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笑忘
方家倒台只在一瞬，摧枯拉朽一般，几天后就会淡在时间长河里。
毛柠去监狱探望方代柔。
“为什么要害小欢？”
“我……我没有。”方代柔低下头，“我只是联系了记者，说什么都是他的事情，是他拿不到好料恼羞成怒，才做不利于黄氏公司的事情；我只是换了麻醉剂，人不是我害死的，都怪手术室的医生不仔细，都怪他们！”
她越说越大声，仿佛自己有多无辜，“开车撞人的事情更和我没关系了，那是她们家里的私仇。还有林冬青，她自己就是小欢派去监视秦如烟的，她是个双面间谍，我才没有抓她的家人，就是她自己品行不端想霸占整个公司！”
如同想通了一般，方代柔舒一口气，“再说了，秦如烟也没坐牢几天，安然无恙的。”
“说完了吗？到我说了。”毛柠一脸失望，“前天我去看望小欢了，她说没必要，让我如果有能力，把你偷偷捞出来，改头换面藏到部队里也好，还说你的医学领域悟性不低，静心深造一番，或许收获会很大。”
“……她说的？”方代柔怔愣片刻。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她，我最羡慕的就是小欢一直以来对你掏心掏肺的，我以前特别后悔喜欢她，如果和她是朋友，一定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像最开始那样无话不谈。”
毛柠很不解，“以前看你们俩针锋相对也很有意思，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什么时候呢？方代柔想，大一刚分到405的时候，进门就看到许寻欢了，她在打扫房间，表情颇为严肃，方代柔敲了敲门，许寻欢抬头，就展颜笑了。
安静的时候，她是个严肃的人，偏安一隅，坐姿优雅地看书。熟悉了以后，又发现她和人交谈令人如沐春风，进退有度。方代柔会刻意去学这样的待人接物方式，模仿那种优雅疏离又偏偏颠倒众生的微笑。
她就像是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这些年若不是她的耐心提点，自己还要熬十年才有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院长这样的位置更是终其一生望尘莫及的。
和如此生来优秀的人一道，自己永远都是陪衬，久而久之，心里终究是失衡了。
“为什么她的一切，都来得那么容易？”她的心思百转千回，饶舌而出的是这样一句话。
她觉得还没够，接着抱怨：“为什么她总是能得到那么多人真心实意的宠爱？为什么我再怎么努力也像她的助手？为什么？”
安安静静听她说完，毛柠站起身，走到门口，说，“你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两天后，方代柔被判死刑。
一辆军车行驶在黑夜里，对于车里面的人而言，意味着救赎与重生。
十一国庆节，国内放假七天，但澳大利亚没有这个假，之前一直是小林在代替秦如烟和那边对接，这次她得亲自去了，正好这几天很有空。
只是秦如烟不知道该怎么和许寻欢开口。
两人窝在床上喝牛奶，秦如烟踌躇半晌，许寻欢也发现她有话要说了，“什么事？”
“还没想好怎么说。”秦如烟欲言又止。
“你先说说。”
“长假我打算出国去澳大利亚谈一笔业务，你……一起去吗？”
许寻欢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
“……小欢？”
许寻欢微笑着抬起头，“不去了，你谈生意带着我多不方便，我让妈妈来陪我。”
她愈是体贴，秦如烟愈发内疚，“对不起小欢。”
“阿烟，这辈子有很多话你要和我说，就是没有道歉的话，因为，我爱你。”她圈着秦如烟的脖子，送上一吻。
秦如烟接过她左手的杯子放到床头柜，贴到许寻欢唇上，淡淡的奶味弥漫在唇齿之间，勾起她还没出发就已经归心似箭的情绪。
“出去之后可不能对外面的帅哥美女看花了眼，别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等你回来。”
“好。”
北纬三十度渐入深秋，凋零万物，而南半球相似纬度的悉尼，此刻正是曼丽多彩的春天。
威尼介绍了许多人脉给秦如烟，人们无不惊艳chinagirl的清丽无双，稍加接触，又讶异一个这么漂亮的女老板竟然还自我要求这么连轴转的工作强度，并且还能保证高效率。
除了老外看到的，务求尽善尽美的秦如烟，第二天要见的人一定要在前一晚做十足功课。
“乖女儿，明明很舍不得，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懂事体贴呢？你可不是这样委曲求全的性格。”黄郁夹了一块排骨给许寻欢。
“她有她的天空，不该被我拖累。”
“上次听她说要放弃事业专心陪你，妈妈很高兴，私心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许寻欢笑了笑，挖起排骨啃了一口，“不如她做得好吃。”
“不好吃？你以前可把我做的排骨吹上天呢，小烟这孩子把你嘴养刁了。”
整整七天，她们就打过三通远洋电话，都是秦如烟打的，许寻欢知道她忙，所以从来没有主动打电话吵闹过。
但这却在秦如烟心里却留下了一根细微的刺，记得临行那天，根本就没有要求她去机场相送，也不用一起吃个早饭，只是到了早上八点半，要赶着出门了，她还窝在被子里无动于衷，这些都可以理解，她困。
