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松手
秦如烟洗完澡出来,恰巧与许寻欢对视,便浑身不自在,总想找点事情做,好分散这人的注视,偏偏这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你……”秦如烟你了半天,终于想到自己要说什么,指了指浴室,“你的衣服我也顺便洗了,我去阳台晾一下衣服。”说罢走进浴室拿了衣服,匆匆往外走之际,被许寻欢喊住。
“阿烟,你用手洗的衣服?”
“嗯,就几件,简单搓了一会就好了。”
“这样啊,那明天的衣服放着我来洗。”
“不行,你是医生,又要弹钢琴,你的手贵重着呢。”
许寻欢笑了笑,“那你先去晾衣服吧,等你。”
秦如烟点点头往外走。
“诶秦如烟,小欢姐姐在咱家住多久啊?”黄飞灵靠着沙发看电视。
“一星期。”
“哦,刚才忘记和你说,你这一星期没练,回头别又被我打趴下了。”
“到时候试试,我先去晾衣服了。”
“我帮你?”
“不用,你躺着吧。”秦如烟把衣服晾完,站在阳台眺望了一下,魔都华灯初上的夜景很美,但想到许寻欢独自一人在房间等她,便也不敢怠慢,转身回去了。
黄飞灵郁闷了,这才七点多,两人就已经洗完澡待在房间了,都不出来看看电视唠唠嗑的,是不是自己太不受待见了?
“坐,阿烟。”许寻欢坐在床头,挪进去了一点,“我们接着聊刚才手的话题,来,伸出你的手让医生看看。”
“嗯。”秦如烟摊开手心。
“阿烟小朋友,你的手指头……扭伤过?你看中指第二关节明显粗一圈,手还是漂亮的,就是有点粗糙,不怎么保养。”
“这是上次和黄飞灵打架被她扭的,她那天来例假体虚,有点打不过我,就给我使绊子了。”
“你们经常揉在一起?”
秦如烟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们很纯洁的,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我知道昨天晚上你吃醋了,只是我嘴拙,原想说点好听话,但是出口就那么冷硬了。”
“谁吃醋了!哼……不提这个了,阿烟,你的手指头也很长,这个……”许寻欢忽然想到什么没羞没臊的事情,讲话都开始吞吞吐吐的,“这个……你……我……”
“怎么了?”秦如烟的眼眸里充满了不解风情的澄澈。
“咳,就是……”许寻欢趴到她耳边,小声说:“我想把自己给你。”
“啊?你说什么?”她这话已经如此露骨了,秦如烟没办法再解释成其他意思。
“阿烟你听到了的。”许寻欢扭捏起来,这样求欢的姿态真令人害羞。
秦如烟锁着眉头,“我做不到,小欢。”她的心中始终隔阂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关系。
许寻欢脸色一沉,“我如果非要呢?”
“啊?”秦如烟反而想笑了,“这样的事情,也能强求吗?”
“那好,我不强求你。”许寻欢翻到上面,伸手去扯秦如烟的睡衣。
刚扯开两个扣,秦如烟就攥住许寻欢的手腕,她便如何也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松手!”许寻欢低着嗓子,她的语气里带了显而易见的愠怒。
不是刚说完不强求吗?秦如烟盯她半晌,最终还是缓缓卸了力气,任其胡作非为。
许寻欢埋头朝着她的锁骨咬去,想下狠口,却又不忍心,用力嘬了一会儿,直到嘬出一道深深的紫红色痕迹才肯罢休。接着胡乱吻了一通秦如烟的唇,再拉开些许距离,居高临下看着她。
两人相互凝望片刻,秦如烟蓦然抬起了左手。
许寻欢朝着她的手望去,见她在摸灯的开关,遂腾出了点地方,房间陷入黑暗。
她像一只被驯化的动物,温顺极了,甘心情愿的伏低躺在许寻欢身下,任衣料一件件抽离。
略带一点冰凉的指尖向下勾勒抚摸,循着某个可以容纳的目的地,便往里去。
秦如烟咬着牙,虽说这样的感受并不陌生,但最近一次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对于现在这样的的她来说,好像更加放不开了。
许寻欢在她耳畔低语:“为什么要忍着,怕谁听到?”
秦如烟不说话,静静拥住许寻欢,继续咬着牙忍着,只是喘息声能听出她越来越难耐。
事后,秦如烟蜷着身子缩进床内侧。
发泄完了的许寻欢,看着秦如烟背对着自己,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儿一样,不禁心虚,心想秦如烟是不是在掉眼泪了。她伸出手往秦如烟脸上胡乱摸了一把。
“怎么了?”秦如烟略微扭头。
“嗯……没怎么,还以为你哭了。”
她的鼻息里发出一声轻哼,道了句:“许寻欢。”那语气又似斥又似嗔,勾得人心痒痒。
“阿烟你……”
半晌没有回应,许寻欢翻身挤到床的内侧,挤进秦如烟的怀里,拿她的手臂做枕头,“你怎么这样喊我呢?”
