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46坦白
汽车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窗外的光瞬间就消失了，车里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了，空旷的空间寂静无声，停车场的天窗漏下的光像是一把刀把空间割开黑白两处，莫名地让人觉得压抑。
车里也很安静，安静得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幽暗而密闭的空间里，蛋挞的香味显得格外的浓郁。许洛笙拿出纸巾擦了擦嘴，才发现身边的人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仿佛雕像一般定在了座位上。
程顾北有心事，许洛笙的直觉告诉她。
“你怎么了……”许洛笙还没说完，车已经停下了。
“嗯？”程顾北才反应过来，低头问道。
许洛笙看着已经下车搬东西的小胖，摇了摇头，等有空了再说吧。
小胖帮他们把乐器搬到电梯前就走了，说是要去取程顾北的西装礼服，许洛笙接过了他手里的吉他，差点没有拿稳，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确实重，比她接触过的吉他都重。
“我来吧。”程顾北看着许洛笙丰富的表情笑了笑，轻而易举地接了过去。
门开了，程顾北先走了出去，站在电梯前，挡住了对面的门，仿佛有些欲盖弥彰。许洛笙没有注意到，她还在想着该怎么开口问程顾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在车上开始就很反常。
打开门，两个人走进去，把东西放在入户花园的鞋柜上，换拖鞋，自然得像老夫老妻一般。
许洛笙进了厨房洗手，程顾北也跟了进来，贴在她的身后，圈着她，把手也伸进了水流里。
许洛笙的脸不争气地又噌地一下红了。手心的水流穿过，冰凉透骨，手背，程顾北灼热的手心覆着，仿佛要把她烫伤。许洛笙有些奇怪，今天的程顾北似乎格外地黏自己。
就在许洛笙还在出神的时候，程顾北放开了她的手，轻轻推了她。“你去外面休息吧，我给你煮面。”说完他打开了冰箱，拿出了鸡蛋，又打开柜子取出了面饼。
“你可以吗？”许洛笙有些不信任，毕竟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连洗碗都很吃力的人。
“你放心，绝对好吃。”程顾北一边说着一边从冰箱侧边的挂钩上取下了围裙，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念念亲自给许洛笙挑选的围裙，印着粉色的小兔子，加上奶油状的折叠边边，穿在程顾北的身上，说不上的违和感。
许洛笙笑着走到了他的身后，帮程顾北把围裙系上，一边系一边偷偷地笑着，笑得手都抓不稳带子，绑了两次才绑好。
程顾北乖乖地站着，抬眸看向面前莹白瓷砖里自己的倒影，自然感受到了后面人儿的欢乐，无奈地笑笑。
许洛笙系好了带子，手伸进了口袋里，正想摸出手机留下“证据”，只是程顾北已经眼疾手快地转过身，大手握着许洛笙的肩把她推搡出了厨房。
许洛笙被赶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无聊地转换着电台。有了手机之后，许洛笙已经很久没有用电视了，想来自己搬到了这里电视确实没开过几回，每一回，都是看的程顾北的节目。
爱情这场战争，都说谁先动心了谁就输了，许洛笙和程顾北之间，到底谁先“输”了，谁知道呢？
许洛笙放下了遥控，电视里回放着好久之前的一部老电影，本来她打算关掉的，只是她眼尖地一样看到了导演的名字，是林导，突然她就不想关了。
厨房里的温度逐渐上升，水开，下面，程顾北又开了一个灶，煎鸡蛋。出乎意料的，他熟练地敲开了蛋，轻轻放进了已经涂好油的锅里。鸡蛋接触到热锅，像是花开一般，蛋白翻出了白色的泡泡，一摊一翻，煎鸡蛋的香味就出来了，透过门缝，一直蔓延到了客厅里，诱人的很。
许洛笙抬起了头，看向厨房，磨砂的落地窗让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见模糊而高大的身影在两个灶前不紧不慢地走动。
做得还有模有样的，许洛笙想。
拿起遥控，按下暂停，许洛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透过门缝，悄悄看着里面的场景。
面已经煮开了，盖着锅盖，沸腾的泡泡往上走着，热气从盖子的小口里冒出，水汽氤氲，香气四溢。厨房的灯光是偏黄的，透过水汽，照在程顾北的身上，增添了一分说不出的朦胧美感。
人间烟火气息和仙境一般的幻觉，许洛笙第一次觉得两个看似水火不容没有交集的东西竟能融合在一起，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
许洛笙看得有些出神了。
程顾北拿起筷子，挑了一根，转过身吹了吹，正想吃，突然就看到了门缝中的小脑袋，他晃了晃手，小脑袋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程顾北眼眸微合，笑着突然往前一蹦，脚踏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许洛笙被吓了一跳，抬头，眼前放大的俊脸又吓了她一跳。
