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有没有可能，我是诡呢？
酒喝不尽，嗑唠不完，可人还是要走的。
永兴15年。
四十九岁的沈文成找到余流，希望余流能为他续命。
从他二十七岁，一名默默无闻的京城东区小捕快， 偶然驾驭厉诡后，至今已经过去二十二年。
也从一名斗志昂扬、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到如今白发鬓鬓的老人。
厉诡的侵蚀，让他的寿命缩减许多。
“你这是身体寿命到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你的陛下不也一样吗？”
两人对坐着饮酒。
“是啊，就算陛下没办法，所以我才找到你。”沈文成说道。
“人终有一死，身为大永第一天师的你，应该早就习惯才对，送走了一批批的天师，当年与你同期效忠陛下的人，现如今不也只剩你一个。
沈文成你得知道，你活得足够久了，比其他人幸运多了，荣誉，名声，财富，权力，世间人们追求的一切你都拥有过，怎么？不舍得放手吗？”
余流饮完手中的美酒笑着说道，身后的女诡黛安娜，默默的为他添酒。
“说不舍得，那是肯定有的，但那不是主要原因，我只是有些不甘，不能陪陛下继续走下去了。”
沈文成情绪低沉的说道。
他与李天隐相识二十二年，作为李天隐第一名，也是最信任的心腹，他们相辅相成走了二十二的路，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国富民安，以前百姓个个吃不饱，如今家家有余粮！一切都朝美好的方向前进。
明明只需度过最后十五年，厉诡离开世间。
境外打下来的广袤国土，就能利用起来。
但这个时候，死亡的消息却来了。
他知道死亡无法避免，在驾驭厉诡时，死亡就已经注定了，谁都无法逃脱！
他只是不甘心，最后一段路程，他却不能陪陛下继续走下去了，这让他有些难受！
“真是君臣情谊深厚，那你就好好利用剩下几年时间，替陛下做点有用的事情吧。”余流说道。
沈文成的情况，他也无法解决，肉身被驾驭的厉诡侵蚀腐朽。
造成的结果就是，思维意识被逐渐抹除，外在变现是寿命将至。
想彻底解决，唯有把记忆提取出来，抛弃被厉诡侵蚀占据的老旧身体，置入新的躯壳内。
但这个实验余流私下尝试过，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变成空有记忆，却无自我思维意识的空壳傀儡。
如同一些具有掠夺记忆能力的厉诡一般，夺走了人类的记忆，却始终不具备自我意识。
这是天地规则，谁也无法改变。
也就只有身怀系统的他，才能成为世间唯一一只，拥有人类意识的厉诡！
“是啊，得好好利用剩下的时间了，把后顾之忧替陛下扫除干净，得把其他大陆关于厉诡的记载，统统摧毁了。”沈文成认同道。
其他事情都尚可拖后，唯有这个不可拖延。
他死后，诡司内挑选出来的下一任领头天师，恐怕不能替他完成这份工作。
“说起这件事，拿去吧，这个给你，免费的！”
余流掏出一个罗盘，递给对面的沈文成。
“这是？当初你卖给我，解决玄月教反叛份子的灵异物品？”
沈文成接过手，看着眼熟的罗盘问道。
“没错，但这个比当年卖给你那个罗盘要强，没有使用限制，而且这个罗盘我做了修改，它会为你指明记载厉诡文字的地方。
我专门为你们搞的，本来打算卖给好价格，现在送你了。”余流说道。
“免费？而且能指明记载厉诡文字的地方？”
沈文成认真的问道，至于余流口中专门为他们搞的，他就当没听见了。
“免费！就看在是你即将临终，送你了！”余流点点说道，只是口中的话语有些不友善。
“虽然你的话有些不太好听，但看在这罗盘的份上，我原谅你了，谢了！”
沈文成满意的拿着罗盘。
本来他还以为得漫无目的的慢慢摸索。
毕竟，其他大陆的文字语言他也看不懂，就算要摧毁记载厉诡的文字。
也没有目的摸不到头脑，不知该怎么行动。
现在有这罗盘，他算是有指路明灯了！
管它写了啥，看不懂没关系，直接干就完事了！一把火全烧了！
“不用谢。”余流说道。
他只是贪图黄金，又不是吝啬诡，两人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
在沈文成前临终前，给点温暖关怀还是应该的。