过了很久,秦如烟才说:“小欢,你在心里判断这样的事情会让我有负面情绪,你却并不在意我的眼泪。”
“阿烟我……”许寻欢说不出话来,的确如此,自己刚才真的太过分了。
秦如烟摸了摸许寻欢的头,“好在,你的判断失误,我并没有觉得不愉快,只是难以理解你的观念。小欢,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她闭上眼睛,想也想不明白该如何挣脱。
许寻欢也沉静下来,细细思量,才惊觉这个谎言给自己使了多大的绊子,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恐怖,等到揭穿那一天,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没一会儿这件事就被她抛之脑后了,是秦如烟笃定的,根本无关自己。
为期一周的学习结束,许寻欢该回家了,她坚持不要秦如烟送站,秦如烟拗不过她。
于是两人在家门口道别,说了许多琐碎的话,时间接近了,许寻欢依依不舍地离开。
临走前看到屋内走动的人影,许寻欢踮起脚尖凑过去,在秦如烟唇上印了一吻,满意挥挥手离开。
目送许寻欢离开,秦如烟转身,意外地看到黄飞灵站在后面。
“你是变态吗?”黄飞灵眼底写满了失望。
秦如烟张了张嘴,“我不是……”
“你不是那谁是?我们学校心理学教科书上明文写着,同性恋是一种精神疾病,秦如烟,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
“只能说你隐藏太深,我想到自己和你住这么久就恶心到不行,我要搬家了,好聚好散。”黄飞灵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回房间收拾东西,课也不去上了。
简单打包了一个行李箱的东西,黄飞灵走出房间,看到秦如烟还在原地,她抱头蹲着,依旧在说“我不是”,看上去精神状态突然变得很差。
黄飞灵心软了一点,放下行李箱走过去,蹲在秦如烟面前说:“可以调整和治疗的,你知道,这是错的,或许可以去试着接受治疗。我才开始学心理学专业,没办法帮你,但是我们老教授或许可以,他有参与同性恋疾病治疗的相关书籍编纂,我带你去找他看病吗?”
秦如烟摇摇头,“我没有病。”
“这是病,你得承认,早些年这个还要坐牢的。”
秦如烟拼命调整自己状态去和对方据理力争,“去年在荷兰,同性恋婚姻已经合法了,国外很多国家也在积极争取平权,我们国家有人认为这是病,是因为封建思想问题残余。”
“少数服从多数!大多数人觉得你们有病你们就是有病。”
“这个社会应当求同存异,而不是像流水线一样批量生产繁衍后代用的工具人,同性恋的对与错,为什么要异性恋来评判?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同性都喜欢,这太看人了,排除所有,我只喜欢那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刚好是女孩子,只是……”
怎么还刚好是亲妹妹……
秦如烟想到和许寻欢的血缘关系,精神又有点崩溃了。
黄飞灵用力推了秦如烟一下,秦如烟跌坐在地上。
“你别这么恶心我,既然你这么固执己见不肯承认自己有病,那就随便你,冥顽不灵!”黄飞灵拖着行李箱,决绝地离开了。
门被狠狠地摔上。
半晌,秦如烟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仿佛还有方才许寻欢留下的温度。
她望着窗外,呢喃道:“喜欢女孩子有什么关系呢,小欢,如果没有这样的关系,我会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对抗整个世界。可是我真的有病,真的有病……”
到最后她恸哭不止。
另一边。
归家的绿皮火车上。
吴沁和方代柔腻得不得了,尽管她们已经很克制了,但许寻欢还是酸着了。
这次来看秦如烟,她食髓知味,这会儿正盘算着如何让老父亲同意自己辞去医院工作,到上海发展。
方代柔奚落道:“小欢你别想了,许叔叔不会同意的,你可是二院接班人。”
“我不太明白,我哪里也没去过,这辈子把自己圈在小小的市立二院里,我不甘心,我也想出远门独自打拼,独自生活一段时间。”
“说得好听,你就是馋秦如烟了。”
许寻欢翻了个白眼,“跟我爸能这么说吗?”
“哼,你的言辞没有说服力,你爸才不会同意呢,还是待在二院陪我吧,我是很珍惜和你一起工作的机会,你说说,同样的年纪,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我并不以此为荣……阿柔,你说做医生是为什么呢?”
“小欢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医学生的入学宣誓吗?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许寻欢接下去说道:“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
“记忆力很好,那么小欢,你觉得这只是一句长长的口号吗?”
许寻欢摇头笑了笑,“不需要和我说教什么,我能理解你,也能理解宣誓词的意思,只是每个人的人生追求不同,我学医这条路是我爸给我铺好的,我无法拒绝罢了。”
方代柔迷茫地看向吴沁,“吴老师你觉得呢?”
“小欢小时候很辛苦,学很多东西,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应该去追寻自己想要的,这个我很支持。”
“但你要知道,小欢现在的医学造诣是很多四五十岁的医生都要高山仰止的境界,只要再干三五年,她在业界说不定就是一方支柱了。”
“一个人,只有先学会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爱这个世界。”吴沁觉得这些二十出头的孩子都还太年轻,讲起爱来太肤浅。
许寻欢懒得听她们俩絮絮叨叨,早就倚着墙睡着了。
“小欢昨晚一定是累坏了。”方代柔小声说完,偷偷把手放到许寻欢手边比划。
她的手和许寻欢的很像,果然美大抵相似,丑各有千秋。
“这是弹钢琴和学医的基础门槛吗?”吴沁看着两只漂亮的手。
“好羡慕小欢的手那么好看。”
“你的也好看啊。”
“我的只是好看,她的手那叫完美!”
“别盯着人家手看了,我会觉得自己没有满足你。”
方代柔害怕了,她真的架不住吴老师,女人三十如狼似虎,每次自己都要哭着喊着求饶,说很多好听的话,她的吴老师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