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宁老夫人点头，“还不算愚笨，女学是非之地，世家小姐有家族庇护，长公主虽已逝去但曾经的旧部还是不容小觑，寒门学子也不是他们轻易所能构陷，而你，一个与祭酒亲近，没有家族背景，父亲不在京城的孩子，怕是他们眼中最好的猎物。”
一想到暗中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宁子仪就头皮发麻，她想起时闻走之前交给她的那封信，“祖母，其实老师走之前，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会认真考虑。”
说了这么久的话，宁老夫人整个人都有些倦怠，她摆摆手，“你心里有数就行。回吧，一路上舟车劳顿，陪老婆子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休息一会了。”
宁子仪懂事地为老夫人盖上毯子，往碳炉里添了些碳，脚步放轻退了出去，看见门口站着管家和婆子，她交代道：“祖母睡了，你们小声点，屋里的碳我刚加，不必急着换。”
“是，奴知道了。”
宁子仪走出静雪堂，站在满目枯草的花园，她一时不想回房间，只想静静放空脑袋，她绕着满是薄冰的池塘跑圈。
自从穿游以来她就一直很努力的把自己与这个世界分开，她不想知道任何事，她只想混到结局，然而所有人都在推着她前进，逼她融入这个世界。
在这个过程中，她即委屈又感动，委屈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感动则是因为她接触到的大部分人都对她怀抱善意，老太太面上什么都不管却事事为她着想，祭酒自己都深陷泥潭还时刻想着为她铺路，时寻更不用说了他的真诚她看在眼里，就连王娘子一个自称讨厌自己的人，都会在她被刁难时为她担忧。
运动带来的热将寒冷驱散，她的心在这一刻也被融化了。
她想清楚了，在这个世界她不是一个人，有那么多爱她的人站在她背后，她怕啥！
那些魑魅魍魉宵小之辈尽管放马过来！
宁子仪喘着粗气，走到水榭，坐在石凳上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刺啦——”有电流声在脑海中响起，宁子仪敲打石桌的手滞住，系统？！宁子仪小声呼唤，“是你吗？系统。”
“几日不见，还习惯吗？”系统的声音比起之前轻松了不少。
终于有一个跟自己同频道的人……统宁子仪的倾诉欲倾泻而下，止也止不住，她说：“一点也不好，外面全是勾心斗角，一个人八百个心眼子，算计来算计去，现在还有人要算计到我头上，你就说你管不管吧。”
她的形容成功逗笑了系统，他说：“他们心眼多我承认，但人本不就是多面的吗？”
宁子仪原是想反驳系统一句，他们哪里是人，但想了想终究没说出口，气势逐渐微弱，宁子仪说：“那你也不能让他们把我算计死吧，我俩可是签订了契约，我要出事，你还能找谁？”
“我这不是来给你送福利了吗？”
还算它有点良心，宁子仪怕系统又像上一次那样没说几句话就跑了，她着急追问：“快说是什么福利呀！”
系统叹气，“你倒是别说话，让我说啊！”
这句宁子仪没接，她闭紧嘴巴，示意系统快讲。
系统说：“这个游戏你之前也有参与，你应该知道每到一定时间，游戏会放出剧情和卡池。卡池的主要目的是增加与男主的好感度，你身在游戏好感这种事不是抽卡就能解决的，还是得你自己努力。”
宁子仪听得头有些冒烟，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不开口让它继续说下去。
系统也理解宁子仪的愤怒，明明说好的送福利，结果先告诉她一个不好的消息，它安抚道：“你先别急，听我说，最近主线是和上元灯会有关，你必须要参与其中。在此期间，我会规避检测送你一个技能，那就是空间物品重置，而移动仅限于你视线之内。”
系统自觉自己送了宁子仪一件大礼，还颇为得意的对她说：“结合一些公开的信息，这对你之后大有裨益。”
宁子仪还在等它继续说，结果系统说完那句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她讶然，“就这？没了？”
“没了。”
这算啥福利，躺在床上让被子自己盖到自己身上？呃……虽然也还行，但是！系统有没有听清她的诉求，她是在跟它说被人算计诶，它给个这种技能有啥用还是限时的。
还有，系统以为她知道啥，她只是个萌新啊！！！
宁子仪扶额，瞬间心冷脚冷，她闭上双眼面无表情地念道：“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虽然是五更录的场景原画师，但我从未了解过剧情，说实话到了这里我才算得上真正认识他们，你指望我结合公开信息随机应变，我还想指望你呢！”