“话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看我都白发鬓鬓了，我们都老了，你能不能别用厉诡的能力，继续维持你这幅面貌了，露出真容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沈文成还认为余流的样貌，是厉诡能力伪装的。
“可以我满足你的愿望，但得在你死亡时，我会让你看见的。”余流同意的说道。
“现在不行？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连陛下都不会说！我对天发誓！”沈文成用恳求的语气道。
“不行，没得商量！”余流直接拒绝。
“行吧。”沈文成也没强求，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兴奋的说道：“对了！你知道不，陛下打算让史官编写一本我的传记，虽然是无厉诡的删减版。
啊！真想知道后人看到会怎么评价我。”
大永这个时候，已经在捣鼓两个版本的史书了。
真实的厉诡版本，放置在祭祀庙，给皇室后人观看的！
虚假的无诡版本，会流传世间供世人观赏，让后代慢慢忘记厉诡的存在。
虽然是无厉诡版本，但战绩功劳却是实打实的无删减。
“想必后人看见你的生平战绩一定会质疑吧，哈哈哈，一人灭南方蛮夷三十万大军，后人一定会认为写这史书的史官脑子坏了！哈哈哈！”
余流突然大笑起来，无厉诡版本的史书，单纯的想一想就能知道有多离谱！
“说什么呢！后人一定会认为，我足智多谋，智勇双全，多智而近妖，一定会有许多人崇拜我！”
沈文成一听直接急了，赶紧反驳道。
就这样，两人边交谈边喝着酒，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沈文成也离开交易所，回诡司处理事情。
余流也继续过他的悠闲日子。
……
永兴20年。
五十四岁的沈文成彻底倒下。
这五年，他奔赴海外，依靠余流提供的罗盘，解决了海外国家关于厉诡的记载。
虽然语言不通，但凭借碾压式的武力，用实际行动的肢体语言，来警告他们不许再记录关于厉诡的信息。
主要是海外国家，无人能阻止沈文成。
马罗早掩埋在历史之中，庞大的国土被新建的国家分割，十几个小国在马罗的疆土中新生。
沈文成外出海外这一趟，为大永带回许多海外产物。
比如，其他植物，水果的种子，动物的幼崽。
大大丰富了大永的生态。
在他的生平添上浓厚的一笔！
之后，沈文成就一直待在国内，不竭余力的解决国内灵异事件，教导诡司的天师，培养新生力量。
直至倒下。
……
幽州，荒野外。
沈文成的天师墓修建在这，规模之大，超越王侯将相，堪比皇帝陵墓。
这是李天隐刚登基就亲自下令修建的，至今已过去二十年。
对他而言，沈文成既是臣，也是友，从一开始陪他走到如今，他们可谓是无话不谈，彼此间默契无比。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沈文成在倒下前那一刻，都还在为他出谋划策，懊恼无法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
幽州是沈文成的家乡。
沈文成葬在此处，也算是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安静的陵墓内，幽暗的地下中。
埋葬沈文成棺材的密室中，一副黄金棺材放在这。
沈文成安静的双目紧闭，双手放置小腹上，躺在黄金棺中，他体内驾驭的厉诡被没有被回收，而是一同葬于墓内！
“嗡嗡嗡！”
棺材盖被推开的沉重声音响起，双目紧闭的沈文成睁开眼睛，入目是余流的面貌。
没错， 沈文成并没有死，为了避免死后体内厉诡复苏，造成恐怖的灵异事件。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别李天隐和亲人。
选择在自己的墓中度过，然后默默死去。
“你来啦，快点让我瞧瞧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吧，咳咳！”
苍老的沈文成语气激动的说道，一激动还咳嗽起来，生怕下一刻就噶了。
