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宫野
自贝尔摩德自顾自决定让獭祭时不时去宫野家“休假”，已经过了三个月。
獭祭回去的第二天，训练场来了一批新人，年龄大多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听指令是要和獭祭跟他们一起训练。看着随行教官那有獭祭大腿粗的胳膊，女孩预料到接下来的日子会很累。
的确如此，不过好消息是每周依旧有一天假期可以自行安排。当然，獭祭用这一天假期前往宫野夫妇家。
在训练场，除了各种格斗杀戮术外，獭祭还开始学习卧底审讯的基础话术。这对她来说很难，毕竟她连玩笑都分辨不出来，更别说是贴合事实的谎话。
要是放她诈人，她能说出：“你的伙伴已经交代了，你把三斤毒品都放进了你家狗的肚子里”这种话，完全不管资料里对方的狗是只三斤重的茶杯泰迪。
撒谎对她来说太难了，照着念谎话还差不多，不说倒是完全没问题，只要学会辨认指令对象——守口如瓶对她来说很简单。几个月的课程里只有反审讯与反套话她学得特别好。
宫野家，艾莲娜医生即将临盆，突发产前焦虑，宫野厚司只能压榨个人休息时间赶速度推动实验进程以换取陪伴老婆的时间。
明美每天都要去隔壁布置好的临时教室上私教课，一整天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这导致獭祭每次过来竟然是和艾莲娜医生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焦虑期的女人情绪阴晴不定的，即使心中想着远离獭祭，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对女孩絮絮叨叨一大堆，总担心有什么没准备好。
獭祭是什么性格啊，出了名的听话，抱怨全部照单全收，认真倾听任劳任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女人的焦虑，偏偏艾莲娜又是个最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一来二去怎么着都对獭祭戴着副好人滤镜，两人关系亲近不少。
宫野厚司见老婆焦虑减轻，心中也是舒了口气。三个月虽然不是每天都见，但每次獭祭过来家里一大一小两位祖宗心情都会好不少，宫野厚司对獭祭的情绪也逐渐没有那么抵触了，就是回家看见獭祭拿着本《孕期1000个注意事项》在那边转圈边背的一瞬间有多心梗只有他知道了。
明美从一开始就对一周才能见一次的小伙伴期待不已。但看见小伙伴总是围着妈妈打转，一向懂事的小女孩也偶尔吃醋：“獭祭，你一会陪我一起看画本可以吗？”
毕竟最开始的任务就是陪伴宫野明美，獭祭大脑中服从指令的那根筋压断了“照顾老弱病残孕人人有责”的公德，“不能偏颇”的想法又跑出来搅局，女孩的大脑花了两秒理清逻辑，随后不太确定的对艾莲娜说道：“那么，艾莲娜医生，我在客厅陪明美玩，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请务必不要客气。”
艾莲娜其实也对这段时间没能很好陪伴女儿而感到自责，听到这话自无不可，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海景。
獭祭仿佛真的融入了这个家庭，明美回来就陪明美，再随时准备着为艾莲娜服务，时不时各种神奇操作刺激一下宫野厚司。
临盆将近，宫野厚司恨不得休假陪老婆，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骚扰医疗人员确保万事俱备，然后被艾莲娜一脚踹去实验室。
艾莲娜生产这天獭祭也在，据明美描述，当天女人羊水刚破，獭祭就冲起来呼叫工作人员拿担架、叫回宫野厚司，顺便安抚不知所措的明美，在宫野厚司在产房外急的转圈的时候督促一大一小按时吃饭，又对着护士默背《孕妇生产注意事项》，把人家黑医都烦到准许宫野厚司进去陪老婆。
毫不夸张，当天獭祭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家。
新生儿很听话，折腾了七个小时，平安落地。趁着宫野夫妇围着新生儿目不转睛，獭祭蹲下虚抱着明美，祝贺她以后就是姐姐了。
宫野志保，这是孩子出生前就定好的名字。看着皱巴巴的一团粉嫩，明美睁大了眼睛，自己也有妹妹了。
“那么作为姐姐，我一定会照顾好志保的。”明美握紧拳头，小声说道。
獭祭自然是听到了。按照命令，她会照顾明美，而明美又会照顾志保，所以——
“我也会保护志保的。”獭祭承诺道。承诺不可以违背，这是书上说的。
一家人在病房里休息，獭祭独自出去找营养师。
营养师没找到，倒是看见贝尔摩德和一绑着马尾的爆炸头女子在某实验室门口聊着什么。那女子虽穿着职业西装裙和低跟鞋，身体却站得笔直，裸露的小腿肌肉线条凌厉，很明显武力不俗。
女人警觉地转头，贝尔摩德笑着点点头，示意不用管，獭祭便与骤然沉默的女子擦肩而过。
