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滨蓟
卓可盈感觉自己要窒息身亡了，她无法承受五脏六肺都在被撕裂的疼痛，面如死灰急促喘息发出阵阵痛苦的低吟，喉咙里冲出一股血腥味，她笃定那是心碎的味道，紧紧闭上眼睛失声痛哭。
舍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卓可盈如此崩溃，焦急的围着她询问，却换回她更撕心裂肺的哭泣。
孟言川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刚准备睡会儿，一阵嘈杂的手机铃声把他吵醒了，他点了接听键后懒洋洋的把手机贴在耳边：“喂？”
董心然慌乱焦急的声音从屏幕那头传来：“孟言川吗？我是董心然，卓可盈刚才在宿舍突然哭的特别伤心，我们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然后冲出宿舍就走了，我追着她一路到南门路边，她拦了辆车就走了！我没来得及上车，司机就开远了。你快打电话给她！我感觉不好！”
“什么？”孟言川一秒惊醒从床上坐起身子，一道惊雷乍响，心头一阵痉挛闪过，火速掀开被子跳下床哆嗦着手指给卓可盈打去了电话。
嘟嘟的等待接听音加重了他的焦灼不安，心跳砰砰加速的极快，微张着的唇上下打颤，终于机械音被掐断，卓可盈沙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我回家了，有事要找我妈。你别担心，别翘课回来，下了课后我们家里见。”
怎么可能不翘课放任她这个状态不管？孟言川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对王谦说了句：“下午帮我请个假。”
他大步往停车场跑去，极力保持镇静想稳住卓可盈的情绪：“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别挂电话，我要听到你的声音。”
卓可盈几近崩溃，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嘶声低吼道：“我就想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爸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根本不喜欢我还要生下我？”
孟言川听着她痛哭流涕心被狠狠的揪紧了，暴躁的抽着安全带，猛踩油门飞驰出停车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想在这个关头上追问原因，快速解析了下她刚才说的信息，冷静客观的安抚道：“你听我说，先别哭好吗？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伤心，那些让你失望的人和事，我会带着你远离，我们再也不要去接触他们。”
卓可盈语塞了，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宣泄心里的痛楚，眼泪从指缝间断了线的掉落，满脑子混乱找不到出口能走出晦暗。
孟言川听着手机上传来一阵阵断裂的抽泣声，他踩油门的力道逐渐加重，下颌线紧紧绷着，脊椎直成一条紧绷的弓弦。他打着方向盘，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缓情绪，一直等到她的抽泣声变轻时才开口询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么说。”卓可盈已经混乱到语无伦次了，完全失去了组织语言和自主思考的能力。
他能理解她现在的心境，决定还是先别揪着提问题，继续劝慰她：“那我们就先不说，等你缓好了想说的时候再说，好吗？”
卓可盈听到他那边滴滴的喇叭声，意识到他翘课开车回家找自己了，她把眼泪咽回肚子里颤声道：“你在开车吗？那我们见了面再说，开车不要分心，我到小区门口了，先上去找我妈。”她匆匆挂了电话后，用劲擦掉脸上的泪痕不想自己看上去太过狼狈软弱。
卓帆的经纪人郭毅正在和她协商着找律师处理这件事情，她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身心俱疲，长长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出了担忧：“我不能再背负任何的负面新闻了，如果耀文因此对我有看法，一切都毁了。我的债务全靠他解决，资源也是靠他拉来的，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郭毅也很理解她的难处，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姐，我想孟总是分得清是非的，不会因为只言片语就对你有芥蒂。现阶段你还是要多关心关心悠悠，她肯定会看到网上的东西。女孩子心思敏感脆弱，你得好好跟她谈谈。”
