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曾经
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许寻欢第二天起不来了。
毛柠分出一部分行李托人寄回北京，就带了一个行李箱，背着许寻欢，在众人的送别下离开。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九月驼铃声又响，留下的战士们将继续以血肉之躯和钢铁意志保卫和平，退伍的战士们也将各奔锦绣前程。
在飞机上，许寻欢一直歪着头靠窗小憩，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容颜恬淡平静，让人好不疼爱。
毛柠注视着她，一边回想自己昨晚的禽兽行为和她全身心的纵容，心软得好像要化开，多好的女孩儿啊。
飞机下午四点多才落地，十二点多的时候，毛柠把许寻欢喊醒：“小欢，早饭没怎么吃，中午多少吃一点吧。”
许寻欢缓缓睁开双眼，深邃的眸中似有微光在浮动，她笑了笑，“好。”
飞机餐过于差强人意，还不如部队的大锅饭好吃，别说许寻欢了，毛柠也没吃几口。
下午许寻欢有些睡不着了，便陪着毛柠聊天。
在旅途中这种排排坐的聊天方式特别容易令人沉浸，两人说起从前，说到理想，说到未来。
许寻欢说，这一年半体验了真正的救死扶伤，见到了这么多战乱、伤残和死亡，再回想百年以前满目疮痍的祖国，她觉得如今国家的和平实在是太来之不易了，希望战火永远不要再蔓延到祖国大地。
毛柠说，家里三代军人，她从小在大院里长大，最初只觉得军人是个职业，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一眼就能看到一生。直到一次出任务，所有人为了一个救出那个爱国科研院士而不惜一切，敌我悬殊的情况下硬是迸发出让对手恐惧的力量。
她说：“我以我血铸军魂。”
飞机在云上飞得仿佛很慢，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下飞机后，两个人都被冷到了，从36°一下变成了18°似的，她们直奔商场买了两三套衣服。
两人去了酒店，从房间的落地窗就能看到埃菲尔铁塔。
许寻欢叹道：“该先去埃及的，这样子咱们很绕。”
“怎么？你还想把这片儿全逛一遍再回家？”毛柠躺在软软的大床上。
许寻欢爬到她身上，“也不是不可以啊。”
“姐姐，加上国庆我只有42天的假，十月十二就要去原单位报道了。”
许寻欢啄了一下她的唇，“再叫一声姐姐我听听。”
“你丫还挺来劲儿。”毛柠的手掌在她身上肆意，“中秋节不回家我妈已经念叨了，把欧洲游完起码两个月吧？”
“那我们就早点回家啊，你不早说，这样搞得是我在任性似的。”
“可是你心心念念要来这边旅行，我就……”
“来日方长，乖，姐姐以后再带你来哈。”
“啧，许寻欢！”毛柠一阵恶寒。
许寻欢微笑，似乎很满意把毛柠给膈应到了，“我们出去吃个饭吧，顺便走走。”
“你走得动？”毛柠往下瞄了一眼。
“犯浑了不是，你不知道你要负责背我么？”
“哈哈哈，走，哥哥背你。”
“……女孩子家家的。”许寻欢嗔了一声。
毛柠背着许寻欢漫步在塞纳河畔。
右转上桥时，桥上一个东方女子长身而立，风衣微扬，背影隽永，含蓄蕴藉。
错身而过的时候，许寻欢低下了头。
哪怕她戴着墨镜和口罩，也不可能瞒过许寻欢，用许寻欢的话说，化成灰都认识。
下了桥，她们沿着香榭丽舍大道往凯旋门走，逐渐远去消失在秦如烟眼里。
越是病态越不敢提及，只有看到她幸福快乐，才能让自己的内心得到慰藉，同时也免于去打扰她的宁静。
许寻欢的行踪信息，来源于机场候机提醒发给了她之前的手机号，秦如烟虽然并非刻意去查的，但是知道了她的地理位置，免不了心驰神往。
秦如烟常常想，自己到底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把她转手送给情敌了，当初哪怕送回黄家，也好过现在进退两难独自煎熬的局面。
她还想，许寻欢都已经开始另一段感情了，那么自己也该放下了，可是人来人往，不论男女，真的没有再能看得上眼的人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远远看着她幸福，默默地守护，或许这些就够了吧，秦如烟也只剩下这些了。
“最快的机票，我要回国。”秦如烟还是听取了钱笙的建议，聘用了一个能力出众的私人助理，负责部分工作，更多的是帮忙处理一些琐事。
看过了凯旋门以后，两人坐到咖啡馆里，要了一杯热巧克力，惬意地嘬着。
这时候来了一个颇为帅气的老外和许寻欢搭讪，毛柠当时就想揍他，许寻欢握住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然后装作听不懂英文和法语，硬是把那老外给气走了。
毛柠拍案叫绝，“小欢你处理烂桃花真有一套。”
“对啊，别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深有体会的。”许寻欢意有所指。
“哼，现在还不是成了我的人。”
“是是是，你的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天黑，然后去了一家有名的餐厅吃晚餐，结果招牌菜蜗牛两个人都吃不来。