獭祭听力很好，天生就比普通人灵敏许多，这些年也在系统训练听力。因此，走过拐角不远，獭祭隐约听见女人说道：“……脐带血的样本我带走了，另外，我代苦艾酒向你问好……”
日本不讲究吃掉胎盘的食补，组织为艾莲娜提供了全方位定制营养餐，加上护理师的辅助，女人恢复得很快。
志保出生后宫野夫妇对獭祭态度大为改观，她终于解锁了最新场景之茶余饭后的闲谈。
某天晚上，獭祭正抱着一本《泥石流下的自救指南》认真阅读，宫野艾莲娜看见书名无语片刻，抱着茶杯慢慢坐到女孩旁边。
自从听从宫野艾莲娜有备无患的言论（原文是说给宫野厚司听的）阅读了《孕妇产妇指南三部曲》并成功使用上后，獭祭就专注于积累各种危急情况下的处理方法，包括但不限于车祸，地震，雪崩，火山爆发，母猪的产前检查等等，现在业务能力拓展到泥石流也不奇怪。
艾莲娜抬抬眉毛，示意注意到她的女孩接着看书，自己则盯着女孩发呆。
她承认最早对獭祭是有误解在里面的，组织的实验体这样一个名号过于沉重，自身就带着一片尸山血海。可中国有句古话，叫日久见人心，纵使时间不长，她们也能看出女孩当真本性单纯，懵懵懂懂的一副小大人模样。
因此当她们试图通过情感捆绑让女孩照顾明美和志保的时候，心中难免升起几分愧疚和自责。
可是没办法，獭祭年幼就能拿到代号足以证明其能力，或者重要性。宫野夫妇作为外来加入的研究员，为了他们能专心为组织工作，明美和志保必然会成为组织的重点关注对象。在这种情况下，有代号成员护着总归日子会好过些。
宫野夫妇决心要和獭祭打好关系，最好的情况是能让獭祭明白家人的含义，再引导獭祭将明美和志保划定为家人，就是不知道组织会不会允许。
女人看着阅读的獭祭，思绪渐渐飘远，甚至没注意到女孩时不时抬头看向自己。
就像是宫野厚司说的那样，等志保满月之后，宫野一家就搬到了镇上一间有大花园和停车位的一户建。
明美去小镇上的小学上学，宫野艾莲娜将志保交给保姆，自己也投入到药物研发中。
换了地方，组织竟也同意獭祭进一步接触外界。
虽然从图片上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当獭祭跟着成员经过小镇时，她依旧四下张望着，看什么都新奇。
昨天是元旦，晚上只下了一层薄雪，今早天气倒是难得不错，能看到开闻山倚在一片蓝天上，颇有富士山的几分风韵。
码头直通小镇，沿路走过的商店餐厅都没开门，不少一户建门口摆放着门松和注连饰，隐约还能听见院子里有小孩子玩歌留牌的声音。
临到山坡下，两个小孩突然从岔路冲出来，手上还拿着风筝，吵吵闹闹的往海滩走去。
一派年味，这是獭祭知道却从没体验过的日子。女孩收回追逐的视线，低头将半张脸缩紧围巾里，组织里可不兴节假日，她每次来宫野家名义上是度假，实际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做任务。
挂起刻意练习过的讨喜笑容，獭祭踏入了宫野新家的大门。
“呀！獭祭你来啦！”明美从转角处伸出脑袋，小姑娘穿了件白色毛衣配红色短裙，两条短短的麻花辫上还系着红色蝴蝶结，看上去格外喜庆。
宫野厚司正坐在沙发边哄着摇床里的小婴儿，见獭祭进来抬头打了个招呼；艾莲娜医生刚好端着寿喜锅从厨房出来，放下锅便招呼獭祭落座。
房间里打了地暖，獭祭抖了抖一身寒气，解开遮住半张脸的围巾挂在门口，脸上笑容洋溢：“宫野博士，艾莲娜医生，明美，新年快乐！”
一顿饭四人其乐融融，饭后女孩还帮着收拾碗筷，打扫厨房。整顿完毕，四人一婴儿坐在沙发上玩着双六牌，电视上播放着红白歌会的录像，明美因为接不上牌着急的直皱眉，最后气鼓鼓的和妹妹贴贴好一会才缓过来。
宫野厚司拿出早准备好的年玉赠给獭祭，女孩愣了下，整个人呆住片刻，嗫嚅两下，还是学着传统礼仪道谢。
其实双方都知道，獭祭用不到钱，但不管是出于吉利或是其他原因，没有人提出异议。
新居够大，在征求所有人意见后，明美还是和獭祭住同间上下床，志保则是由宫野夫妇带着，小婴儿距离能单独睡还有好多年，不会因为被抢了床而生气。
晚上，獭祭抱着小猪先生听明美絮叨着昨天他们如何跨年，吃了什么好吃的，话题又转到去年的稻荷神狐狸游街，小女孩遗憾着今年没有戴狐狸面具……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下面就只剩细小的呼噜声。
獭祭一直认真听着，时不时给出回复，在说出“以后有机会再去买一个面具”而没得到答复后，獭祭眨眨眼，小声说道“新年快乐，谢谢。”随后闭眼入睡。
獭祭的心理学学得很不错，因此对于人类行为反应及对应情绪反馈非常敏锐。
按照明美所说，今天的行程与他们跨年的经历一模一样，加上宫野夫妇时不时观察她的行为，獭祭清醒的意识到今天这一切温情都基于某个目的。
正常人对于鳏寡孤独或其他身世悲惨的人总会心生不忍，善良的人会力所能及为他们带去便利和快乐。獭祭将宫野夫妇到行为暂定为怜悯，并由衷对他们或许并不纯粹的善意表达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