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自荐枕席
“我要入陛下的后宫,为您处处为谋,助陛下早日一统周境诸国,君临天下。”
李嫣猛地睁开眼,耳边似乎还不断回荡着陆池宴言辞慷慨的誓言。
是了。
昨晚要不是因为这句话,李嫣也不至于恼怒成狠,将本就跪了许久的人又暴揍一顿。
她实在是气。
前世今生两辈子,陆池宴还是如此狂傲,如此野心不古。
鞭笞不止是对他身体的惩罚,李嫣更是希望他能痛定思痛,安分做他的中书侍郎,后宫永远不会有他的位置,她也不再是他可以任意操纵的傀儡。
从前爱他纵他宠他,不曾伤他分毫。自重生归来,这一世,他似乎一直在自罚,就连示弱的手段也不同于前世的,多了些自虐成分在里面。
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李嫣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讲清楚,让他明白,他入仕为官,当以万民先,当以天下先,这一世,就不必再动那些不切实际的的歪脑筋。
因为江山曾在她手中丢过一次,她不允许历史再次重演。
宣政殿。
陆池宴昏了许久,刚睁开眼睛时便看到窗外的天色暗沉一片,本欲翻身改变一下姿势,却霎时被后背随之腾起的剧痛袭来。
嘶……
记忆回笼,他记起来了,这里是宣政殿的偏殿。
昨夜,他对李嫣说了些话,即是肺腑之言,也是狂悖大逆之言。
李嫣狠狠惩戒了他。
陆池宴闭上眼,细密灼辣的疼痛从背上的伤口泛起,尽管疼的磨人,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
他终于又离她近了一步。
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浓郁的药膏沁入鼻尖,这一刻,陆池宴更多的觉得,这顿鞭笞更像是一种恩赐。
前世她炙火焚身,是否也是这种疼?不,应该比之更疼。
这一回,他想好好体会她曾经受过的那种痛,他想把她给的,爱也好,恨也罢,都深深刻入自己的每一寸骨血里。
永生永世不忘……
殿门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陆池宴微微抬起头,望着门口出现的那道纤细高挑的墨色华服身影,如同受了蛊惑一般,定定地愣住。
他想,除了夜行衣,似乎前世极少见她穿黑色的常服。
李嫣不带任何感情的打量着陆池宴,声音利如寒冰:“怎么?陆大人连见礼都不会了?”
陆池宴眼睫一颤,犹如大梦初醒,颤颤巍巍地上前,复又规规矩矩地跪下,“臣叩见陛下。”
随着他的动作,空气里飘起一阵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
李嫣微微蹙眉,并未叫行礼的人起身,而是走过去,在陆池宴身后站定,盯着他后背片刻,也不言语。
一瞬间,心底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充斥,旋即又被李嫣强行压下,她伸手轻易地将人从地上拽起来,手指往腰间稍稍一带,陆池宴身上原本就系的松散的中衣便滑落在地。
没了中衣的遮挡,更加浓郁的血和药膏的味道迎面扑来。
李嫣看见他身上缠了一道又一道的药用纱布,有些白色下还在渗血。
“陛下,”陆池宴默默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挂着虚弱的笑容,“别弄脏了您的衣服。”
李嫣不置可否,伸出手够到他的左肩,一点一点地,撕下了他身上缠绑着的纱布。
陆池宴整个人狠狠一颤,低着头垂下眼,不敢吭声也不敢躲避,只咬牙生生忍着,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所有的伤口被重新撕开,李嫣便看到,他背上的每一条伤口,鲜血淋漓,几乎全都深可见骨。
自己居然真的下这么狠的手?
前世两人欢好时,李嫣始终谨记陆池宴不懂武功,床笫之间连动作都透着小心翼翼,生怕多出一分力就将这具柔弱纤薄的身体给弄伤了。
可现在……
“疼吗?”李嫣的眼眸暗沉下来,手指虚虚划过一道伤口。
陆池宴脸色煞白,满头满脸的冷汗,疼的有些不甚清明,耳边似乎听到李嫣低沉关切的声音,下意识的茫然回头,喘息道:“陛下不用忧心,臣不怕疼。”
低头嗫嚅,声若蚊蚁。
前世的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如今他身上少了刻在骨子里的骄傲,望向李嫣的眼神也似是多了些亏欠,便是开口说话也多了些胆小畏缩。
李嫣想,我有什么好忧心的,都是皮肉伤,养一段时日就好了。如果能因此断了你入宫侍君的念头,这顿鞭子打的也值。
陆池宴几乎是咬着牙根回完话,后背如刀割火燎的疼痛之后,大约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整个人开始冷的颤抖起来。
偏偏李嫣像是故意忽略他的状态,不急不慢地拿了药粉替他上药,此时此刻陆池宴真的希望自己晕过去,痛的他连一个像样的姿势都维持不住。
“你昨日说的话,朕当你一时糊涂,从今往后莫要再提,否则……”李嫣微微蹙眉,道:“就不是一顿鞭笞这么简单了。”
“……”
李嫣看着陆池宴低着头,继续道:“春闱会试,朕看中你的才华能力,才破格允你入仕步步高升为朝廷效力,前番种种皆是爱臣之心,护贤之意。现在朕同你明说,你当谨记为臣本分,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别怪朕翻脸,治你大不敬的罪。”
“……”陆池宴整个人狠狠一颤,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打击想比自是不值一提,李嫣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不喜欢他。
不,前世不是这样的,那些爱意缠绵种种绝不是假的,一定是他错过了什么,他千辛万苦才让一切从头再来,他绝不允许,也绝不接受事情变成这样。
“别乱动!”李嫣警告意味地戳了戳离她手指最近的一道鞭痕,下一瞬,就听到了陆池宴呼吸一急,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也撑不住。
“阿潇,”情急之下,陆池宴叫了李嫣的乳名,“我……”
陆池宴忍着身上几近刻骨的疼,委屈的泪眼盈盈。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以为李嫣会扶他的。身为男儿之身,被女子轻易抱起虽有些羞耻,可李嫣是会武功的,前世两人私下一起时,李嫣也曾抱过他几次……
终究这一世,李嫣待他不一样了。
眼前的李嫣和他记忆里的那人样貌一模一样,可是……对他的态度却截然相反,那时候的她温柔小意,待他如珍似宝……
“陆卿果然胆子够大,连朕的闺中小名也敢直呼,”李嫣狠狠地攥住陆池宴的下颌,强迫他对上自己冰冷锐利的视线:“诛灭九族的事朕干不出来,但……”
陆池宴眼神惶惶,“……”
只听李嫣轻轻说道:“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音未落,李嫣冷若冰霜的眸中倏然戾气大盛,“咔咔……”两声骨裂劈折的声音在静寂的大殿中无比清晰。
陆池宴直接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