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万
吴沁曾在黄郁手下待了六年，直到某些暗藏的情愫终于见光，才不得已从她身边离开。
为了证明自己，她在外面打拼奋斗，开了一家小有规模的私募，挣了不少钱，然后转行实业，带着这些钱入股黄氏，现在手里有一家子公司，计划分离出来单独上市。
ipo本来没那么繁琐，可是以前吴沁做私募的时候急于留住客户，得罪了私盘大佬，那会儿动她不得，现在送上门，那帮人有心刁难，她只好带着秦如烟，陪着市场监管和金融办的负责人，周旋了半个月，能动的关系动了一遍，终于过审放行，把计划往上头报。
上头的效率很高，也说很赏识这份计划书，马上派人来了。
吴沁和秦如烟在机场接机，看到来人是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三十不到，长得还不错。
那人朝吴沁礼貌道：“你好，我是药监部新上任的副部长，顾升鸿。”
吴沁微微吃惊，伸出手得体笑道：“顾先生，很高兴认识您，我是吴沁，这是我的学生秦如烟。”
顾升鸿伸手和吴沁交握，“吴小姐年轻有为。”
“这话该我跟您说，接下来一切还得仰仗您了。”
“不不不，是我仰仗你们，我对这个城市不熟，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辛苦吴小姐作陪了。”
到了饭店，两人在顾升鸿一左一右坐下。
秦如烟拿出策划书，顾升鸿按住她的手，摇头道：“饭桌上不谈工作，这是常识，你的老师没有教你吗？”
“小秦，收起来吧，不着急，难得顾先生来一趟h市，这地主之谊得先尽了。”
“好。”秦如烟楞楞地看着男人的手松开，后知后觉想，自己是不是被揩油了。
连着两星期，两人陪着顾升鸿逛了一遍市区，那些秦如烟从来没有去过的什么海洋馆、动物园、体育馆甚至游乐场，可顾升鸿就是不谈工作，更不肯去车间。
相当难缠，吴沁一直在找突破点，可这个人看上去相当无欲无求。
直到有一天秦如烟家里有事没来。
顾升鸿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吴沁瞬间明白了，和他推杯换盏，借着酒劲儿，聊一些敏感话题，她想知道这个顾升鸿要到哪一步。
晚上送顾升鸿回酒店以后，吴沁正要驾车回家，收到秦如烟的电话。
“小秦怎么了？”
“吴老师，我想向您借钱。”秦如烟的声音哽咽。
“多少？”
“十万。”
“……”吴沁愣了一下。
“对不起老师，我开口冒昧了，我母亲今早在家晕倒了，刚抢救回来，现在还在icu观察，因为钱没交够，医院的人要把我们赶出来。”
“小秦，你别着急，我的钱投期货了，这么晚已经收盘，明天我就取出来给你，你在二院吗？我可以去帮你宽限。”
“我在二院。”
“好，我现在开车过来。”
吴沁疑惑秦如烟为什么不找许寻欢求助，不过这样正好，天大的人情，她拒绝不了了。
驱车来到医院，吴沁和主治医生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护士立马变为微笑服务。
“谢谢吴老师。”秦如烟深深鞠躬。
吴沁扶她起来，“不客气，明天上午我把钱给你送来，我去完交易所就过来。”
“好，老师我这两天都没办法陪客户了。”
“老师理解你，对了，你母亲为什么晕倒，现在怎么样了？”
“医学方面我不太懂，医生说是脑部淤血压迫神经，好几年了，医生说动刀做开颅手术风险很大，有可能醒不过来，所以一直这么拖着。”
透过玻璃，吴沁看到里面躺着的人，就像只是睡着了那样恬静。
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吴沁垂下眼帘轻叹，而后道：“一周后的晚宴你务必要到场，小秦，保重自己，我先走了。”
“好，您路上小心。”
先前喝的酒现在有些上头了，吴沁把车停在路边，点了一支烟，饶有兴致地看路边一对小情侣吵架，直到醉意消散了才回自己的单身公寓，而非许家。
次日，将沉甸甸的十万元递给秦如烟，吴沁开门见山道：“顾升鸿对你很感兴趣，旁敲侧击地一直和我提起你，过几天的晚宴，结束之后，他希望你能陪陪他。”
“什么意思？”秦如烟瞳孔微缩。
“意思很明显。总会变成这样的，有所求，就要有所付出。”
吴沁眼底复杂，“放心好了，都是体面人，不会很难受的。”
秦如烟脸色煞白。
吴沁把装着钱的小包伸到秦如烟面前，秦如烟后退了一步。
“小秦，你的母亲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拿着吧，你没得选择，也不必和我倔强，这是救命的钱，你不能太自私。”吴沁把包塞进秦如烟手中。
秦如烟挣扎了一下，最终接过包，低声道：“谢谢吴老师，我立个借条给您。”
“不用了，就当……补偿。”
秦如烟还是固执地写下了借条，力透纸背。
吴沁只好收起来，同时反思自己是不是做过分了，清清白白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怎么也得好言哄哄，一上来就这么直白地让人去□□，一点尊严也不给她。
秦如烟走后，吴沁坐回车里，打了个电话给顾升鸿。
