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桔梗
孟言川歪在沙发上磕着瓜子来回瞥着孟耀文和卓帆，他从几天前就隐约感觉到他们俩的磁场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异常，默默观察了好几天都没得出结论。正转着脑筋想打探个究竟，微信群消息的提示音突然打破了他的思绪，孟言川点开来一看是李炜在社团群里发了红包，所有人都在抢红包对李炜吹彩虹屁。
李炜：【祝篮球社团全体成员新春快乐，希望开学后咱们齐心协力拿下腾龙杯！感谢张璇陪伴了社团三年，正式光荣退休！】
张璇：【老板大气！以后有事别来折磨我了，去找新任经理负责人卓可盈。】
徐思诚：【张璇学姐这么早就退休了？这不还有半个学期吗？】
张璇：【我要准备保研了，你们还嫌使唤我使唤的不够啊？给你们当保姆当累了，我需要缓缓。】
齐睿：【咱们开学得给张璇学姐弄个欢送会啊，聚个餐吧团长。】
李炜：【我看可以，每人交100团费，多退少补。】
张璇：【别给我啊啊啊啊啊！我退休了！交给盈盈去！】
卓可盈在帮着张桦切水果，手机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跟卡了机一样被未读消息刷屏了。她擦了擦手点开一看，所有团员都陆续给她私信转了团费，仔细阅读了群消息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一个个收转账在备忘录里记下姓名日期，点开置顶聊天框才发现孟言川给她转了二百。
【多了，一百就行。】
【帮我女朋友一起交了。】
虽然他们坦白交代了所有的事情，但卓可盈一直都恍恍惚惚的，老感觉他们恋爱的关系很飘渺，还没有完全的实感。尤其是面对孟言川这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总是要延迟些才能反应过来，他是她男朋友了。面对他一个个直球的砸脑门，两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还没等她想到用什么话拒绝他的代缴团费行为，孟言川又一个红包转过来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春节红包。】
卓可盈瞪了瞪眼睛，恨不得钻进屏幕里看个仔细，她数了三遍才确定他转来的是5200。脑子里被灌进了无数个小金鱼甩地炮，逐个爆炸。她心虚的来回瞄着坐在左右两边的张桦和奶奶，仰身躲在沙发角落里生怕被不小心看到手机屏幕。
【我不要红包，哪有你这样的…………】
孟言川猜到她不愿意收红包，但就是不死心想给她转，每次在这个时候就对她的正直恨得牙痒痒，正在打字准备劝她把钱收了，突然听到卓帆一声干呕，他心弦一紧手上的动作卡壳停滞住，迟疑的盯着卓帆。
孟耀文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不知道在窃窃私语说着什么。卓帆脸色苍白，拍着胸脯灌了几口水，一脸的痛苦。孟言川谜之第六感猛的闪过，他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凝视着卓帆，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卓姨你不舒服？”
卓帆摇了摇手强颜欢笑扯了扯嘴角：“没事…………我去趟洗手间。”
孟耀文扶着卓帆小心翼翼的往洗手间走去，孟言川越看他们俩心里越毛躁不安，什么情况？他摸着鼻尖陷入了沉思，这几天在饭桌上卓帆还跟他们分食，这会儿又干呕？这些残破的线索不得不让人生疑，不会是？怀孕了？孟言川一个头皮发麻，胸腔内平息已久的港湾掀起了一阵波涛滚滚。不行，他不可以和卓可盈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绝对不可以。
【我要跟你说件事，还不确定，你听了先别激动。】
卓可盈看到他微信时，叉水果的动作一个顿住，捏手机的手指都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
【你妈刚才看电视看的好端端的突然干呕。】
“什么？？？”卓可盈克制不住惊恐捂住了嘴，但一个失控没忍住惊叫从指缝间漏出来，张桦被她吓了一跳扭头望向她：“怎么了？”
卓可盈被这个惊天爆炸消息炸的四分五裂，后背和额头起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头一次失去了所有的表情管理惊慌到破防，她哆哆嗦嗦的穿上拖鞋一溜烟跑进了卧室赶紧给孟言川打电话。
孟言川瞄着洗手间的方向捏着手机飞速躲进了房间，一点开视频就看到卓可盈被吓到煞白的小脸，她睁着滴溜圆的眼珠子满脸的震惊无从开口。孟言川本来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猜测想跟她讨论，看到她被这个不确定的八卦炸到半死不活一下笑出了声：“你…………我都说了还不确定呢，生气了？”