卓帆一个头两个大，刚夹了根烟在手里准备点燃，半掩着的书房门被嘭的一声打开。卓可盈红着眼眶不像从前那样礼貌温吞，大步走到她面前嘴缝间蹦出了生硬的几个字：“她说的是真的吗？”
女孩的眼神破碎又坚毅，紧紧攥着拳头一副把眼前人当作敌人的戒备姿态。卓帆把烟收了起来，压下一肚子火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无奈的摸住她发抖的肩膀：“悠悠，我多想告诉你不是真的。可是…………”
卓可盈好不容易贴上封条的泪腺一下被刺破，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的从她惨白的小脸上往下掉，她五官紧紧绷着像是在极力隐忍着巨大的苦楚般咬住牙：“她说的，在我床上，穿我校服，都是真的？你早就知道了？”
看着她这般绝望，卓帆心如刀绞，也跟着哽咽了：“悠悠……………”
卓可盈用力耸肩推开卓帆的手，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过一个人，恨张珂的种种恶行，恨他们从来不陪伴自己，恨他们把她当累赘一样来回抛弃，恨那些欺凌过她的女人，恨卓帆一早就知道自己身陷囹圄却不闻不问，更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无法选择出生，恨自己备受委屈却无能为力。
她不想再隐忍了，她不要再为父母的错误买单了，她不要做他们负面情绪的泄愤工具。
“你们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卓可盈声嘶力竭的吼出积压多年的埋怨，鼓起勇气斥责不称职的母亲：“你们以为我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吗？你知道从有记忆开始每天放学我站在家门口有多害怕吗？我很怕开门就看到不同的陌生女子出现在客厅。你知道她们对我做了什么吗？”
孟言川火急火燎的赶到现场，也顾不上被看出有猫腻了，冲进书房里一把拉住卓可盈，刚准备开口劝说她不要那么冲动。卓帆不怎么讲理，他很怕卓可盈惹怒她会换来一顿无厘头的pua教育，到时候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为了维护卓可盈把所有事情都败露出来。
卓可盈倔强的甩开他的手，解开外套纽扣一把拉起t恤露出肋骨上那一道指甲盖大的淡粉色疤痕增生，她悲戚的哼笑了一声，滚着泪珠质问道：“你知道这疤怎么来的吧？我11岁的时候被他的情人酒醉后拿烟头烫，他不信，说我在胡说八道。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在哪儿？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我的吗？”
卓帆面对一连串的质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亏欠女儿太多了，哑口无言。
“你跟你的第六任男朋友在希腊出海，你说没事不要打电话打扰你。”卓可盈已经心痛到麻木不仁了，沉静的说出当时让她痛彻心扉的回忆片段，更添讽刺。
孟言川愣怔的盯着她肋骨上的那道疤，他以前就发现她身上有这个疤了，但当时她不痛不痒的说谎搪塞了过去。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被人拿烟头烫的？他的心碎成了渣，深知卓可盈这样温顺的性格若不是被逼到绝境是不可能主动撕开伤口给别人看的。他特别不想看到她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破罐破摔的颓废样，伸手拉住她的外套裹紧她：“不说了，你先跟我回学校。”
卓可盈哭到气噎堵喉，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决绝的最后丢下一句：“你当时就该把我打掉。”
暮色浓郁的夜晚，密密麻麻的霓虹路灯晃的人眼睛酸涩，无论这个城市如何生动多姿，都与她无关。遍体鳞伤的灵兽褪去了一身流光溢彩的精气，奄奄一息的蜷缩成小小一团，骤雨打落了本就脆弱的娇柔茉莉花，支离破碎散落一地。唯一爱护她的人，站在暴风雨里一片片拾起落瓣，小心翼翼的藏在掌心不想让她再颠沛流离。
卓可盈躺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盯着窗外看了许久，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她在家里收拾了所有的衣物到回到公寓的这段时间里，她一句话都没说，但也没再情绪激动放声哭泣了。孟言川就这么静静的陪她坐了四个小时，他比谁都明白原生家庭带来的心理创伤只能靠时间去释怀。
卓帆给她发了三条微信，每一条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答案。
【妈妈确实有错，但这不是你对我无礼的理由。】
【你爸犯的错，你不应该发在我身上。】