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念自己，这些天来，只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忙碌中陡然停下，就觉得空虚得厉害，对方的理智与克制让她心烦意乱，只能再忙碌一些，累到睡着，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这样高效的努力，回报也是丰厚的，对方注资秦如烟的上海总公司，中外合资的公司财力雄厚，一下就抹平了前期因为内部事件产生的负面影响。
第七天秦如烟回程，一路舟车劳顿，回到h市已经日近黄昏，家门口的矮桂花树开了，香气浓烈，芬芳馥郁，她加快脚步，心情变得愈发迫切。
一定是好事多磨，她进门，在客厅并没有看到许寻欢，环视一周，上楼，房间里也没有，迷茫与恐慌涌上心头。
直到最西面的房间被她莽撞地打开，终于见到她。
她坐在朝西的阳台，浮光照得她的面庞温暖，发色也染了红，窗外时有飞鸟掠影。
她回头，微笑。
四目相对。
那一刻，所有消极情绪都被对方温柔恬淡的笑颜神奇抹去，只想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秦如烟走过去，许寻欢就张开双臂，身体前倾，以极度信任的姿态迎她。
秦如烟快走几步把她抱下来，并没有放手，而是紧紧揽在怀里，“下次不可以自己爬这么高了，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办？嗯？”
许寻欢轻声呢喃，“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缓和下来，秦如烟才发现这里是给她做的琴房，“你弹钢琴了？”
“嗯，左手是好的，只有右手食指和中指不灵敏，没办法弹有难度的乐章。”许寻欢攀着她起身，走到钢琴前优雅坐下，回头笑了一下，“但可以边弹边唱。”
久违的钢琴泠泠声在指尖流泻，熟悉的前奏，是王菲唱的《笑忘书》，她唱：“有一点帮助就可以对谁倾诉，有一个人保护，就不用自我保护。有一点满足就准备如何结束，有一点点领悟，就可以往后回顾…………将这样的感触，写一封情书送给我自己，感动得要哭很久没哭，不失为天大的幸福。将这一份礼物，这一封情书，给自己祝福，可以不在乎才能对别人在乎。从开始哭着嫉妒，变成了笑着羡慕，时间是怎么样爬过了我皮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音乐是一种心灵的发声方式，一定是有所共鸣，她才会唱这首歌的吧？
认真时候的许寻欢永远那么光彩照人，好像只拥有过这段养伤的时间，如今她重新长出翅膀，又要飞走了。
秦如烟抱着她，一副十分粘人的样子，许寻欢也依着秦如烟这般缠绵。
两人静静拥着，直至夕阳落下，几片晚霞飘在空中，许寻欢才道：“阿烟，我饿了。”
后来秦如烟下班回家，都没有在客厅沙发上看到过许寻欢，有时候她会待在琴房，有时候在书房，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总是专注着的样子。
虽然很不希望许寻欢再因为受伤而变得弱小无助，但是这样的她让秦如烟很没有安全感，她不需要自己了。
可有可无的感觉令她心里酸酸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其实话不多，沟通少，所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如烟觉得国庆以后她有些冷淡了。
秦如烟素来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哪怕近年来有所改变，她依旧热爱逃避，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在事业上意气风发，大刀阔斧吞并了数家企业，在h市成为了绝对的龙头。
钱笙的思想上已经有点消化不了这越做越大的事业了，但秦如烟不，h市充其量只算是小地方，远远够不着她的格局，她摆弄着办公桌上的地球仪模型。
这才到哪里呢？她野心勃勃。
工作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好几次秦如烟都很晚回家，有时候许寻欢已经一个人睡下了，她只能偷偷洗了澡，再轻手轻脚摸上床。
可是今晚实在醉得厉害，秦如烟还开车回来，一路惊险，刚刚还差点撞家门口了。她脱下外套就钻被窝里，从后面抱住许寻欢。
烟酒味道刺鼻，许寻欢挣扎了一下，“先洗澡去。”
“我想要你。”秦如烟贴着她的耳朵，喘息声沉重。
“不要，你身上味道太重了。”许寻欢声音镇静，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事实上，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独自睡着过，总会默默等她回来，等她轻轻拥着自己，才渐渐入睡。
在酒精和理智的拉锯战里，理智溃不成军，于是秦如烟深深吻向许寻欢，不顾她的反抗，拉开她的睡衣。
口中弥漫着烟酒气息，柔软的身体也被她圆搓扁捏，许寻欢皱眉，显然不愿意配合秦如烟。
奈何秦如烟根本不管不顾，放肆的手指往下滑去，直至指尖触碰到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迟迟地，她还是形式地问了一句，“可以么？”
许寻欢偏过头不去看她，随着某处的推移，眉目拧得越深，呼吸也沉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