卓可盈感觉自己太阳穴涨的疼，抚着额头一个深呼吸：“怎么办啊？这怎么办？她怎么会干呕？”
孟言川把卓帆这几天引人遐想的举动如实告诉了她，卓可盈每听一个字眼眶都被她瞪大一圈，她就算再不谙世事也很清楚女人怀孕会有什么表现。她感觉世界都塌了，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去想什么好，也不知道什么方向才是对的出口。无数个不好的臆想在滋生，很多与预期背道而驰的画面弹跳出来。她要和自己的男朋友，有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了？这太扯了啊，太离谱了，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卓可盈咬着嘴唇拧眉思索了许久，憋红了耳根鼓起勇气把自己的不情愿和盘托出：“我不要和你有弟弟妹妹。”
“嗯？”孟言川愣怔了一下，被她的落寞带着心一沉，眼角眉梢带着难以辨析的复杂神色，但渐渐的又趋于了平静：“我也不想要。但如果真的有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卓可盈眉目间掩盖不住的忧愁烦恼，心烦意乱暴躁的把刘海拨开，像是在自顾自念叨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破案又像是在反问他：“怎么会怀孕？她都44岁了！还有生育能力吗？你爸多大？”
“48。”
“这两人加在一起都快一百岁了！还能怀孕？？？”她越说越难以置信，像是听到了此生听过最离谱的荒诞故事，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分析这件事都没道理。
她以前都温温吞吞的，对待所有变故意外都很镇静没情绪，这是孟言川第一次亲眼见证她神色几番转变流露出这么多表情。不禁让他想到之前那一次他们俩达成默契在门外偷听父母吵架，卓可盈看着乖巧文静，实际上却是个搞笑不自知的笨蛋美女，脑回路又长又新奇，偶尔蹦出的几句话把他都打懵了。
“你先别急，等我侦查侦查。万一没怀孕呢？”他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剧烈，现在安抚估计也没多大用了，卓可盈完全被绕进去了，思绪被这件事缠成了木乃伊。
“不行。”她退出了微信捣鼓了半天冒了一句话：“我改签了，明天就回去，我必须要弄明白怎么回事。”
“什………什么？明天就回来了？？”孟言川怔怔的盯着屏幕里一脸真挚的她，半响才反应过来心砰砰的乱跳，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的晕晕乎乎：“几点到？明天去接你。”
卓可盈对着屏幕一通乱点：“晚上六点到，我去跟我奶奶说下哦。”
本来看她被这个消息破坏了心情还有些后悔不该没弄清楚就告诉她的，但出乎意料的把她给炸回应天了，孟言川盯着已经黑掉的屏幕片刻不离，浑身血液都在冒着沸腾的泡泡，傻乎乎的摸着怦然的胸口偷笑。
卓可盈完全没心思想别的了，一心只想回应天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收拾好行李后倒在床上一个大喘气，她还没从这个惊天消息里缓过神。心脏突突的乱七八糟撞着胸膛，为什么每次在她觉得人生有了新的突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卓帆总是要临门插一脚，无一例外。
这一夜的揣揣不安无形中把卓可盈推进了怎么都逃不出的泥潭里，哪怕她深知是左右不了卓帆的，但还是想做点什么捍卫自己的生活，一点都不想和从前那样委屈求全逆来顺受。
第二天孟耀文听说卓可盈提前回应天了，带着卓帆一起去高铁站接她，卓可盈钻进车里直接忽略了孟言川鬼头鬼脑的揪着卓帆问东问西。
“妈，你怎么去医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孟耀文看上去特别淡定：“下午才去做了检查，现在在等结果。”
卓可盈心急如焚，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具体哪里不舒服？有什么症状？”
卓帆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她打住：“估计没多大事……………”
孟言川在她身旁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平时看她还挺聪敏的，怎么这会儿跟个呆头鹅一样，一点都揣不住心思，恨不得把怀孕这两个字直接甩出来问个明白了。他这一笑才把卓可盈给打醒了，她尴尬的垂下了头偷偷瞄了他一眼，一下撞上他不明意味的目光，不正经的对她挑了挑眉，所有不方便说出口的调侃全写脸上了。
