佛是在自己家一样。

    还有丫鬟,他指使起丫鬟十分自然,丫鬟也熟知他的喜好,显然是府中常客,一点儿都不需要客气。

    秦西又想起别人口中的他二人,门当户对,对半会成为一对儿。

    他眼中黯然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花茶凉了一些,微微的苦涩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

    秦西不喜欢乱猜,咽了茶水后就问道:“你与周并莲成亲了吗?”

    李栖楠脸唰地红了,急忙阻止秦西道:“你别胡说啊……”

    他朝门外看了看,低声道:“她早就跟她兄长回去了……我若是求娶她,怎么都感觉好像是在挟恩图报一样……”

    秦西心里有事,没管他纠结的少男心思,直接问出自己想问的事情:“那你想娶莺莺?”

    李栖楠眼皮一动,端起茶水吹了吹,茶水的热气氤氲出一片白雾,他把茶水移开稍许,伸手在眼前扇了扇,才无所谓道:“也不是不行。”

    秦西眼眸一沉,面色冷了几分。

    他还没嫌弃李栖楠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配不上莺莺呢,他竟然敢用这勉强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绝对不行,他对莺莺来说并非良人,绝不能让莺莺嫁给他。

    “就是她年纪大了点……不过也没关系,谁让我俩门当户对呢,先前谢元帅的洗尘宴上我姐姐还想给我俩赐婚呢,哈哈哈……”

    秦西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好笑的,只觉得他姐姐多事,也厌烦这种上位者随意支配别人婚姻的做法,皱着眉心问道:“然后呢?”

    “那当然是没成,我还没说不愿意呢,许莺莺先不答应了,哎呦,直接哭了起来,好像我多肮脏不堪、配不上她一样。”李栖楠摇头晃脑。

    秦西听他这戏谑的语气,心里恼火,他果然是一点都不在意莺莺,那还说什么“也不是不行”。

    两人各有所爱,勉强凑在一起也只会互相怨恨,还不如坚定地拒绝。

    他这嘻嘻哈哈的态度让秦西怒火中烧,脸色也越发冷峻。

    李栖楠心向来比较大,还在笑,越笑越欢,道:“说起来我还陪她去乡下祭拜了收养她的那对老夫妇呢,听她在坟墓前啰嗦了一大堆,算不算是见过了她阿翁阿婆?”

    “再说我爹跟谢元帅虽然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但是同为朝臣,还是时常见面的,两家人都认识,真要定下这门亲事,他们倒都乐见其成,嘿嘿。”

    他边说边笑,眉飞色舞,像是把自己说服了一般,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上一锤道:“这么一想,我俩还真是挺般配的!”

    秦西已经不知道心中怒火与酸气哪个更盛了,当初进京前莺莺都不让自己跟在一旁听她与许猎户夫妇说悄悄话,怎么现在李栖楠却能全程旁听?

    冷眼看着一旁不住拍手笑得合不上嘴的李栖楠,秦西心想肯定是他死皮赖脸不知道避让的。

    虽然莺莺对他无意,但是为了避免李栖楠真起了要娶莺莺的心思,他决定先让李栖楠死了这条心。

    “你……”

    他才开口,门外出现了许莺莺的身影,她步伐匆忙地迈了进来,开口道:“李栖楠,你不要跟秦大哥胡说!”

    李栖楠还咧着嘴笑,被许莺莺推了一下,后者道:“你快回去吧,明天我就让赵无异把东西送去给你。”

    “行!”李栖楠答应得爽快,仍是笑嘻嘻道,“那我走了啊秦西!”

    秦西脑中充斥着方才许莺莺在李栖楠胳膊上推了一下的画面,莺莺不喜欢与旁人接触,那么亲近的举动,她以前只对自己做过。

    他想与李栖楠说的话不能让许莺莺听到,便硬是忍住了心中奔腾的情绪,勉强冲他点了下头。

    怕被莺莺看出异常,他借着饮茶的动作低头整理自己的心思,也就没看到李栖楠迈出门槛时,与许莺莺交换的那个邀功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这是篇替身文,只不过别人都是白月光的替身,秦西是阿黄的替身。

    史上最惨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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