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主不如意(十一)
在过去,身为懒癌晚期患者的十样一般会直接跳过第二步申请结束任务,但今时不同往日,连主管都不同意的话,她也只好继续干下去。
十样正准备考虑下一步计划时,十锦的声音又传来过来:“我劝你不要太早离开这个世界,我怕你后悔!”
不等她作答,十锦再次将通讯掐断。
十样:……
算了还是研究任务吧。
组合新的红线,简单来说就是给任务对象重新介绍个靠谱的另一半。如果任务对象因为之前的情伤,不愿意重新开始一段感情,那上级也不会强迫任务者执行,但长乐并不在这一范畴之内。
长乐对滕鸿才,从来没有动过心,她只是因为被贤贵妃洗脑成功,所以认认真真地履行“妻子的责任”。这样的她,还是愿意接受一段真正感情的。
但一时之间,十样确实想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按照十锦的建议,打开投票数据研究起来。
在名为“长乐公主适宜对象”的投票中,“冯锐泽”这一选项一骑绝尘,以绝对性的优势碾压了所有参赛者。
十样的目光凝在那个名字上,眉头越皱越紧。
冯锐泽?谁来着?
她应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此时确实是没有半点印象了。
十样将记忆同剧情一块,从头到尾地理了一遍,总算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这人的存在。
这人和长乐,竟然是旧识。
冯锐泽的父亲是三相之一,他幼年时曾随父母亲进过宫,和长乐就是在那时认识的。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在当年玩得很好,似乎还做下过某种约定,但原主没有在意,剧情也是一笔带过,十样无从得知约定究竟为何。
长大之后,身为嫡长子的冯锐泽没有选择继承父亲的位置,而是入宫当了羽卫。为着此事,冯锐泽成了冯家的弃子,他的庶弟顶替了他的地位,如今已是朝堂上的红人。
但冯锐泽似乎从未后悔过,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身为羽卫的职责,不到一年就成了先帝跟前的红人。
这点信息都不够十样判断冯锐泽人品如何,她只好找来姚姑姑,让姚姑姑对此人进行一番调查。
查完冯锐泽底细的姚姑姑很忧愁,怀着一种自家白菜差点又要被拱了的郁闷心情向着十样作了汇报。
“娘娘,依奴婢看来,这冯侍卫怕是居心不良啊。此前他就向先帝申请过,想调到公主身边,守卫公主的平安,先帝竟同意了!只是后来公主出嫁,此事才不了了之。接公主回宫那日,就是他抢了同僚的活,和奴婢一块儿去接的公主。”
十样一愣,可算对冯锐泽有些印象了。
这不就是对着先帝说出“臣今日瞧见,驸马动手打了长乐公主殿下”的人嘛,那时她还以为是姚姑姑打点得不错,如今看来……这可能是他自己的意思,与姚姑姑无关。
……倒是有点意思。
十样在心底感叹完,一转头见姚姑姑仍在愤慨,向着她无奈一笑:“若这冯侍卫当真是个靠谱的,也未尝不可。儿孙自有儿孙福。”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问题所在的姚姑姑只能讷讷地答了句“是”,心底暗自琢磨着,她非得找个机会把冯锐泽的底扒个干净才是。
姚姑姑想了就去做了,做完之后大失所望。冯锐泽过往的二十年中,竟没干出过一件亏心事,除却对他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给出了一致好评。
她将调查结果汇报给十样听时,内心的警惕并未放下分毫,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娘娘,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完美的人?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迷惑我们呢!”
十样心底暗叹一声,不愧是在投票中得票数最高的人,到底不同反响,面上还要笑吟吟地对着姚姑姑道:“若他能迷惑旁人一辈子,不也挺好?眼下只知道他对长乐有些心思,长乐是个什么想法,咱们都不清楚。不如让他们接触试试。”
这条新的红线到底要不要拉,还是长乐自己说了算,要是她不愿意,十样不会让任何人强迫她。
几日后,皇宫为庆祝中秋,开了个灯会。因着先帝崩逝不久,这次的灯会也没有大办,只在有限的范围内邀请了几个人。
冯锐泽到了灯会后,却没看见几个相熟之人,他总觉得自己与这地方格格不入,很自然地找了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无人角落,认真思考给自己的请帖是不是送错了人。
在另一个角落观察冯锐泽半宿的十样:……
她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无奈地向着他走了过去。
冯锐泽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正想往边上避避,一扭头发现站着的是十样,忙向着她行了个礼。
“起来吧。”
他依言站起,微微避开半步以示敬意。不知为何,他似乎从皇后娘娘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嫌弃?