后知后觉的脸红耳热，卓可盈偏头望向窗外的风景，心绪却乱成一锅粥，咬着手指关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孟言川倚在座椅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前座卓帆和孟耀文的动向，晃着腿有意无意的拿膝盖撞了下卓可盈。她心脏一个紧急收缩，下意识屏住了一大口气不敢喘，落下胳膊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余光都不敢扫一眼他。
孟言川愈发大胆，挪了挪身子紧紧挨着卓可盈的肩膀，他就想看她被撩到不知所措的样子，卓可盈感觉到他肩膀触感的那一刻紧张不已，僵硬着脊椎往旁边挪了挪。她越往旁边躲，孟言川越是要恶作剧黏着她不放，卓可盈感觉到她整条胳膊都和他紧紧贴在一起，这种感觉实在太窒息了。动都不敢动，她想侧一点身保持距离，结果和他玩味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读出了他诡异笑容传达的欲言又止，轻扬着的嘴角透露出满满当当的调戏捉弄之意，卓可盈没辙了，缩着脖子把发烧的脸埋进衣领里不敢和他眼神交流。
到了车库卓可盈着急忙慌推开车门急促呼吸着新鲜空气回回血，再不下车她要因为呼吸困难当场猝死过去了。卓帆捂着腹部虚弱无力的招呼他们去用餐：“去吃饭吧。”
“妈，你不吃吗？”卓可盈一直盯着她覆在肚子上的手。
卓帆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不太舒服，先上去躺着了。”
卓可盈还是不死心，势必要试探出个结果，隔几分钟就端着盘子敲门询问卓帆：“妈，苹果吃吗？”
“芒果吃吗？”
“你不是最爱喝银耳汤了吗？这都不喝了？”
卓帆被她惹烦了，没好声好气的赶她走：“你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孟言川站在门口看着他这个头脑多半沾点毛病的女朋友跟上了发条一样，不知疲倦的换着法子试探卓帆。他摇了摇头无奈的把卓可盈拉回来，阻止了她所有的无用功：“你再敲一次门，她肯定要发现你在怀疑什么。”
“那怎么办啊……………你怎么那么淡定？”卓可盈快要被臆想给折磨疯了，反观孟言川就像没事人一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别瞎想，等明天结果出来他们一定会说的。”他伸手轻点了点她的脑门，就跟在安抚一只不听话老是闹腾的小狗一样，企图让她安分下来。
她垂下脑袋，一秒收敛了毛躁不安，拘谨温顺的点了点头，讷讷的不再说话。
“不是我说………”孟言川扬了扬下巴快速瞟了一眼走廊，确定没有人后往她身前挪了一步，视线锁定住怀前蔫巴巴的卓可盈，发射委屈不满问她讨要说法：“我们异地恋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把你给盼回来了，你也太忽视我了吧？”
卓可盈下意识吸了口气，鼻腔被迫灌进了他身上幽幽的杜松香。她抬眼正好撞上他突起的喉结，轻缓的上下滑动了下，就像是被传染的连锁反应一样，卓可盈不受控的跟着咽了口口水，又匆匆瞥下眼神没勇气直视他。她捏着餐盘的手指都因为发汗打滑，灵机一动无厘头的把盘子往他眼前一递：“吃芒果吗？”
“吃……………”孟言川一下接不住她的话题跳跃，怔怔地盯着她眨了眨眼，不太确定的接过了餐盘：“吃吧…………”
卓可盈又陷入了踌躇的困境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眼珠子乱飞没个焦点，心里着急的要命又不知道在急什么，索性破罐破摔选择逃避转身就想跑，被他一把抓住后颈拎回眼前。
“跑什么？”孟言川就跟拎小鸡崽似的，轻轻松松丝毫不费力的把她拽进房间里，抬脚把房门踢上。
卓可盈吓得头皮都发紧，条件反射捂住了嘴巴。孟言川意识到她这个动作后，探着头确定了小寒被关在猫房里，不由分说把她按到电脑桌前，卓可盈屁股刚沾到椅子上就被他一股脑拉着扶手原地转了个圈，椅子轱辘很懂事的滑进了他面前，就在她以为要刹不住车冲进他怀里的时候，孟言川伸腿踩住了滚轮，她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猛的悬在喉咙口。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的把她覆在嘴上的手掰开，绯红的脸颊没了遮蔽完全的暴露在外，这是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后第一次进他房间独处，这么近的距离卓可盈看着他的脸就开始犯臆想症，忍不住浮想联翩心跳加速，他微笑唇的弧度特别像只有些小坏心眼的猫咪。
