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舍
听到隔壁房东房间有声音，姜东旭匆忙的拿出救急的现金，还多备了两千塞在另一个口袋。
叩响房东的门，心中五味杂陈，“大叔、孃孃？”
开门的正是房东大叔，姜东旭从未仔细观察过他，开门的一瞬间，倍感亲切，稀疏的头发也很有特色。
“大叔，我交房租，嬢嬢呢？”姜东旭探头看嬢嬢有没有出来。
大叔低声解释道“她洗漱呢。”
“大叔你来我房间看看这灯怎么不亮了？”姜东旭扯着嗓子对里面喊着，挤巴着眼睛。
“哦哦，好好，我看看。”大叔心领神会也大声的对着里面喊道。
俩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姜东旭房间，关上了门，“叔，我要走了，除去这两个月的房租，您把这2000块收了做零花钱。”
房东被这小子的话惊了，“弄坛子（开玩笑），你去哪？这住的好好的，房租好谈的。”
“不是房租的问题，我辞了职，要走了。”姜东旭不舍的看着房东。
“叔，钱拿好，别被大娘发现，房租我刚刚放你家进门鞋橱了。”
“你这小子，花花肠子真多，我有私房钱，明面上你嬢嬢是管的很严，上有对策，下有对策，想我也是个老狐狸嘛，都打算好了下个月你付不上房租，帮你垫给你嬢嬢。”
房东把钱又放回了厨房台子，“你们年轻人不容易，手里多些钱才能经得起风浪，晓得？”说着老头满眼不舍。
“您放心，我辞职是回老家找到工作。”姜东旭生平第一次说了这么个善意的谎言，以前就算打死也不骗人，偏执的认为谎言就是谎言，不论好坏。
现在想想这个观点多么可笑。
“那感情好，跑江湖（出门打工）不容易，回老家好！”老头拍着姜东旭的胳膊，夹杂着些许难过。
“中午哪都别去，到我家吃赏午！”
“好，大叔，我就不客气了”姜东旭开心的应和着。
“咚咚咚~”
“你们俩关着门干嘛呢？”
“你嬢嬢着急了。”
老头笑着打开了门“我们爷俩冲壳子还要给你听吗？哈哈~姜东旭要回老家了，虽然不舍得，但这是个大喜事，婆娘，今天喊姜东旭中午去我们家吃饭。”
嬢嬢一听瞬间变了脸，“这还真有点舍不得。中午嬢嬢给你做几道好菜。”
“好的，嬢嬢。”姜东旭微笑着应和，心里也是深深的不舍。
嬢嬢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平时说话风言风语，雷厉风行。
其实骨子里很善良，每次觉察到姜东旭家里少点什么，都是轻描淡写的给他送来，唯独怕他一个人在外，照顾不好自己。
只是最近几个月，姜东旭太丧了，连嬢嬢都看不下去姜东旭周末的状态，借着房租，喊他起床。
中午，嬢嬢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地道四川菜，姜东旭备了两份礼物。
一份是送嬢嬢的真我香水，是本来打算回老家送亲妈的礼物，就先拿来充数；
一份是自己早上跑到电脑城改装好的笔记本电脑，这个笔记本电脑送大叔斗地主都埋没了。
整个配置可以说是最新最优，费了他一早上的时间，对于姜东旭组装电脑的速度，堪比速度级高手装枪。
不仅手到擒来，而且速度晃眼睛，从叔叔送他的第一台电脑坏的那天，他就把它拆了个遍。
还一度跑到新开的网吧，跟着装电脑的师傅学了将近一周。
从那之后，姜东旭多了个爱好，每当电脑更新换代，他都要去拆换自己家的电脑。
房间的床底下，他爸爸还送了一个打木箱，打开都是这么多年收藏的老版战利品，心满意足安慰大叔。
“玩斗地主这个笔记本不敢说100年，至少30年不会卡顿，您放心的玩吧，而且很方便携带，出去旅游也能带着，想玩就玩。”
“真的吗？”大叔快乐的像个孩子一样。
本来还担心姜东旭的经济问题，这下发现这小子压根就不缺钱嘛，其实姜东旭从毕业一直没有拿爸妈给他的信托，新兴大厂的程序员工资还是很可观的。
姜东旭从过了第一个月的实习期，第二个月的工资都近万。
后来补补丁成绩也不错，一年下来也没怎么出去应酬吃喝，剩下来20多万，对于当时是很大的数字了。
说起心里也对夫妻俩过意不去，不付房租只是心里对学长的失望，总觉得别人不会真的对自己好，而在这对夫妻这找到了丝丝安慰。