他没敢多嘴,安静听着皇后的吩咐。
十样幽幽叹了口气:“你有看见长乐么?”
“半盏茶前,臣看见公主殿下向着西边去了。”
他不答话还好,一答话,皇后娘娘看向他的目光中,不满几乎要凝成实质。
十样此时是真真有些不满。她大费周章搞个灯会,不就是想给冯锐泽创造个机会么?结果这人是社恐犯了还是怎么的?缩在角落里就不动了?连长乐出现了都不知道去长乐眼前晃一晃?
她叹口气,总觉得要是不点明的话,冯锐泽怕是主动不起来,便开门见山地开口道:“你喜欢长乐,是也不是?”
冯锐泽瞳孔猛地一缩,但因着他将头埋得很低,故无人觉察到他眼神的变化。几瞬息后,他语调平稳地给出了答复:“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对公主殿下是欣赏与敬仰,并非爱慕,臣不敢逾矩,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十样:……
她都说明白到这份上了,冯锐泽愣是不愿抓住这个机会,就算总管和观众有不满也怪不到她身上了!
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没必要继续逼人孩子。
“成,哀家明白了。那你好好……赏月吧。”指望冯锐泽愉快参与灯会中应当是不可能了,十样随口吩咐两句,扭头便走。
走出去一段路后,她身旁跟着的姚姑姑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十样一回身,竟看到方才不见踪影的十样主动走到了冯锐泽的面前。
十样:……
那她之前安排了这么大半天,图的是什么?!感情他们早就私底下联络好了?倒是她耽误孩子谈恋爱了?
待她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凤仪殿,已是连看话本的兴致都没了。她想不到长乐和冯锐泽待一块儿会说些什么,莫名地有些紧张。
更重要的是,若这条红线真能拉上,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完成了,可以结束这趟加班旅程了!
这么一想,十样愈发期待。
在灯会差不多该结束的时候,长乐手执红灯、披着月色踏入了凤仪殿。
十样一眼就看到了红灯笼上的题字,显然,那不属于长乐。
这进展似乎有些快过头了,她一时语塞,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长乐双颊泛着浅淡的粉红色,进屋发现十样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那红色便显得更艳,许久才憋出一声“母后”,随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十样温和一笑:“今天玩得还算开心?”
长乐点头应是,脑子已经转开了,开始思考母后继续追问的话,她该如何解释。
“好,玩得开心就好。”十样带着几分放心,向着长乐挥挥手:“时间也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长乐准备着要走,站起身时,又想到什么,脸上与眼中的欣喜一霎如潮水般褪去。她踱步至十样身边,喊声“母后”后期期艾艾地道:“儿臣、儿臣若是……不、不合适,还是……罢了吧。”
十样一把就将人拉了回来,将人按在身边坐好:“什么事,说吧,正好哀家很空,可以听。”
“母后,儿臣……好像可能也许有了心仪之人。”这一连串的词儿都无法表达出长乐心底的不确定,她来回扭着手绢,话语间夹着急不可察的叹息。
十样仍是温和一笑:“这不是好事吗?”
“可儿臣已嫁过一次人,儿臣……”长乐一下将手绢拧紧,没将后面的话说完。
“你身为公主,应当给全天下的女子做表率才是。”十样稍一正神色,颇严肃地提醒道。
长乐眼中的星芒一点点淡了下去,她正想表示自己明白时,十样又接上了后一句话:“你就该让吾国女子明白,男子可以娶妻和离续弦,女子自然也能初嫁和离再嫁,真当谁比谁高贵了一等似的,大家都是追求幸福,凭什么你就要顾这顾那的?”
言毕,十样忍不住感叹,得亏狗皇帝死得早,否则十样想再嫁还得磨上好些年月。
“担心什么,有哀家在、有槿辉在,谁敢对你说三道四?”十样轻轻一笑,见长乐的神情还是不自在,便继续劝着:“再者说了,‘初嫁从亲,再嫁由身’,这是你的自由,别人再说,你也不必去管。没听到就是没人说。”
许是十样的笑格外抚慰人心,许是十样的语气太过坚定,长乐忽然就觉得自己可以了,脸上又浮现浅淡的笑容,轻声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