两人对视而望，插在密室墙壁上的火把，火焰摇晃映照出两人的阴暗影子。
余流徐徐道：“沈文成，你有没有想过，你从始至终看到的年轻样貌的我，就是我的真面目呢？”
沈文成眉头一皱：“不可能，除非你驾驭的厉诡，把你的样貌固定了。”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并不会如你一样，担心寿命的问题呢？”余流微笑着问道。
“你什么意思？不可能！我同样摆脱了厉诡复苏的影响，但最后也落得寿尽终寝的下场！”
沈文成肯定的说道。
他早就摆脱了厉诡复苏的隐患，体内的厉诡平衡无比，陷入死机。
可就算如此，也一样得死亡，人类是有寿命限制的。
“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不是人类，而是厉诡呢？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你什么意思？”听见余流如此明示的话语，沈文成不禁额头冒出冷汗。
“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就明说吧，我早就摆脱了人类脆弱身躯的束缚，成为不死的诡了！
所以，我的面容不会苍老，我也无需担心寿命的问题，我已与天地同寿！”
余流平静的说出，让沈文成道心破碎的话。
“不可能！诡不可能有思想！我从大永到海外，我纵横世间二十七年，从未见过任何有思想的厉诡！”
沈文成用苍老嘶哑的喉咙，歇斯底里的吼道。
“别激动，正常厉诡当然是没思想的，比如我的女仆黛安娜，但我不一样，我通过一种任何人也无法模仿的办法，成为了不死的诡，同时还保留了自我思想。”余流解释道。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沈文成问道。
在得知这条信息后，余流就不可能让他把消息传给外界的李天隐，所以他想弄清楚余流的目的。
“放心，我对大永没恶意，不然也不会一直提供帮助，而且再过十年灵异退散，我也得离开现实世界。
我没有目的也没有野心，我随遇而安，随波逐流，我就想静坐世界之中，在某处听着勾栏小曲，玩世不恭的坐看世间繁华。”余流说道。
这确实是他的内心真实写照，他不想忙碌，想一直如此毫无顾虑的享受着度过每一日。
不然，他那么努力干嘛。
“你说的是真的？”沈文成问道。
“当然，好了，你的迷惑解开了，也该走了！”
说罢，能力发动。
沈文成眼中他的身影逐渐消失，脑海中关于刚才的记忆逐渐暗淡，最后全部遗忘。
沈文成茫然了一会儿，直到看见打开的黄金棺材，这才恍然的说道：“该进棺材了，不能让体内的厉诡祸害大永。”
他躺进棺材，双手挪动沉重的棺材盖，把它盖好。
黑暗包裹着他，他的意识越飘越远。
黑暗中的最后一刻，他似乎想到什么，脑海中想道：“余掌柜那家伙骗了我，明明说了会让我看看真实面目的，结果没来。”
最终，他的意识彻底消散世间。
只留下一具被厉诡占据的身躯，躺在黄金棺材中，等待后人的开启。
站在棺材外的余流，把手中的鲜花放在棺材盖上，默默的看了几分钟后，离开了这里。
“再见我的朋友！”
……
失去沈文成辅佐的李天隐，宛如失去左膀右臂。
诡司内部推出的新负责人，也和他毫无默契，让他有些无奈。
同时，失去沈文成的镇压，诡司内部开始想跟他这位皇帝要更多的权力和利益。
这个由李天隐自己建立的权力机构，开始有了异心。
……
大永25年。
诡司开始听调不听宣，逐步想摆脱李天隐这位皇帝的掌控。
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不该继续用自己的生命，为泥腿子们解决灵异事件。
这也得到许多内部天师的支持。
李天隐不想理会这群叛逆的天师，反正再过几年失去灵异力量，他们就会跌回凡人。
他正忙碌于训练新的军队呢。
但为了百姓们，他还是选择花费黄金，请余流出手镇压，让这群天师老实听命。
……
大永30年。
灵异开始退散，世间顶级的厉诡，第一时间开始受到排斥，其中包括余流。
“两个选择，一，在黄金棺材或者黄金密室沉睡，等待下一个时代的来临，二，回个人领地等待下一个时代的来临。”
毫无疑问，余流选择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