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美人蕉
静候了一周,卓可盈一直默默观察着孟耀文和卓帆的状态,还是一如既往的融洽和谐。卓可盈有些急了,是没看到照片?还是说卓帆看到了但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卓可盈自己干着急也没什么用,总不能主动提出让卓帆看下微博私信吧?直接就露馅了。除了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卓可盈揣着一肚子心事心不在焉的下楼拿牛奶喝,顺便悄悄穿越走廊遛到房间门口偷摸着监视下两人有没有发生争执,结果还是风平浪静。卓可盈刚下楼就听到孟言川从客厅里传来唉声叹气的抱怨声音:“槽!传的是个什么球?”
她挪着脚步走到冰箱前拿了瓶牛奶,刚关上冰箱门就感觉到鼻腔一阵发痒,裤腿被蹭了一下,她垂眼看到小寒正拿尾巴和脑袋来回绕着她的脚边蹭痒。卓可盈心一紧浑身都在发毛,赶忙捂住口鼻慌忙窜逃跑出了厨房,小寒有猎奇心理,看到她跑迈着步伐追在她身后紧紧跟随。卓可盈被它黏的乱了方寸,腿脚直发软一个踉跄踢到台阶摔了个狗吃屎,她下意识拿手撑住台阶,小寒跳上一个台阶逼在她眼前凝视着她,口鼻没了遮蔽她被迫吸入了猫毛哮喘急促发作。
孟言川听到楼梯间传来砰咚一声,他狐疑的喊了声小寒,却没看到它像往常一样跑到自己身边。他突然有一丝不好的第六感闪过起身走到楼梯间,卓可盈蜷缩着身子紧紧靠在扶手边捶着胸咳嗽不止,她呼吸的声音和频率都很不正常,像是窒息般气促。孟言川被吓傻了,赶紧上前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你你你怎么了?”他慌乱无措到舌头打结,思维混乱,又不太敢碰她,只能悬浮着手停在她后背上。
“我……………咳咳咳咳咳……………哮…………哮喘…………药………………抽………抽屉………”卓可盈面色苍白,五官都在用力拉扯着皮肤,说话气虚无力也不连贯,喉中哮鸣音很重。
孟言川听着她急喘气跟着呼吸不畅脑门发凉,手心直冒冷汗,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她有哮喘的事实,拔腿跑上楼冲进她卧室,眼珠子飞快的扫射着寻找带抽屉的柜子。他一个个打开抽屉寻找着哮喘药,抽屉被他粗暴的动作抽的哒哒响,他焦虑的油煎六腑,整个人都要爆裂开来。终于看到了药,他抓起药一刻都不敢耽搁火急火燎跑下楼递给卓可盈,他手指都在哆嗦颤抖,发际线处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汗。
卓可盈胸闷难忍,吸不到足够的氧气她两眼发昏视线模糊,努力稳住剧烈晃动的手想赶紧吸药,孟言川看她没法自主吸药上手扶住她的双手把药送进了她嘴里。卓可盈猛吸了两喷后,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孟言川紧锁着眉头死死盯着她不敢眨眼,仔细观察着她的喘息状态。卓可盈没有刚才喘气那么困难了,胸口的幅度也逐渐平稳下来,刚吸了药,身体机能还没有那么快能完全恢复正常,她摸住了胸口调整着呼吸节奏想静静等待着过速的心跳稳下来。
“你有哮喘?那你接触到什么会发病?”孟言川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他从未发现过卓可盈有哮喘。
“猫毛、花粉。”卓可盈如实回答了。
孟言川一下瞪大了眼睛噎住了,胸口一堵沉重的大石头压着。原来她不是怕猫,每次见到小寒捂着口鼻是怕猫毛会引起哮喘发作。他又猛然想起那天在花鸟市场,怪不得秦哲送她花她不肯收,怪不得她在家里要戴口罩。孟言川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他居然以前还故意把小寒举到她面前吓唬过她。想到刚才她发病难受到窒息的模样,他头一次产生了愧疚的情绪,曾经作恶多端欺负了那么多人,从来没有不安后悔过。此刻,他最擅长的不可一世凌驾一切技能失效了。
卓可盈伸手摸索着扶手,给自己瘫软无力的身子找了个支撑点站了起来,她软绵绵的虚声道谢:“谢谢帮我拿药。”
孟言川最后的那层顽劣玻璃幕墙被击碎了,她居然还跟自己道谢?他养了一个会随时随地引她发病的动物,她居然没有一丝的责怪?孟言川坐在楼梯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小寒,她还给它买过罐头零食。为什么她在面临会危及到她健康的问题时,也不会主动提出要求?他简直难以置信怎么会有这么善良没脾气的人,观音菩萨都没她这么慈悲吧?