系统沉默，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但细想，自己确实也没问过宁子仪对这个游戏内容的了解程度，当时两人第一次见面宁子仪问受到惩罚的事情，它还以为她只是对人设性格偏离产生了疑惑，结果今天它才知道她对这个游戏的世界框架一点都不了解。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擅自把她拉入这个计划，他含泪把这口老血咽回去。
瞧系统还是沉默，宁子仪刚被祖母和老师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在这一刻又倒塌了。
宁子仪微微睁开双眼有些愧疚，她在心里思量，用极小的声音嘟囔：“我不想承认我没用，但在这个游戏里我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你可不可以把我送回去。”
“换人这件事我做不到，契约一旦达成不可违逆。我也不可能给你透露过多，会被程序检测到的。”
秉承着自己选的人含泪也要哄好的原则，系统安慰道：“其实你不是一无是处的，你，嗯，你的机敏果敢，这正是我看中的，虽然不知道游戏世界框架确实有些麻烦，但我相信你完全可以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路来。”
这一下子系统把她能想到的捷径都给堵死了，她怏怏不乐，“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眼看宁子仪还要询问，系统扔下两字，快速逃离现场。
这还不如不出现呢。
宁子仪坐在石凳上，搓搓发凉的双臂，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个水榭坐了许久，她双手环胸，赶忙往自己的小院子跑去。
赶到海棠院时，宁子仪的嘴唇都冻白了，灵湘正端着水盆从小厨房往卧室走，猛然看见打着哆嗦的宁子仪从外面匆匆往回跑，她放下水盆急忙迎了上去。
摸着宁子仪的后背，她整个人都惊了，怎的去老夫人那一趟，就弄成这副狼狈模样，来不及问，她拥着宁子仪掀帘而入，扶她坐到碳盆旁边，拿着榻上的毯子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小姐，这是怎么了，老夫人罚你了？”
宁子仪打着寒颤摇摇头，“和祖母无关，是我自己想锻炼身体，绕着花园跑了两圈，出了汗又在外面坐了会儿，就这样了。”
灵湘气极，还带着些许哭腔，“小姐你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出汗又受冻，是会生病的。”说着她合十双手，朝天上拜了拜，“但愿别染上风寒。”
之前运动出过汗，衣服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宁子仪不适地扭了扭身子，她求饶道：“好灵湘，我知道错了，你先让他们去给我烧桶水呗，我想洗个澡。”
灵湘叉腰站在宁子仪面前看了会，她叹气无奈道：“好啦，我知道了。”说着她就走了出去。
宁子仪烤着火，身体渐渐回暖，没一会儿，灵湘就端着一盆水走进屋，她说：“这是我提前烧的，不多，洗澡水还要好久，我先给小姐你擦擦。”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照顾人来这般顺手，宁子仪心下一酸，挤了个笑容对着灵湘说道：“灵湘，你真好！”
灵湘说的没错，宁子仪第二天果然发了热，海棠院里一阵兵荒马乱，连宁老夫人都被惊动了。
老太太还以为自己的那番话吓到了孙女，吩咐管家带上大夫就往海棠院赶。
宁子仪哑着嗓子好生解释了一番，老太太这才放心，把大夫留下让人好生照料，便由着嬷嬷扶回静雪堂。
宁子仪依着靠枕，望着床顶挂着的絮子心想，这系统是来送福利的还是送霉运的，就她目前这个精神状态晚上还要跑出去受冻，愁啊！
灵湘送完客，端着药走近，她搅了搅还冒着热气的药汤，坐到床边舀起一勺，“小姐，来喝药。”
低头看着灵湘手里端着的那碗黝黑的汤药，宁子仪胃一酸险些要吐了出来，她略一思忖，直接从灵湘手中夺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喝完。
眼瞅着药汤见底，灵湘从矮桌上拿过几粒蜜饯放到宁子仪手上。
宁子仪把空碗交给灵湘，边把蜜饯往口中送边含糊不清地说：“这药也太苦了吧。”
“良药苦口利于病，谁让您大冷天跑到外面锻炼呢？”灵湘完全不同情宁子仪，甚至还递给她了个自作自受的眼神，宁子仪有口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