“那………那个。”卓可盈舌头跟打结了一样，企图说些什么缓解尴尬一开口又磕磕绊绊的，怎么听都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她咬了咬唇角索性放弃了想说话的念头，等他发话。
电脑麦里传来一阵嘈杂，随后李崇明咳嗽了两声吊儿郎当的呼唤孟言川：“哥哥～言哥在吗？带带啊哥哥～”
孟言川闻声探了探身子伸手敲了敲键盘，另一只手摸索着牵住她的手，明明只有他们两人但卓可盈听着李崇明的声音总感觉做贼心虚不由得紧张起来。
“打不了，别烦。”孟言川把麦给关了挪了挪屁股把凳子滑的凑近些卓可盈，电脑屏幕折射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垂眸专注的睫毛都比记忆中的好看。慵懒凌乱的碎盖明明没经过精心设计，但却比他平时更添男友气息，清晰分明的锁骨从圆领t恤边露出，总感觉他身上散发着莫名其妙的引诱人靠近激素。
孟言川发现了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辗转了下手腕紧紧牵住她垂眸凑近她的鼻尖，卓可盈因为他突然的靠近紧绷到无法呼吸，孟言川看她微微颤抖的瞳仁浅浅勾起唇角一笑：“看什么呢？”
卓可盈从来没有被那么炙热的眼神打动过，她感觉被他撩的浑身发麻，赶紧挣扎着企图甩开他的手，她越抽他握得越紧，卓可盈努力回避他的视线：“我没看什么啊…………”
孟言川看她闪躲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乱了，还是想继续逗她玩：“今晚别回去了。”
卓可盈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被吓到破音：“什么？？？？”
孟言川故意装委屈小狗：“你忽视了我这么久，你说怎么办吧？”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就跟个惹人怜爱又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似的，卓可盈又被他的演技欺骗了，她被吓得语无伦次：“可是我！你！我这？”
孟言川憋着笑继续攻陷她：“我只是想你陪着我啊。”他那纯良的眼神，任谁都察觉不出他有任何不好的意图。
卓可盈败下阵来，快速理了理逻辑跟他讲道理：“肯定不行啊…………万一被发现了就完了。”
“哦～”孟言川拖长了尾音仰身靠在椅背上，心满意足的玩着她的手指，他的重点在于她只是怕被发现不是不愿意。
“万一我妈真的怀孕了，生了个孩子。我俩岂不是真的成兄妹了？”卓可盈憋了一天一夜的疑问，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
孟言川先是一愣，不明白卓帆生孩子怎么就扯到他们俩了：“为什么我俩成兄妹了？”
卓可盈看他没反应过来，有些着急的勾了勾他的手：“他以后不得喊你哥哥啊？我不就成了他姐姐了？那我俩…………可不是兄妹吗？”她越说越崩溃，实在没法面对这么混乱的关系谱。
“噗………………哈哈哈哈哈！”孟言川一阵没由头的仰头大笑，被卓可盈新奇的脑回路笑到咳嗽，他也不打算安抚她，顺势调侃道：“咳咳…………那你先喊我声哥哥适应下。”
“什么啊……………”卓可盈羞地无地自容，被他逗的乱了方寸，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孟言川扶着椅子端正了坐姿，一副等着她开口的架势，不准备放过她：“你要是不喊，马上小孩也学着你不尊敬兄长怎么办？”
卓可盈看他没个正经，瞥了他一眼垂下脑袋嘀咕了一句：“我看你就是想当我哥哥…………”
“什么？谁说的？”孟言川看她真的上纲上线很在意这个点，收敛了逗弄她的念头，捏了捏她的下巴笑着哄她：“委屈巴巴的，你妈怀孕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我还是你男朋友，才不是什么哥哥，懂吗？”
“嗯……………”卓可盈原本觉得只要熬到毕业，她不需要靠卓帆付学费的时候就能和孟言川正大光明在一起了，但卓帆怀孕的话就完全打破了她的期许，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孟言川一眼看穿了她的担忧，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虔诚的双手捧住她的心塞回肚子里：“我说过了，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在合适的机遇里解决，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