许思思听入了迷,举了举手打断了卓可盈要发言:“姐姐!我现在觉得他不是个坏人了!他是真的在担心你啊!”
卓可盈点了点头:“我也是从那次开始,发现他不是个坏人。人在紧急情况中做出的下意识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第二天一大早孟言川刚下楼就听到卓帆在轻声唠叨卓可盈:“你懂点事,不要那么娇气让耀文为难。”
“可是我昨晚发病了,现在还有点难受,真的闻不了花粉。”
“那我把早饭给你装上,路上吃。”
敢情这卓帆是知道自己女儿闻不了花粉和猫毛的,居然一点都不为她身体着想还要求她无条件忍耐?孟言川刻意放声清了清嗓子跟往常一样对她们熟视无睹,径直去了餐厅,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餐桌中央摆设的一大束百合。
他坐下后喝着牛奶余光瞄着垂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入座的卓可盈,她正在等卓帆帮她打包早餐。孟言川猛的咳嗽了两声,呛的牛奶都从他嘴角喷出几滴落在桌上,他皱着眉伸手在鼻下晃了晃,也不跟孟耀文商量转头喊佣人:“郑姨,把这花拿走。味儿真冲,倒胃口。”
他抽了两张纸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桌子,接着吩咐道:“以后别在餐桌上摆花,闻着就想吐。”
孟耀文看卓可盈一直站着有些反常,拍了拍椅背:“坐啊盈盈。”
卓可盈捏着衣角慢吞吞的坐了下来,她吃饭跟小猫进食一样悄然无声,动作幅度也很小,畏畏缩缩的不敢弄出动静,像是很怕别人会发现她的存在一样。孟言川的思绪飘渺,他不禁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卓可盈这非同常人的隐忍性格怕不是从小就被卓帆这样精神控制教育出来的。
他不能理解,他是孟家的独苗,除了孟耀文,爷爷奶奶七大姑八大姨都把他当太子爷一样溺爱。孟言川的目中无人、桀骜不驯都是被家里人惯出来的。必须所有人迁就他,没有他去迁就别人的道理。越看这个卓帆越不顺眼,什么玩意儿,简直是个奇葩。
孟言川这会儿是真没胃口了,他把手里的面包扔到盘子里拎上书包往玄关处走。卓可盈看他起身着急忙慌的把牛奶喝掉,背上书包匆匆跟上他的步伐,不能浪费别人的时间等自己。
开学第一天高三学生都进入了紧张的学习状态,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孟言川为了得到心心念念的奖品也收敛了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真二八经下定决心好好冲刺一把。他其实很聪明小时候成绩也很好,到了青春期产生了叛逆心理想跟孟耀文对着干,就不想他心里舒坦故意不学习考的差膈应他。知子莫若父,孟耀文拿出车当奖励,一下把孟言川给拿捏了,势必要考上陵大。
“不是我说哥们儿,你这是要考北大清华还是哈佛斯坦福啊?”大课间是他们日常打球在校园里晃悠着找茬的时间,孟言川一反常态趴在书桌前写题,可把秦哲看傻了。
“滚远点,老子要考陵大才能有amg开。”孟言川这钻牛角尖的劲可算放对地方了,但真的怪吓人的。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极致。
秦哲直摇头表示佩服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我等着做你副驾驶的男人了。”
李崇明拿胳膊肘推了推秦哲:“灌水去啊。”
秦哲还是不死心,再三追问孟言川:“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去啊?”
“立马、消失。”孟言川好不容易找到解题思路了,灵感汹涌,一点都不想被人打扰,利落的轰走他们。
秦哲和李崇明出了教室往走廊尽头走去,晃悠到8班门口时,两人默契的放慢了脚步往教室内张望着寻找卓可盈的身影,这是他们每天的惯例,打着灌水当借口看一眼心中的女神。
“上学期期末孟言川居然为了卓可盈在校门口打架!你那天不在真是亏了!”