接下来几天，她们去了文艺气息浓厚的奥赛博物馆，金碧辉煌的凡尔赛宫。
在去巴黎圣母院的路上，许寻欢给毛柠讲了《巴黎圣母院》这本书，差不多逛完，故事也听完，有趣极了。
巴黎最后一站卢浮宫，她们看了《蒙娜丽莎的微笑》，还有胜利女神像，还有许许多多雕梁画栋，看多了，竟然有些审美疲劳。
辞别巴黎，两人前往伦敦，许多人文和自然都是百闻不如一见的。
在大英博物馆，看到陈列在里面的有从中国掠夺来的珍贵文物，毛柠心情瞬间沉重了起来。
“阿柠，等我们的祖国再强大一点，终有一天，他们会十分尊敬地捧着这些文物送回我们祖国的。”
“祖国一定会越来越强的。”
“嗯，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吧，去罗马？”
“好，听你的。”
“那我们玩到10号就返程吧，我的生日在12号，回家过比较热闹。”
“你不玩了？”
“和你在一起比较有意思，风景只是陪衬，况且国内还没玩透呢。”
“好丫头。”毛柠捏了捏她的脸蛋。
“叫姐姐。”
毛柠倒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许寻欢呵呵笑着蹦跶到她的背上。
感情上一塌糊涂的秦如烟，在商业领域却有令人钦佩的敏锐洞察力，哪里的钱好赚，她就在哪里崛起。
九月十二号，北京的大院里，大家为许寻欢庆生。
北京的一个大酒店里，秦如烟也少有的喝醉了，那天她收购了一家娱乐公司，晚间宴会，一杯接一杯。
烂醉如泥的她，少不了出洋相，奈何她的地位最高，没人敢笑她。
散场后，景漓和小助理一起把她扶回了酒店。
不知道哪根神经被刺痛了，秦如烟一直默默掉眼泪，她不断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小景，小欢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个电话她没有带走……哎，你等等。”景漓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就查到了许寻欢现在的号码，“你打给她说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打给她，一个普通人都能打给她，问长问短，她还会耐心解答，为什么我也是病人我不能打给她？”
“你可以打，我也帮你问到了号码，我只是提醒你组织一下语言。”景漓拿过她的手机输入号码。
秦如烟摁下拨通键，响了很久，对面才接。
“你好？”
“小欢，是我。”
“嗯，有事么？”
听她反应这么冷淡，秦如烟几度控制不住哽咽，“小欢……她们说你的心已经痊愈了，毛柠也在你身边一直守护你，她们说我该忘记你，放下过去，她们说我应该开始新的感情了，她们说我不该把自己困在回忆里……”
“阿烟，我在巴黎看到你了。”
许寻欢深深叹了口气，决定传授她一些关于如何放下的经验，“我知道你没有放下，我想说，时间与新欢，永远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不要骗自己，不要不甘心，不要觉得还能挽回。”
秦如烟绝望地垂下手机，对景漓说：“她不是小欢，你能不能找个靠谱的号码给我？”
房间很安静，手机听筒里细小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阿烟，你听我说完吧，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景漓指了指门，“我先出去了。”
许寻欢声音依旧温柔动听，“很久以前，我想过我彻底放弃你的场景，可能是心痛到麻木，到窒息而死，这些好像都不足以，所以我想，可能不会有放弃那天了。”
“然而我发现我错了，当我开始了新生活之后，在潜移默化里，在某一个平凡的时刻里，我突然发现，我竟然已经忘记你很久了，这种突然的感觉令我有些悲哀。”
“悲哀的原因在于，我总认为我们的爱情是伟大的，那它的消失也必须是一件轰动的事，事实上它悄无声息，被另一份温柔占领攻陷了。”
“我曾经，那样真真切切地爱过你，你稍微有点情绪波动，我的心里就泪流成河，我笃定这种爱此生我不会有第二次了，它几乎耗尽我所有爱人的能力。”
“那时候你岂止是我的上帝啊，你简直是我的全部。我不会轻易忘记我们经历的事情，说过的话，有时候想起来，还是会有痛感，但我不会再那么入戏了。”
许寻欢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最怕的事情，原来不是无法放弃你，而是突然有一天，我不再喜欢你了。”
疼痛的感觉侵袭全身，沉默了很久，秦如烟说：“那……就到这里吧，对不起，打扰你了。”
“不打扰，你找我，永远不必觉得打扰。”
“小欢，生日快乐。”
“谢谢。”
“小欢，如果我当时……”电话对面传来毛柠的声音，秦如烟的话被打断。
“臭丫头怎么窝在这里，悄摸哭啥呢？”
“对不起小欢，对不起，再见……”秦如烟挂断了电话。
如果当时什么呢？再坚持坚持，看许寻欢被自己折磨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