“好了，你尝尝，够不够味。”程顾北好不费劲地拉开了门，把夹着面筷子递到了许洛笙的嘴前。
许洛笙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张嘴吃下，什么味道不清楚，只是点了点头。程顾北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原本应该是看上去很多情的，可是他的眸子很深，瞳孔的眼色很深，反而给人一种深情的感觉，像黑洞一样能把人吸进去。
“够味就好。”程顾北转身，又夹了一小块，放进自己的嘴里。
许洛笙看着眼前的人用着她用过的筷子，后知后觉地脸红心跳了起来。
“好了，面好了，出去吃吧。”程顾北在许洛笙还在发呆的时候已经把面装好了，放上鸡蛋，清淡却诱人，“虽然简陋了一点，但是我绝对用心了的。”
许洛笙跟在程顾北的身后，看着他把面放下，摊好报纸，放好面，把位置腾了出来，看着自己。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给她做饭，她从小就被逼着学着照顾自己，从小就被说“你是孤儿，如果你不学会这些，不学会照顾自己，是没有人会管你的”，倔强而孤独地成长，在她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可是现在，这个想法好像动摇了，许洛笙看着眼前一脸真挚的人，或许，她可以不用这么累的，她也可以依赖别人的。
许洛笙吸了吸鼻子，压下了心里难以言说的感觉，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大筷子的面，放进嘴里。其实是很普通的面而已，她自己做的可以更加好吃，但是许洛笙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她抬起头给程顾北竖起了大拇指，又夹起了鸡蛋，咬了一大口。
程顾北很开心，脸上的骄傲难以自抑。
电视上的电影还放着，民国的街景，男女主在馄饨小摊上相遇，女主角脏兮兮的，可怜兮兮，男主角西装革履，带着金丝眼镜，他给女主角点了一份馄饨，就像程顾北看着自己一般看着女主角吃。他们的身后，人来人往，但在镜头里，似乎就只剩下他们。
许洛笙默默地吃着，程顾北安静地看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世界安静下来了，可是心却躁动了。许洛笙想起了程顾北的反常，想起了早上阿姨的话，而程顾北，也在挣扎着。
“笙笙，那个……”
“小北，那个……”
许洛笙和程顾北同时开口，看着对方，都笑了。
“笙笙，你让我先说。”程顾北这次没有让，鼓起勇气。
“其实我骗了你，我的家就在对面，没有记者，没有狗仔。”程顾北一口气说完，“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的，后来才发现的，我怕你会又走了，就没有说，我想和你更近些，所以隐瞒了。”
程顾北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许洛笙，这个时候，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犯错了向许洛笙道歉。
许洛笙没有说话，看着程顾北委委屈屈的样子，只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许洛笙看着程顾北的眼睛说，她的眼睛被热气蒙上了一层水汽，亮晶晶的，没有愤怒，没有吃惊，温柔得能滴出水。
“你知道了？”程顾北有些震惊。
“早上阿姨上来找你，说要修水管，我看到了住户信息了。”许洛笙说，慢条斯理地又夹了一筷子的面，“看在你诚实交代和面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许洛笙嚼着嘴里的面，心情舒畅，仿佛是夏日闷热过后一场大雨淋漓后一切都变得清新起来。
程顾北没有想到许洛笙竟然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毕竟他是知道的，许洛笙从小到大，最讨厌的，第一个是抛弃，第二个就是欺骗。虽然他没有经验，可是他听过的女朋友生气一般可都是很难哄的。
果然还是自己的笙笙好，程顾北美滋滋地想着，所以的担心一扫而空。
“但是……”许洛笙见程顾北一脸放松的表情，突然就想逗他一下。
“但是什么？”程顾北又紧张了起来。
“没有下一次了，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对我说，知道吗？”许洛笙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程顾北紧张的心又放松下来了，看着许洛笙得逞地偷笑，似乎意识到了之前是她在逗自己，恼羞成怒地扑了过去，伸出手挠许洛笙的痒痒。
许洛笙一个没注意，也没想到身后的沙发那么轻，竟然被程顾北一把扑倒在了地上，两个人顿住了。他们靠得很近很近，鼻尖碰着鼻尖，呼吸都纠缠在了一块。
电视上电影不知道是播到了什么地方，缱绻的纯音乐悠悠响起，神秘的，诱人的，光怪陆离，让空气逐渐升温，变得暧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