姜东旭看了眼满桌子辣子，咽了咽口水，“嬢嬢，我刚刚在自己房间就闻到这边的香味了，口水都快撑不住了。哈哈~”
“那赶快坐，我们开吃，今天让你尝尝嬢嬢的手艺。”大叔抢过话，拉着姜东旭坐了下来。
三个人围着满满一桌的菜，无论是水煮肉片还是麻婆豆腐、夫妻肺片、毛血旺个个辣到面红耳赤。
尤其中间的老式铜火锅，现在太难遇到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在外地体会到温暖，越会不自觉的想念自己的家，说不来想念家的哪里，就是心里某个角落被一根线不松不紧的牵着。
无论你闯荡到什么地方，它一直连接着这两个地域，比如闭着眼都能分辨出来的城市气味，身体温度以及舌尖的味道。。
夫妻俩不停得给姜东旭夹着菜，唯恐他客气。
嬢嬢问道：“要不要再多住几天，嬢嬢看你要么上班，要么窝家里，你都没怎么玩过这周遭，我和老头子天天没事，如果你不赶着走，我们可以一起玩个几天”
“对的，对的。”大叔习惯性的附和老婆的话，这种心里话让大叔连连点头。
姜东旭心里并不想再多待这个城市，委婉的拒绝道“昨天晚上就定好了明早的机票，以后来日方长，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嘿嘿。”
听到这，老两口连口道“有时间多回来，我们房子还有空房间，家里也很少朋友过来，专门留给你。”
说着嬢嬢跑到里间拿出了自己的珍藏，“嬢嬢没什么送你的，这里有瓶茅台，你大叔也不怎么喝酒，你带回去送爸爸做份礼物。”
顿了顿，又斜着眼睛埋怨道“那瓶香水是给妈妈的吧？”
姜东旭笑了“什么都瞒不了您。”
“有一条蜀绣帮我带你妈妈。”
“嬢嬢，您见外了，我不能要。”姜东旭拒绝着。
“有什么不能的，嬢嬢是真得很喜欢你，我儿子比你大不了多少，也一个人在外面漂着。”大娘说着把装好的蜀绣递到姜东旭手里。
看着手中精致的熊猫图案，直男姜东旭此时并不知，这份蜀绣就是颇受欢迎的三异绣（异形、异色、异法，能在一张绣布的两面，用不同颜色、不同针法绣出不同的图案，一般功力手法的师傅是绣不出这么细腻、逼真的效果）。
只有大叔心里知道这份蜀绣老太婆有多珍贵，欣赏都只是透过那层薄薄的透明盒子，竟然舍得送给了个外人，本是许诺儿子送自己儿媳妇的见面礼，天天念叨自己儿子找对象，念叨十多年无果，估计放弃了吧。。
吃过饭，大娘张罗着大叔打扫收拾，姜东旭也跟着一起收拾好东西。
大娘还用真空袋装了些麻辣兔头、黑木耳、香肠。。
边打包边嘟囔着“这些比那些店里的干净卫生多了，更重要的是我做的味道，无人能比”
大叔补充道“你嬢嬢这不是吹牛，我吃了一辈子都没有腻。”
姜东旭看着嬢嬢给自己打包特产，心里反倒觉得自己现在是要远行，内心里有个东西堵堵的。
应声道“谢谢嬢嬢。”
收拾好，姜东旭拿着那些沉甸甸的爱，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字摆在厨房的吧台上。
本想着自己把东西尽量留在这，轻装上路，没想到嬢嬢和大叔这么有心给自己备了这么多东西。
蓦然觉得这个城市因为这老两口亲切了不少，对比自己失去的友情，这份温情找补回些许安慰。
夜，姜东旭睡了安安稳稳的一觉，明晚，这个喧闹的城市会少一个有梦想的少年，这里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在其他城市里，会因为这个梦想少年变得不再一样。
第二天，姜东旭早早的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关上了屋里的灯，连同钥匙和一封信塞在了对门的门缝里。
没想到刚起身，大叔和嬢嬢打开了门，姜东旭不舍的抱了抱大叔、嬢嬢，坚决不让他们下楼送。
老两口也怕耽误时间，摆了摆手看着姜东旭下了楼，楼下早点店，早已挤满了上班吃饭的人。
平时自己匆匆忙忙都没有认真看过这里熙熙攘攘的人，街道属于市区，出租车还是很多的。
姜东旭上了一辆巴士，一路绿灯好似都在支持姜东旭离开，不给他丝丝留念，直到顺利坐到飞机，飞机起飞至空中。
俯瞰这座城市时，姜东旭心底里除了对大爷和嬢嬢的不舍，才知道有种轻松叫做“再见的快乐”。
原来回家会让人，感觉到快乐和舒畅。