【你要是离开了家，就别再回来。】
真的想不通，什么样的母亲才能做到这个地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霸凌欺辱，一点都没有心疼过，也未曾设身处地的为孩子着想过。到了关系最紧张的零界点，她也永远开不了尊贵的口真诚的道一次歉。卓可盈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无数次的为他们俩找过各种说服不了自己的理由，她尚存善念的认为父母还是爱自己的。
但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她以为的隐忍能换回真心相待，可他们那样自私鬼连心都没有，更别提真心了。那本就零碎的亲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透了，也就淡了。
“孟言川。”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声带跟被碎砂碾过一样嘶哑。
“他们为什么那样讨厌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一句发问，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淡然。
孟言川绕过了床，走到她眼前蹲下身子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字字郑重：“我爱你。”
真挚澄澈的眼眸攒动着带有力量的眼波折射进一汪死水的瞳仁里，缓缓的蓄进温暖爱意。霎那间她如梦初醒般眼里恢复了生机，红彤彤的眼眶涌出晶莹的泪花，鼻子酸到呼吸堵塞，她张开唇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地毯上猛的抱紧她灰暗人生里唯一的救世主潸然泪下：“我也爱你。”
她长那么大收到过很多的告白，但从来没从任何人嘴里听过【我爱你】这三个字。每次看爱情电影里的表白场景都曾幻想过，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什么样的人会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呢？真的面对这一刻了，她内心的触动泛滥成灾。
眼看着她满身疮痍还不顾疼痛连滚带爬跑向自己的模样，孟言川再一次被她击溃了，狠狠抱紧孱弱不堪的她，反反复复的告白：“我爱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丢下你，我只爱你，明白吗？”
她咬住嘴唇用力的点了点头，收紧胳膊加重这个不想结束的拥抱，两人的身影宛若鸳鸯交颈般重合在一起。内心最柔软的角度被烙上的他的名字，成为了仅供一人亲启的专属区域。真庆幸，能遇到这样一束救赎的光，扫光了所有的混沌阴暗，剩下的只有一片和煦。
孟言川指腹落在她肋骨上的那道疤痕上，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摩挲着半干的泪痕，小心翼翼的问道：“疼吗？”
卓可盈摇了摇头，整个人的神色比起刚才的生硬柔软了不少，哭太猛的后遗症就是鼻音很重，配上她软绵绵的声线跟个受了委屈的娇气包似的：“不疼了，好多年了。”
他一把搂住她，探头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没有深入，只是浅尝辄止想安抚她游离不安的情绪：“真想重新投胎一次做你亲哥哥，从你一出生的时候，我就能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
刚才的气氛明明那么动人，一秒被他没个正经的胡言乱语给打破了，卓可盈破涕为笑勾紧他的脖子挪着腿坐到他怀里，提起腰坐直身子，辗转了下脑袋做好要吻他的姿势，暧昧的勾人一笑：“哥哥是不能这样亲妹妹的，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做我什么？”
不等他回答，就被堵上了唇掠夺了开口的权利。她一向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三好学生，生涩的吻技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落在脸上的鼻息越来越急，他的胸膛起伏也逐渐加剧。
坦诚的告白加重了气氛中的情迷，迫切的想用吻来比拼下谁在爱这方面上更胜一筹，谁都不甘示弱的要证明自己。孟言川按住她的后脑勺掌握回主动权，搂着她转了个身把她抵在床沿，柔嫩的唇舌占有欲极强，攻陷了每一个角落，贪婪的汲取她的气息。卓可盈仰着脖子，竭力的急促呼吸都变成了强烈的回应。勾缠吮咬，惹出一阵又一阵血液的震荡。过了许久他才松了点力道，轻轻噬咬她的下唇把憋了半天的话吐出口：“我没什么道德，亲兄妹，照样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