“真的是!我那天被老戴留堂了啊!气死我了!”
“孟言川打架真的好帅啊!1v4!丝毫不慌!”
“真的假的??一打四啊!卧槽!!!”
“他俩不会真的搞上了吧?孟言川什么时候为了女生打过架呀?”
“谁说不是呢?都这么传着呢,说他俩在一起了………………”
“那乔雪不得气炸了啊?”
“反正我觉得卓可盈比乔雪好看多了,我要是个男生也选卓可盈,柔柔弱弱的,看着就特别有保护欲!”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个小白花绿茶婊呢,结果有次我在办公室碰到她,我手里抱着一堆作业本,她帮我开了门,瞬间对她有些好感了,挺礼貌的。”
“所以说啊,乔雪那帮子碎嘴小人的话不能信,我看卓可盈挺乖的。”
“咳咳………”秦哲故意咳嗽了两声把那两个围在饮水机旁八卦的女生吓了一跳,她们扭头看到秦哲和李崇明不明意味的眼神审视时惊慌的低着头跑开了。
“吗的……………我不也出手了?我那一脚旋风踢难道不帅吗?怎么没人夸我帅???”李崇明气了个半死,自己的英姿居然没得到关注。
孟言川写完了这道大题,他摸着后颈扭了扭筋骨,眼神落在水杯上若有所思凝滞了几秒后起身拿起了水杯,回身把剩余的半杯水倒进洗拖把的水池里。
他拎着空水杯悠哉悠哉的往饮水机处走去,抬眼看到高三(8)班的门牌时,心尖一阵动荡不安,有点不敢迈步向前,这矛盾纠结症越来越严重了。他垂眸放慢了脚步,完全不敢往教室里瞥一眼,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自己都搞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哎哎哎!孟言川哎!”同学小声议论的声音飘进了卓可盈的耳朵里,她闻声抬头看向窗外,孟言川捋着刘海缓缓穿越了走廊,阳光照映出他的侧影,半明半暗。他垂着头发丝细细碎碎落在眼前,深刻隽秀的身形,下颌线利落清晰。他忽而抬了抬下巴伸手一把把刘海捋到头顶,蓬松柔软的微卷发丝在他松手的那一霎那倾泻到耳上两侧。他微微张开双臂,挺直了腰板和迎面而来的秦哲默契的碰了碰胸膛。
李崇明坏笑着不知道跟孟言川说了什么还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孟言川单手搂住李崇明猛的用力把他放倒,李崇明的求饶声整层楼都能听得到。卓可盈看着他们闹腾莫名的勾了勾唇角笑出了声,一群活宝。
“怎么啦?你笑什么呢?”陶思蕴听到她轻微的笑声不知所以。
卓可盈回过神一秒收起了笑容,欲盖弥彰的垂眼看着自己的试卷:“我看这题出的挺有意思的…………”
孟言川灌完水后和他们俩晃悠着回教室,他一直在内心自我拉扯,在看一眼还是不看之间疯狂徘徊。怕撞上她的视线被当场逮住,可来都来了不看一眼又感觉亏了。越靠近8班教室门口他握着水杯的手指越紧绷,心率越不齐整。
秦哲才没有那么别扭,每次都大大方方直勾勾的盯着卓可盈看一路,他勾着李崇明的脖子小声赞叹:“我女神为啥那么好看呢?长得比明星好看~白白净净的。”
孟言川心里的鱼又开始不合时宜的扑棱着尾巴挣扎着要跳出鱼缸了,他挪了挪身子把自己藏在李崇明身后拿眼角斜睨了一眼窗内。卓可盈每次扎的马尾都很松,发际线的碎发掉落在额前和鬓角处,她垂着睫毛动着嘴唇像是在和身旁的人说话。原本只是浅笑,突然她颧骨上扬温婉一笑,就像一朵茉莉花不胜凉风的娇美,清纯极致如白雪皑皑。
她笑的那一瞬间他也跟着扯了扯嘴角,这样的她比没有涟漪不敢表达情绪的模样生动多了。
“所以你每天都故意去灌水就为了看她一眼?”
“看她一眼,并且让她也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