“喂，顾先生。”
“吴小姐，怎么了？”
“这个星期六有个医学界交流晚宴，请你务必陪我去一趟。”
“吴小姐打得好算盘，你这是打算挂着我的名号开张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很希望中成药能向世界推广，所以才想让这个公司上市，你是药监部二把手。你来到这里半个月，吃喝玩乐我都陪了，就差一个小姑娘了。顾先生，晚宴，必须亮相，还要在众人面前明示你的身份为我造势，当然，我的学生小秦会是你的女伴。”
“吴小姐心很硬嘛，把自己的学生送进虎口。”
“顾先生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我从来不勉强别人，我也是看小秦对你有点意思，我才顺水推舟的，毕竟你长得帅气质好又有背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喜欢你太正常了。”
“冒昧问一句，吴小姐您见过什么样的世面？”
“风华绝代。”
“什么人让你评价这么高？”
“届时参加晚宴，你有机会见到的。”
“行，一定到位，记得给我把小姑娘打包好，别到时候人家不愿意了。”
“嗯，她还是个孩子，你下手轻点。”
“吴小姐是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
“行了，你今天想去哪里玩？”
“不去了，这几天你都不用来陪我了，我找别的朋友玩，辛苦你这段时间陪伴了。不得不说吴小姐，你真的很能沉得住气，竟然一直耐心陪我吃喝玩乐。”
“谬赞，我知道你在磨我脾气，我要是骂你，或者表现出不悦，那我岂不是输了？”吴沁说得大大方方。
“哟，那你这几天的关照都是口是心非？”
“我不能说实话，对我不利。”
“哈哈哈，吴小姐真幽默。”
“哈哈，那就先这样吧顾先生，回聊，我要回公司了，堆积了半个月的工作。”
“嗯，你忙。”
临近中午，许寻欢做完一台手术，准备和方代柔、邱朵一起去吃个饭，刚走出门口，许寻欢就看到了马路对面魂不守舍的秦如烟。
许寻欢胆战心惊地看她穿过车流，走近自己，又错身离开。
秦如烟的眼底空洞无神，许寻欢拉住她的手腕，“阿烟？”
秦如烟停下步子，僵硬地转过头，把许寻欢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阿烟你干什么！”许寻欢蹙眉轻斥，刚才她过马路的样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走开。”她的声音低哑，手腕仍然在挣扎着。
“你要去哪里？”许寻欢不肯放手。
秦如烟抬起头，“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我无关，阿烟，我们可是朋友，你这样走在大街上让人怎么放心？吃饭了吗？刚好我和我室友们要去吃饭，你跟我们一起……”
“许寻欢。”秦如烟打断她的话，“有钱人的世界，我玩不起，我们，断了吧。”
气氛瞬时降到冰点。
方代柔嗤笑了一声，“小欢你犯不着这样，多少人喜欢你啊，你竟然这么倒贴，会让人大跌眼镜的。”
秦如烟附和道：“对啊，断了吧。”她很认真很正经。
许寻欢目不转睛盯着秦如烟的双眼，哪怕她眼里有一点的感情，或者什么苦衷，自己都不在乎再朝她走一百步，但是没有。
她的手松开。
方代柔和邱朵一左一右挽着她胳膊离开。
饭桌上，许寻欢脸色不太好，一直在想刚才的事情，面对一桌子好菜，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方代柔试探问：“小欢，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为情所困的表情吗？”
“知道，我已经很克制了，影响你们食欲，见谅。”
邱朵闻言一滞，默默放下酱肘子，这个场合的确不能胡吃海喝哈！
“小朵你继续，不用装模作样的。”
“好的好的。”邱朵继续大吃特吃，却突然想到秦如烟说有钱人的生活，她玩不起。转念一想，真的要玩，自己也玩不起，宿舍四个人，三个都是有钱人，邱朵的父母都是老师，从小衣食无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方代柔说：“小欢你没有影响到谁，可以继续不开心。我是因为昨晚又和我男朋友吵架了，在大街上他就和我嚷嚷起来，气死我了。”
许寻欢叹道：“我一开始没有很认真，想不到现在这么放不下。”
“小欢你这个闷葫芦，你如果不打算认真，是不会选择开始的，毛哥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像你的情绪，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有些低落，其实心已经悄摸儿地碎了一地吧？”
许寻欢勾唇一笑，“你知道的太多了。”
“啧啧啧，笑得真难看啊。”
“吃饭吧，再也不动感情了，修道成仙法力无边。”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